她又仰頭看了眼天上的月色,月明星稀,一輪圓月正在頭頂上空溫柔地俯視著她。


    她繼續揚聲道:“這麽好的月色可不能辜負了,咱們好好賞賞月說說話。”


    青芝也不知道為什麽不能在院子裏賞,但想著反正她們這地兒偏僻,這麽晚了除了待會兒三爺回來也沒人會過來。


    便也沒說什麽。


    依言搬了兩張小凳子出來,又用托盤端了花茶出來。


    主仆二人一起坐了,一人一杯花茶聊了起來。


    沒一會兒王家的回來了,也搬了張凳子出來和她們一起聊天。


    韓佳茗忽然就懷念撲克和麻將了,心裏琢磨著抽空得把這兩樣東西造出來。


    這古代的女子,可真沒個消遣的娛樂活動。


    且不說主仆三人聊天賞月如何把假山後的丫鬟嚇得大氣不敢出。


    徐佑廷到了飯廳,老太師和徐尚書他們已經吃上了。


    他一出現,老太師看了他一眼,道:“坐!”


    說著話手上夾菜的動作也沒停,徐佑廷坐下的功夫就見他已經啃幹淨一塊雞翅又去夾雞腳了。


    他一邊吃著雞腳一邊看向徐佑廷:“這爪子竟然如此美味,你家廚娘真是好巧的心思!”


    不是廚娘心思巧,是我……心思巧。


    徐佑廷忽然不知道怎麽去定義韓佳茗和他的關係。


    他茫然了一瞬,很快回過神來看向老太師,“您吃得慣就好。”


    老太師一邊啃著雞腳一邊點頭,“吃得慣吃得慣,你也吃你也吃,今天這一鍋都是咱們倆的。”


    徐佑廷麵露疑惑,看了眼他爹和曾祥學如出一轍的尷尬臉色。


    老太師仿佛看出他在想什麽,餘光掃了眼徐尚書,“有些人嫌棄這雞腳醃臢,大發雷霆要將廚娘拉去杖斃呢!”


    徐尚書扯著嘴角,臉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抖動著,“是晚輩有眼無珠不識好東西……”


    老太師一邊招呼徐佑廷快吃,一邊道:“當年我和先帝行軍在外,吃過的東西比這醃臢多了,你們啊,還是好日子過多了。”


    徐尚書和曾祥學連連點頭,已經不知道說什麽了,說什麽都是錯,越說越錯。


    徐佑廷見徐尚書和曾祥學握著筷子,卻半天沒夾菜,自己便也不好下筷子。


    老太師直接夾了塊雞腳進他麵前的碗裏,“你嚐嚐。”


    對不起父親,兒子不孝。


    徐佑廷心裏默念了一句,道了聲謝就拿起筷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老太師:“香不香?”


    徐佑廷:“香!”


    “來來來,陪老頭子喝一杯!”老太師舉著酒壺起身要給徐佑廷斟酒,嚇得徐尚書忙接過酒壺:“您坐您坐,晚輩來……”


    他拿著酒壺轉身,徐佑廷剛好舉著空酒杯起身。


    父子二人對視一眼。


    徐佑廷率先垂下視線,“有勞父親。”


    徐尚書因為用力,握著酒壺的手微微顫抖。


    還好徐佑廷接得準才沒灑出來。


    這頓飯,徐佑廷竟然吃飽了。


    老太師更是吃撐了。


    但是徐尚書和曾祥學幾乎就沒怎麽動過筷子。


    三人看著老太師上了馬車。


    徐尚書終於忍不住瞪向徐佑廷,伸手指著他:“你……”


    “對了。”他剛說一個字,老太師忽然掀開簾子,又探出頭來,睿智的目光掃著他們父子,最後定在徐佑廷臉上:“後日午時,今兒這一桌送老夫府上去。”


    徐尚書忙把手往身後一背,下意識的就扯出一個卑微的笑容看向老太師。


    老太師卻沒看他,繼續看著徐佑廷,“你沒忘吧?”


    徐佑廷忙拱手,“小子沒忘。”


    老太師點點頭,“你臉上那傷誰打的?”


    說著,懷疑的目光落在徐尚書身上。


    徐尚書下意識的搖頭,他可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徐佑廷解釋道:“不小心摔的。”


    餘光掃了眼他爹的神色,心道老太師果然言而有信。


    老太師點點頭,“不是被人揍的就好。”


    說完就進了馬車。


    徐尚書看著馬車駛進夜色中,漸漸消失,才和曾祥學相視一眼,兩人齊齊地鬆了口氣。


    終於走了……


    曾祥學也忙拱手告辭,立馬回家去了。


    今兒這頓飯吃的,他終身難忘。


    他一走,徐尚書也立刻回府往柳姨娘的院子去了。


    他現在誰也不想見,就想安靜安靜,柳姨娘是個話不多的,她那裏是現在最適合他的去處。


    徐佑廷腳步輕快地回到幽蘭院,韓佳茗主仆三人還在院門口坐著呢。


    見他回來,韓佳茗才起身回了院子。


    院門關上,她示意另外幾人別出聲,湊近門縫往外看。


    過了會兒,假山後一個丫鬟捶著腿東張西望地出來了。


    見四處無人,夾著腿跑走了。


    似乎是尿急的樣子。


    徐佑廷抬手在韓佳茗的頭上輕拍了下,這丫頭蔫壞蔫壞的。


    韓佳茗躲開他的手,“幹嘛,心疼你妹妹的丫鬟啊?”


    心疼個屁。


    徐佑廷抬手抓住了從眼前飛過的一隻肥囔囔的蚊子,“喂蚊子好玩嗎?”


    秋天的蚊子可比夏天的要厲害多了,能堅持到後麵的都是狠角色。


    韓佳茗腳步輕快地往屋裏走,“蚊子不咬好人,專咬壞人。”


    歪理。


    徐佑廷跟著她進屋,看到桌上那包藥,眼中的溫度低了幾分,伸手點了點藥包,看向韓佳茗道:“明兒起,玩個遊戲,引蛇出洞感興趣嗎?”


    “那可太感興趣了。”韓佳茗興致盎然地說完,又說出自己的擔心,“可是蛇這個時候應該沒心情管咱們吧,她快生蛇寶寶了。”


    徐佑廷卻道:“也不是非要她出來活動的。”


    韓佳茗大幅度地點點頭,清清脆脆地說了聲:“好的。”


    兩人分別洗澡後入睡。


    第二天,天蒙蒙亮,幽蘭院就飄起了藥香味。


    一連三四天,都是如此。


    第五天,許氏得了消息。


    婆子道:“韓姨娘把陳管家派丫鬟送去的避子湯換成了自己早熬好的藥,當著丫鬟的麵喝了,那丫鬟竟然半點沒察覺,高高興興地回去跟陳管家交差了。”


    許氏撫著肚子,狐疑道:“陳管家可是個精明人,他派去的人也不會是個蠢的,韓氏竟然有這個本事?”


    那婆子撇撇嘴,笑道:“韓姨娘小門小戶出來的,能有什麽本事。是青芝那丫頭機靈,拉著那丫鬟說話,給韓姨娘打掩護呢。”


    青芝可是老太太院裏出去了,府裏的下人哪個還敢不把她放在眼裏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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