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廷上前接過秦媽媽倒好的茶水遞給她,滿臉愧色:“祖母消消氣。”


    徐老太太接過茶杯,卻並沒有喝,指著對麵讓他坐。


    “何家老大看不上然姐兒,你和清風關係好,別因這事和他疏遠了。”


    “不會。”


    徐老太太點點頭,又歎了口氣,“你爹也是個糊塗蛋,自打老太師回京,他跟魔怔了似的,一心想著奉承巴結。”


    “都是孫兒的錯。”徐佑廷道:“孫兒帶韓氏去給老太師做飯,沒想往外張揚,隻是想讓她在府裏日子好過點。”


    她出門也能方便些,不用總偷偷摸摸鑽狗洞。


    “你當祖母不知道?”徐老太太白了他一眼,家裏孩子都什麽性子她一清二楚。


    她道:“行了,不說這個了。”


    徐佑廷從善如流地換了個話題,“太子妃那邊……”


    這又是個不省心的,徐老太太揉了揉額角:“該說的話我已經跟她說了,但我瞧著她那樣子怕是沒聽進去。”


    徐佑廷實在搞不懂馮容兒為什麽執著於要見自己一麵。


    他很清楚自己和她之間清清白白,可是差點談婚論嫁卻是真的,她如今已經嫁為人婦,不是應該想著法兒的避嫌嗎?


    徐老夫人:“如今她貴為太子妃,有些話我不好說的太過,過兩日我去找你舅公說說,你舅公這個祖父的話她還是要好好掂量的。”


    徐佑廷沒想到祖母出麵都沒能叫馮容兒死心,看樣子她是打定主意非見自己一麵了。


    既然如此,見見又如何?省的祖母為這事日日憂心。


    “倒也有高興的事兒。”徐老太太忽然嘴角露出笑來,又是往日裏一副彌勒佛的模樣。


    徐佑廷笑道:“二嫂生產,母女均安,確實可喜。”


    給侄女(兒)的禮物他數月前就已備好,和當初送給衡哥的是一樣的。


    徐老太太卻笑眯眯地道:“祖母說的不是這個。”


    徐佑廷想不出還有別的什麽喜事了,露出疑惑的神情。


    “是韓氏。”徐老太太因為上了年紀而略顯渾濁的雙目此刻卻閃著特別的光彩,就像是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寶貝般,“太子妃讓周媽媽回來接人時,祖母還以為韓氏一定會乖乖過去。沒想到她竟有那等急智。”


    韓氏出身普通,乍一聽見太子妃召見,應該出現兩種反應才是正常的。


    一:高高興興地跟著周媽媽去太子府,拿出自己全部的本事討好太子妃和一眾賓客。


    二:誠惶誠恐猶猶豫豫不敢去,生怕一個不好得罪貴人。但最後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去。


    所以當時徐老太太以為韓佳茗是肯定會出現在太子府的。


    那麽宴會一結束,徐家的名聲可就臭了。


    男子可以為權勢奮鬥,為富貴鑽營,但卻不能利用女人去達成目的,這樣的男人就算有了權勢富貴也會被人不齒。


    可是韓氏卻那麽機智地讓徐家躲過了這場原本注定要麵對的罵名。


    當時她還以為是廷哥兒想的對策,可回來一問才知,竟然都是韓氏的主意。


    徐佑廷看著祖母臉上那藏不住欣賞和驚喜,忽然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這麽說來她算是為咱家立功了,祖母不如賞她點什麽?”


    徐老太太伸手點點他,“好啊,以前你自己貪圖祖母的東西也就算了,如今倒還幫著屋裏人帶一份。”


    徐佑廷厚著臉皮道:“誰教祖母疼我呢。”


    徐老太太很享受孫兒在自己麵前這麽沒臉沒皮的樣子,哈哈笑了起來,轉頭看向秦媽媽,“去挑兩樣適合小姑娘戴的首飾來。”


    秦媽媽笑嗬嗬的去了。


    徐佑廷帶著東西心滿意足地回了幽蘭院。


    他一進門韓佳茗就一臉八卦地迎了上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徐佑廷知道她想聽什麽,也沒有繞彎子,“祖母也覺得她讓你去太子府的作法非常不妥,為此訓了她一頓。”


    “罰了嗎?”


    “罰了,但是她不服。”


    “然後呢?”


    徐佑廷接過青芝遞過來的濕毛巾擦了擦手,“沒了。”


    韓佳茗有點失望,她一直以為這種大戶人家的主母說話就和皇上的金口玉言一樣,不可能朝令夕改的。


    沒想到老太太說罰就罰,說不罰就又不罰了。


    說話如此兒戲,怎麽能叫家裏這麽多孩子敬畏呢?


    徐佑廷都不用看她就知道她在想什麽,道:“祖母是看出來了,家懲隻能叫她記恨家人,不會教她長進半分。”


    韓佳茗蹙眉,這裏又不像她那個時代,父母不管教孩子,社會會幫他們管教。


    這裏是等級分明的封建社會,徐嫣然是個高門嫡女,平時很少出門,即使出門了也是橫著走的那種。


    誰能教她做人?


    徐佑廷擦了手,把毛巾遞還給青芝,見她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知道她心裏還在為徐嫣然給她找麻煩的事不爽著。


    不知道為什麽就很想哄她開心。


    於是原本不打算說的話還是說了出來:“她最近不是在忙活開酒樓的事麽,今兒還當著眾人的麵宣傳了,想來酒樓的生意一定不會差。”


    韓佳茗先是眼神疑惑地看著他,過了兩息,眼睛一亮。


    “你是說老太太也知道以她的腦子開酒樓肯定要跌跟頭?”


    徐佑廷不置可否,看在韓佳茗眼裏就是他默認了自己的說法。


    她饒有興致地想,是不是要給徐嫣然送個“禮”。


    她三番四次地針對自己,泥人也有三分脾氣,何況她本身就不是脾氣很好。


    上輩子她就練就了一身帶刺的外殼,就算挨欺負了也要刺的對方一手血。


    沒道理重活一世,活的還不如前世。


    可她不知道的是,徐佑廷說的跟她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徐佑廷說的懲罰,是來自何家。


    徐嫣然很快就會知道,她今日的舉動會讓她的親事多麽艱難。


    徐佑廷臨睡前都在想要不要去提點母親。


    可最終他沒有那麽做,吃一塹才能長一智,希望徐嫣然經此一事能有所長進吧。


    翌日傍晚,韓佳茗就聽說了何家大公子訂婚的消息。


    消息是楊氏帶回來的,今兒她去何家本來是要找何太太說兩個孩子的親事的。


    誰知她還沒來得及說出來意,何太太就拉著她的手喜氣洋洋地跟她分享自家的喜事。


    她的長子何清平訂了永安伯的嫡次女,婚期就定在了年底!


    楊氏一聽整個人都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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