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臉上的笑容立刻冷了下來。


    馮容兒心裏一緊,忙解釋道:“我沒別的意思,在我心裏三哥就跟我的親哥哥一樣,我就是關心他。”


    她觀察著老太太的神色,緩慢地道:“原先大家都道二表哥頭腦靈活,是個做生意的好苗子,誰能想到三哥竟絲毫不比二表哥差上什麽。”


    “您是不知道,好些夫人跟我打聽三哥呢,我瞧著都有結親的意思。三哥如今可是京城年輕公子哥裏頭一個呢。”


    老太太約莫有了些笑意。


    馮容兒便往她身邊偎了偎,十根蔥段一般的手指搭在老太太的手腕上,“我本想辦個宴會,把那些才貌俱佳的姑娘都邀來,讓您和大太太挑一挑,可……”


    老太太眼皮輕輕抬了起來。


    暖洋洋的陽光將她原本有些黯淡的目光照得微微發亮,散發著睿智的精光。


    她很和氣地開口,“怎麽了,做什麽吞吞吐吐的?”


    馮容兒歎了口氣,“我原也不想多這個嘴,可是我實在沒法看著徐家這樣禮教森嚴的人家因為一個妾室毀了名聲。”


    她看著老太太,說得氣憤填膺,“三哥後院那個實在不像話,聽說三不五時地往外跑,不知多少人在背地裏議論呢,都說定然是三哥寵她慣她,不然她一個妾室哪裏就出得了徐家的門呢?”


    老太太知道她雖然別有用心,但韓氏總出府這事確為事實。


    “原本有幾家想把女兒嫁給三哥的,一聽說了這事就打消主意了。”


    老太太語氣無奈地道:“韓氏普通人家出生,從小在外麵跑慣了,我念她年紀小,就沒拘著她。”


    竟然是姑祖母默許的嗎?


    馮容兒原本以為這事老太太肯定不知道,大太太那人雖然也重規矩,可是太慣著一雙兒女了,徐佑廷如果一心由著韓氏,大太太也不會跟兒子對著幹的。


    老太太就不一樣了,雖然永遠一副和善的樣子,可原則性的東西寸步不讓。


    韓氏明明壞了規矩,她怎麽會一直縱容呢?


    馮容兒臉上的神情有些僵硬,默了好幾秒才疑惑道:“您不怕她在外麵丟了徐家的臉麵?”


    老太太不以為意地哼笑了一聲,“一個黃毛丫頭,真做出什麽道德敗壞的事來,趕出去就是!”


    “你不知道那丫頭,非常精通廚藝,凡是她做出來的東西沒有不好吃的。廷哥兒如今需要她,自然把她當寶貝,要是我這個時候動她,豈不是讓廷哥兒恨我?”


    老太太雙眼透出一種沉著又一切盡在把握的光芒,“廷哥兒如今的成功也有她一份功勞,隻要她能讓廷哥學好,我給她幾分自由也無妨。”


    從徐家出來,馮容兒臉色就陰沉了下去。


    “太子妃……”


    “你過來。”


    馮容兒低語幾句,丫鬟忙點頭,“太子妃放心。”


    ……


    韓佳茗早上一起來聽青芝說了今日府中設宴後就一直老老實實地待在院子裏,圍爐煮茶看話本。


    午後,徐佑廷突然回來了。


    看他神情緊張的樣子,韓佳茗還以為出了什麽事,送到嘴邊的瓜子又放下了,話本子也合上了,“怎麽了?”


    徐佑廷目光從她臉上劃過看了眼爐子,爐子上蓋著鐵絲網,網上放著一個紅色的茶壺,旁邊還圍著紅薯、橘子、花生、瓜子。


    他走到她麵前,彎腰抽走她手裏拿的話本子,翻了翻,忽地就笑了。


    虧他擔心來晚了讓她受委屈,她倒是會享受。


    話本子是韓佳茗前幾日自己買的,講的就是些男女之間的愛恨情仇,其中不乏一些嘿嘿咻咻的描寫。


    而且古人也沒她以為的含蓄,得虧她是個女的,她懷疑男人看了可能會脫褲子。


    他該不會恰巧就翻到會脫褲子的那頁吧……


    她臉上發熱,抬手捧著臉,眼睛看著他,眼神卻心虛地閃爍遊移。


    徐佑廷本想把書重新還給她的,見她這麽一副心虛的樣子,就仿佛自己手裏拿的是她的犯罪證據般,不由又低下頭想要認真翻閱。


    可還沒來得及動作,眼前人影一晃,韓佳茗已經搶走了書緊緊抱在懷裏,氣勢洶洶地問他:“你這個時候怎麽回來了,幾個鋪子都不忙嗎?”


    徐佑廷目光從書上移到她色厲內荏的臉上,一撂衣擺在火爐旁邊坐下了。


    一邊從爐子上拿了顆花生撥著一邊道:“滿京城估計也找不出哪家的妾室有你這麽囂張的。”


    韓佳茗:“……”


    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語氣也不對,她忙一邊坐下一邊拿起一個橘子,手指靈活地撥了一個討好地遞給他。


    “我天生嗓門大。”


    徐佑廷一手接了橘子,另一隻手卻精準無誤地伸向了她腿上的話本子。


    “欸,你怎麽能偷襲……還我!”


    韓佳茗大驚失色,跳起來夠他手中的話本子。


    奈何兩人的身高實在有些差距,她夠不著。


    徐佑廷仰頭翻頁,一目十行。


    翻了幾頁後動作忽然頓住,韓佳茗見他耳朵像是突然被染了色似的變紅了,捂著臉蹲下了。


    徐佑廷看著腳邊小小的一團,合上了話本子。


    按理說他青樓那種地方沒少去,還曾被何二那狗東西拉著觀摩過春宮圖,實在不該因為幾行字而臉紅心跳才對。


    他想不通。


    空氣好像有點稀薄,讓他有點喘不過氣來。


    旁邊的爐子傳來“嗶啵”一聲,他聲音暗啞地開口:“爐子是不是燒得太旺了?”


    “啊……哦……好像是的!”韓佳茗跑去門口,“青芝,爐子燒得太旺了,太熱了,你快來看看啊!”


    青芝跑了進來,身上還圍著圍裙,趴在爐子上看,“不旺啊……”


    韓佳茗:怎麽能不旺,得旺啊!


    徐佑廷輕咳一聲,看向緊閉的窗戶,“把窗戶打開通通風吧。”


    青芝忙過去開了窗戶。


    “太太……”窗子一打開她就看到楊氏帶著幾個下人正滿臉陰沉地從院門口進來。


    韓佳茗也看到了,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人走近。


    徐佑廷卻似乎毫不意外母親的到來,將話本子往懷裏一揣,就走了出去。


    “廷哥兒?”楊氏看到兒子停下了腳步,等徐佑廷走近才問道:“你今兒怎麽回來得這般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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