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廷:“她和嫣然一樣的年紀,嫣然每天想盡法子捯飭自己,母親也是恨不得把最好看的衣裳和首飾穿戴在她身上。可她呢,衣服式樣能簡就簡。哪個女子不愛美,最好的年華也就這兩年。”


    盡管徐老太太一直都知道他本性良善,可現在聽到這樣一番話還是驚訝不已。


    就為了韓氏不能在最美好的年紀認真打扮,他就要放她走。


    這可真是……


    她失笑搖頭,道:“今兒是她的生辰吧?”


    她從秦媽媽手中接過一個花紋精美的盒子,遞給徐佑廷:“替祖母交給她,也替祖母謝謝她。”


    謝她讓孫兒找到了感興趣的事,不再整天碌碌無為。


    謝她讓孫兒變成一個更有溫度的人,不再像以前什麽都悶在心裏。


    謝她送過來的那些吃的喝的。


    ……


    徐佑廷明白祖母沒說出口的話,也知道她是同意了。


    拿著盒子回到幽蘭院,廚房內燭火搖曳,香氣撲鼻而來。


    他靜靜地看著已經換了一身家常衣裳,站在灶台前掌勺的人,捏著盒子的手收緊,久久站立沒動。


    “爺……”


    季雲從韓佳茗的勺子上拿了塊肉,一副偷樣地從屋裏出來就看到了站在院門口的主子。


    他舔幹淨手上的油漬,快步走過來,本想拉徐佑廷進廚房嚐嚐韓姨娘剛出鍋的紅燒肉,可感覺到徐佑廷的情緒不對,臉上的笑容便淡了下去,有些緊張的開口喚他。


    “您怎麽了?”


    徐佑廷收起滿腹複雜難言的思緒,抬手在他腦門上好了一把:“慣的你!”


    說完便大步向著廚房而去。


    季雲笑著跟上,“這不是姨娘好性兒嗎,換成別人我可不敢。”


    徐佑廷白了他一眼,踏進廚房。


    韓佳茗正在盛最後一道菜,見他手上拿著個盒子,隨口問道:“拿的什麽?”


    “祖母送你的及笄禮。”


    “我看看。”韓佳茗放下盛到一半的盤子,手在身前的圍裙上擦了擦就迫不及待地接過了盒子。


    打開後,裏麵躺著一隻栩栩如生的蝴蝶簪子。


    “好漂亮!”她驚歎於匠人高超的手藝,心裏又記了老太太一分好,抬頭看向徐佑廷:“老太太對我也未免太好了。”


    語氣裏滿滿的感動。


    徐佑廷笑道:“這可和前麵送的那些不同,收好了,別叫人眼紅。”


    如果他沒有記錯,嫣然也有一支一樣的,應當也是祖母送的。


    那丫頭自視甚高又心胸狹隘,要是讓她知道祖母不單單送了她一人不知道要怎麽鬧呢。


    而且他還聽說先前祖母送簪子給嫣然的時候,二房的六妹妹也求著祖母給她一支,那也是個不省心的。


    最後這段時間,他希望她能開開心心的度過,日後想起徐家,也不至於都是糟心事。


    “我懂。”韓佳茗蓋上盒子,捧著盒子就去收起來了。


    ……


    鬆鶴堂。


    秦媽媽送走徐佑廷後進屋,看著老太太道:“老奴原先還以為那簪子您是給六小姐備著的呢?”


    這簪子一開始就是打的兩支,她一直以為是給五小姐和六小姐備著的。


    可先前六小姐鬧著要,老太太也沒說送她,沒想到是給韓姨娘的。


    老太太放下手中的暖爐,哼了一聲道:“六丫頭如今是越發不像樣了,老二媳婦兒是個好的,怎的就教出這麽個東西!”


    秦媽媽忙道:“六姑娘還小呢……”


    “五丫頭倒是不小了,也沒見她懂事到哪裏去。”老太太想到楊氏母女打的算盤心裏就一股子火氣:“就憑她那個腦子也敢肖想皇家,真是不知所謂!”


    秦媽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隻能倒了杯水遞給老太太。


    “老大一心想往上爬,可我卻覺得如今這樣正好。烈火烹油鮮花著錦,前頭多少例子,他的史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


    秦媽媽更不好接話了,她也不明白話怎麽偏到這兒了,剛剛不是在說簪子說韓姨娘嗎?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沒明白,忍住了後麵的話。


    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馮容兒設計廷哥兒和韓氏,真的是因為她心裏放不下廷哥兒嗎?


    她總覺得這裏麵有貓膩。


    直覺告訴她,一樁小小的男女情事,隻怕和朝堂上那些事脫不開關係。


    她那個兒子,身處的職位明明可以做個中立派,但他似乎觀望著要選個皇子站隊,將來好得個從龍之功,讓他自己和徐家更進一步呢。


    ……


    因為得了老太太那麽貴重的禮物,韓佳茗想著給老太太再做點吃的送去,大冬天的,難得沒有睡懶覺。


    徐佑廷從外麵進來,見她正在院子裏做她的什麽廣播體操,驚奇道:“今兒起這麽早?”


    天還黑著呢,他還記得她之前勸自己,“雞起那麽早是因為它上班的點早,你起這麽早做什麽,日出而作,距離日出還早著呢”,這話他可都記著呢。


    他聽了勸,也有好一段時間沒起這麽早了,今兒實在是心中煩亂,難得早起。


    韓佳茗停下動作,喘息著道:“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這你就不懂了吧?”


    “嘿——”徐佑廷一邊從一旁的桌上拿過毛巾遞給她,一邊不滿道:“你這一套一套的,我還真說不過你。”


    韓佳茗也想起來自己之前勸他的話了,頓了頓,一邊擦汗一邊狡黠一笑:“那是我說的有理。”


    “有理!”徐佑廷循著香味走進廚房,王家的正攪著鍋裏的粥,笑道:“馬上好了,這大冬天的就適合喝點熱乎乎的。”


    “什麽粥?”


    “姨娘說叫‘皮蛋瘦肉粥’”。


    “怎麽做這麽多?”


    “要給老太太院裏送一些去。”


    這粥沒做過,所以她起這麽早就為了煮粥送去給祖母?


    徐佑廷扭頭看了眼蹲在井邊洗臉的人,嘴角勾了勾,回過頭來道:“待會兒我送過去吧。”


    這丫頭真是從不白拿祖母的東西。


    ……


    “韓氏那個小賤人和三哥一個樣兒,都是馬屁精!”


    徐嫣然剛起床就聽丫鬟意柳稟報老太太今兒的早膳是韓氏送去的,原本好好的心情立馬就壞了。


    “祖母老糊塗了不成,她這麽抬舉一個妾,三哥還能娶到什麽像樣的妻子?”


    意柳目光閃爍了瞬,沉聲道:“依奴婢看還是這韓氏太會蠱惑人心,留在府裏始終是個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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