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天冷過一天,下午的時候天色忽然暗了下去,不一會兒天空就飄起了雪花。


    青芝忙出去將後院曬著的被子抱了回來,見韓佳茗在廊簷下伸手接雪花,笑道:“我瞧天色這雪估計不會像上次那麽快停,姨娘明兒說不定能堆雪人了。”


    韓佳茗看著暗沉沉的天空,也笑了出來,“明兒早上若是地上雪厚實,你們就喊我起來,咱們一起堆。”


    這冬天實在是沒什麽玩的,天氣越發冷了,她也懶得動彈,日日窩在屋裏圍爐看話本,好久沒好好活動活動筋骨了。


    青芝一邊鋪著床一邊興致濃濃地道:“行啊,我都不記得上次堆雪人是什麽時候了。”


    雪沒有辜負她們的期望,越下越大,成片成片的往下落,一個時辰後地麵便如同鋪了層白霜。


    “咱們晚上吃烤肉吧,你再把我釀造的果子酒拿出來,喝酒吃肉賞雪,想想就幸福得緊。”


    “行,奴婢這就去準備。”


    “錢拿著,別舍不得。”


    韓佳茗抓了一把碎銀子和銅錢給她,“別舍不得花,如今咱不缺錢了。”


    青芝知道她這是怕自己求廚房上的人辦事受委屈,讓自己出手大方點。


    她痛痛快快地接了錢,道:“曉得了。”


    從門後拿了把雨傘,就出去了。


    韓佳茗也沒有閑著,她去廚房的櫃子裏把前兩日季雲從韓大那兒拿回來的烤盤、置物架、燒烤爐拿了出來。


    開個烤肉店是她的下一個目標,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今兒就試試這些工具好不好用。


    她正哼著歌在井邊刷盤子,院子外忽然走進來一人,見到她就一臉緊張地跑了過來,“姨娘這是在幹什麽,這大冷的天,還下著雪呢,您不在屋裏烤火洗這些玩意做什麽?”


    韓佳茗一臉懵逼地看著她,站起身疑惑道:“您是……”


    “見過姨娘!”她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才自報家門:“奴婢夫家姓楊,大家都叫我楊媽媽。”


    韓佳茗茫然地點點頭,“那不知楊媽媽來這兒是……”


    “奴婢從今兒起就在姨娘身邊伺候了,姨娘有什麽活盡管使喚我。”楊家的說著就推著韓佳茗,“這雪是下的越發大了,姨娘快進去烤火,這東西奴婢來洗。”


    韓佳茗被她推到屋簷下,看著她挽起袖子洗盤子,心裏實在想不明白這是唱得哪出。


    好在青芝很快回來,她拎著兩個沉甸甸的菜籃子氣呼呼地進了院子。


    楊家的已經洗好了烤盤,正拿著掃把要掃雪,對韓佳茗一臉諂媚地道:“天也不早了,咱三爺快回來了吧,奴婢把這雪掃掃,叫三爺好走。”


    青芝將手中的籃子往地上一擱就跑過去奪過她手中的掃把,陰陽怪氣地道:“媽媽還是歇歇吧,咱們姨娘留著雪堆雪人呢!”


    楊家的一點都不尷尬,趁著青芝去放掃把她又去提青芝放在地上的籃子,剛提起來,就被青芝又奪了過去。


    韓佳茗一頭霧水地跟著青芝去了廚房,楊家的也跟在她後麵,“姨娘是餓了吧,奴婢去做飯。”


    “我和青芝有話說,不想讓外人聽見。”韓佳茗站在廚房門口,麵無表情地說了這話就把門關上了。


    青芝坐在小板凳上眼圈泛紅,看起來氣得不輕。


    韓佳茗也拿了個小凳子坐下,蹙眉問道:“出什麽事了?”


    青芝忍了半天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這個楊家的仗著和大太太沾親帶故在府裏橫行霸道慣了,搶了王媽媽原先負責采買的活兒,現在又眼紅王媽媽得三爺重用能拿府裏和外麵鋪子的兩份工錢,逼著王媽媽還回去幹采買,換她來我們院子伺候三爺和您……”


    如今府裏誰不知道幽蘭院的夥食好,主子隨和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羨慕嫉妒她們呢。


    可是她怎麽也沒想到有楊家的這樣厚顏無恥的人。


    韓佳茗聽得拳頭都硬了,“放心吧,等三爺和王媽媽回來,我們讓三爺給她做主。”


    “王媽媽已經回來了,剛進後院就被楊家的安排了一堆活,冒著大雪又出去了。”


    ”人善被人欺,她也太……”


    “本來王媽媽也不願,可是那楊家的說這個大太太等著要呢,那個老太太今晚想吃……她自己撂挑子不幹了,王媽媽要也不幹,難道真看著老太太晚上吃不到想吃的……”


    韓佳茗氣道:“王媽媽先前受了那麽大的委屈你們怎麽不告訴我?”


    “……”青芝低下頭,抿住嘴。


    韓佳茗歎了口氣,無奈道:“我雖然沒啥地位,但不代表我不能為你們出氣。”


    她見青芝表情猶疑,站起身眼神淩厲地道:“今兒就讓你看看姨娘我配不配當你們的靠山!”


    說完就轉身拉開了門。


    楊家的正站在正屋的廊簷下,伸著脖子,企圖偷聽些什麽。


    看到韓佳茗出來頭立馬縮了回去,表情不自然地笑道:“姨娘和青芝說完話啦,奴婢這就去給姨娘做飯,叫姨娘嚐嚐奴婢的手藝。”


    韓佳茗和氣地笑道:“不了,我隻喜歡吃王媽媽做的。要不媽媽幫我把後院的草鋤了吧,明兒我想去後院堆雪人,這全是雜草我怎麽堆啊?”


    “鋤草?”楊家的看了眼半空著飛揚的雪花,僵硬地擠出一絲笑容:“這前院挺寬敞的,姨娘幹嘛不在這前院堆?”


    韓佳茗眉頭一皺,聲音帶著一絲隱忍的火氣:“媽媽不是來伺候我的嗎,怎麽我讓媽媽鋤個草媽媽都推三阻四的?”


    楊家的立刻討好地道:“鋤,奴婢這就去,這就去!”


    青芝聽見這話拿著鏟子就出來了,皮笑肉不笑地道:“辛苦媽媽了。”


    “不辛苦不辛苦。”楊家的接過鏟子就去了後院。


    韓佳茗看向青芝,“你多帶把傘去前院候著,看見王媽媽就帶回來,三爺馬上回來了,我護不住她三爺總能護得住!”


    青芝點點頭,轉身拿了傘就出去了。


    韓佳茗切肉洗肉醃製,準備炭火。


    待她把一切都準備好,徐佑廷主仆回來了。


    她覷著他:“你算好了不成?”


    徐佑廷挑了挑眉:“三爺一向料事如神。”


    季雲看著地上沒見過的造型別致的爐子,又看看旁邊放滿了一盤盤肉片的置物架,驚訝道:“這些東西是韓大伯讓我拿回來的那些?”


    韓佳茗點點頭,“怎麽樣,不錯吧?”


    季雲圍著爐子看,眼睛都直了,“小的還是第一次見這樣式的爐子呢……”


    四四方方跟個小桌子似的,這豈不是既能烤肉又能烤火……


    徐佑廷的目光也在爐子和置物架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抬頭看向韓佳茗,“烤肉鋪子可以開起來了?”


    韓佳茗挑挑眉,“看三爺忙不忙得過來吧。”


    徐佑廷勾唇道:“開一百家你看看三爺我忙不忙的過來。”


    說完挽起袖子去洗手,沒人給自己倒水才反應過來,“王媽媽和青芝呢?”


    如今王家的也算是大食堂的半個管事了,廚房上並不需要她親力親為,應該不會在店裏待到太晚才是。


    韓佳茗剛準備開口,聽見門外有動靜,走過去開了門。


    就見青芝和王家的一人撐著一把傘回來了。


    王家的放下傘就看向韓佳茗欲言又止,她聽青芝說了姨娘幫她出氣的事了,她擔心給姨娘惹來麻煩。


    “我餓了,先洗手吃飯吧。”韓佳茗裝作看不懂她的意思,拿起桌上的火折子點燃了爐子裏的炭。


    用的是上好的銀霜碳,這種碳燒起來煙氣不會太大,味道也不會太刺鼻。


    她讓青芝把門關上窗子開到最大,又讓季雲去廚房把她之前找木匠定製的小凳子都拿了過來,五個人往圍著爐子剛剛好一圈。


    外麵雪花紛飛,寒風呼嘯,窗子被風吹的嘩嘩作響,圍著爐子的幾個人卻覺得暖意融融。


    烤肉的香氣透過窗子飄到了後院,楊家的已經饑腸轆轆累到頭暈眼花了,看著依舊還有一半的雜草,咬咬牙繼續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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