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你身上的半輪妖器呢?”


    “阿漓,你別哭……”


    “我問你話呢!另一半的九灼幽輪怎麽不在你體內了!”


    阿庸不言,隻是平靜地抬視她,用指腹替她拭去兩行散發寒意的熱淚。


    他知道,她已有懷疑木淩祈的話不是在挑撥離間,隻是她寧願相信,這是真真切切的謊言。


    葉漓帶著哭腔,將腦海裏整理的思緒一字一句地推測出來,“早在怨靈控製你傷害我之時,你就祭出了一半妖器,將它與我體內的另一半合結並留下。”


    “紫櫻其實並未及時趕到,但在你的乞求幫忙隱瞞下,她配合著撒謊,你為了讓我放下疑心,甚至還把戲做足,故意使喚小香讓她用帶符咒的簪子刺傷怨靈,讓她造成是自己救了我的假象,我說的對不對?”


    “阿漓,你這般聰明,在你麵前我都被你扒得連皮都不剩了,那還怎麽讓我留有耍帥的神秘感呢?”阿庸倦怠的麵龐上,努力擠出一個輕鬆和諧的笑容。


    葉漓除了流淚就是無力的怒吼著,“都什麽時候了,你竟能笑得出來!”


    “你等我,既然能結就能分,隻要我把它抽出一半重新放回你體內就能救活了你了……”


    “阿漓……”


    “很快,很快就好,你配合我,快……”


    葉漓不顧阿庸伸在半空阻攔的手臂,運行法力在掌心,懸放於心口試圖將妖器抽出。


    可無論她怎麽竭力,隻能將那麽一點妖器閃爍的光芒,顯露出來。


    近在咫尺的臨門一腳,卻隻得眼睜睜看著它牢牢鎖在體內。


    直至強行運氣而嘴角滲出血跡,葉漓還是不肯放棄。


    殷羅不忍她無法麵對事實,直言道:“南瑤!沒用的,這麽多日過去已經晚了,而且,你剛剛能融化黑曜凝珠而無走火入魔,正是因為妖器結合的功勞!而凝珠使你功力大增的時候,反過來也幫您除盡了寒毒……”


    葉漓聽聞,惶然填滿麵色,她緩緩垂下了手。


    姬蕊狂笑,“哈哈哈哈……南瑤,沒想到吧?這妖器是不合也得合了!可就算你殺了我,你心愛的男人他也活不過來了!”


    “就是便宜你妖器竟通過待過他身體而認了你為主,不如放開我的弓箭手,我們還會來日方長的!”


    看似語氣盡顯張狂,實則是在為她手中這隻精心培養的弓箭手做退讓。


    這番話的意思,無疑是在暴露,她在妖界中握住的權力或許甚小,或許,還是無法見光的那種。


    但顯然,後者,


    殷羅一下就聽出她的心計,隻是此場景還在拚命挖苦……


    他氣得咬牙,直接站起身來,指著她喊道:“死妖婆!本王隻恨不能直接把你脖子擰斷!你還想要我們施舍你什麽?”


    姬蕊被識破企圖用逼迫換來的求助,羞恥得鼻孔都在噴怒氣,而本就蠢蠢欲動的妖兵們,這會更是竊竊私語起來。


    他們隻覺這個將他們拉到擁有三界最強的血脈身前,還被自己打造的箭尖瞄準喉間送死的女人,除了愚蠢就是愚蠢。


    “我剛才說的,隻是給你們一個垂死掙紮的機會罷了。”葉漓語調冰冷刻薄,將阿庸扶坐起後,施法穩住他的身子。


    她掌心貼在他的臉龐摩挲著,遞去溫和的笑顏,“你我在凡間的仇,總得有一人親手了結。”


    “阿庸,累了,就看著我為你在凡間做的最後一件事吧!”


    一潭死水的寂靜,不是毫無支架力的悄無聲息,而是能掀起狂風暴雨的洗禮。


    葉漓,就能做到如此。


    看著嬌小的身影,從漫卷的風葉中踏步而來,輕盈而有底氣的腳步,即使腳底踩的枯葉,也隻是發出一絲似有似無的聲響。


    姬蕊這才毛骨悚然起來,可她知道,若此時拋下這些千辛萬苦培養起來的妖兵不管,便無法向妖界交代她本想秘密行事而造成的損失,日後更再難在短時間內調動其他兵將。


    但此時不跑的話,南瑤大開殺戒起來還能活命嗎?


    失算!真是失算!


    是以,她隻得忍痛割愛,在目瞪口呆欲拋下自己的妖兵的狠狠直視下,窘迫地扭頭就跑。


    然而,葉漓隻是穩若泰山地立住腳跟,靜靜地看著眼前落荒而逃的人,那隻藏在袖子裏的手,正掐指施法著。


    不等人主動開口,殷羅已守在阿庸身旁。


    因有了目睹過被偷襲的恥恨,紫櫻避免毒氣入髓的木淩祈倒戈一方,也不想他白白死掉,拿過殷羅給的解藥解了他的痛苦。


    但又喂進他嘴裏一顆,能讓他說真話的毒藥。


    待妖兵將臉上暴跳如雷的鐵青,眼底淩人的怒火無處發泄闡釋得淋漓盡致。


    葉漓滿意地用兩指輕輕一揮,將逃至半路的姬蕊又拉了回來,手掌的虎口掐握住她的脖頸。


    “你不能動我!我是妖後,若我有任何閃失,妖族必定窮追不舍上門討伐!再者,仙界知道你為了維護妖王之子,甚至不惜加重仙妖之間的爭端,你就不怕仙帝治你的罪嗎?”


    葉漓歪了歪頭,看向她道:“罪?若要論罪,你姬蕊為了血脈,設計陷害我葉宅朝夕相處的無辜人命,你可有眨過眼?為了給自己的兒子爭得王位,迫害他父王母後之間的感情,讓戊瑀的母後含恨而終,他走失又失憶的時候如同孤兒一般行屍走肉,你可有良心不安過?”


    “這都是因為你的一己私欲,殘害他人而留下的罪證。”


    “你陷我於不義的境地為先,到頭來竟還能不要臉地為我分析衝動行事的利害?”


    仇恨的場景仿若再現眼前,已讓葉漓無法繼續這般麵色泰然,她蜷縮的指尖加重了力道,使之破入皮肉三分,“好!很好!去你娘的狗屁東西!今夜,就算整個仙界的人都來了,我也會讓你痛不欲生!”


    “你,你想幹什麽!”


    “南瑤,你不會動我的,否則以你直截了當的脾性早就動手了,又怎會等到現在?”


    “你放了我,我們可以再商量商量的,你想想,多一個敵人還不如多一個朋友,你又何必趕盡殺絕呢?嗯?”


    葉漓盍了盍眼,愉悅的神情像是在享受著什麽。


    耳畔傳來的聲音愈是哀求的急促,她嘴角的笑意就愈大不可收斂地洋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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