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未料到會是這麽個語出驚天,垣老本就四平八穩的身軀,在雲層穩步拖行的馬車裏,居然破天荒地搖晃起來。


    弦衣伏低了頭,在他耳旁低聲細語了一句,“仙君,這妖女的話不可信,在我看來,她一定是早就知道哪條路可走所以才故意這麽說的,好讓我們跟上她,半路使了陰謀把我甩了!”


    垣老抬眸冷凝對麵馬車裏,壓不住嘴角笑意,在他看來是猖狂至極的女子。


    此刻轉了視線回到說話的人,眼裏像看白癡一樣看著他,“難道你不知道,這等想法她也會猜到?”


    “什,什麽想法?”


    弦衣撓了撓頭,認為自己能想到這層已是不易了,怎的被指責之後,還真有些感到自己對比三雙眼睛之下,的確愚蠢了不少。


    垣老斜睨了他一眼,“你也知道她狡猾,故意的故意,騙得了你,可騙不了多年斬妖魔可當食仙露的份量來數的老身我。”


    弦衣立即拱手行禮:“仙君尊慧,還請仙君指點指點小仙。”


    一人嘀嘀咕咕,一人倒豎眉頭指責些什麽,紫櫻伸了伸脖子,以她的道行,掐起兩指施法破了屏障,還是輕而易舉的。


    隻是剛舉起手,便被葉漓不屑按下手掌的態度點明,“他知道我們能聽到,我們聽了,也是白聽。”


    “紫櫻愚鈍,但仙尊或許可以從無關緊要的話中知曉他們的意圖。”


    葉漓淺抿一口,一手托住下巴看著晃悠的茶盞,“知道了又當如何?仙妖魔人,三界之生靈都為一個樣,我們隻能知道我們能知道的,那些隱藏在背後的真相,需要的,是我們用心去發現。”


    紫櫻靜默須臾,自從戊瑀之死後,好似在她身邊的人都經曆了不同等的變化。


    屬於南瑤仙尊眼裏的稚嫩漸漸消逝,像變為進入汪洋中馳騁的高帆,重量扼住掀湧的濤浪,不再因頑劣而能心心切切甘願擔起肩上的責任。


    連她最看不上無所事事,嘴裏眼裏滿是情愛的鬼王殷羅,從東彥那裏得知,他竟也開始整日泡在處理堆積如山的奏報裏。


    這一切本應值得高興一番,可不知為何,她就是感受不到可以令她笑出聲來。


    或許,她隻能姑且認為,戰事將近的未雨綢繆下,擔憂使然的吧。


    紫櫻問道:“那仙尊是知道哪條路可走了?”


    既然她們能偷聽對麵的人講話,自然他們也能如此,所以她問完之後,略表抱歉垂了首。


    葉漓看了她一眼,搖搖頭,“無礙,因為我的確不知,我和他們隻不過都想拉個墊背的而已,誰也不比誰高明到哪裏。”


    什麽都不知道,卻能把人玩弄於掌股之中,也不知她說的話是真是假,亦或是真假參半。


    但單單猜不透心思的混亂,就足以讓人望而卻步摸不著頭腦,即使有計可施也不知該施何處。


    紫櫻似懂非懂,隻能默默點頭,靜觀其變。


    至少想不到哪一層的妙計,也不會像弦衣那般把愚蠢擺到明麵上,讓人落了把柄淨添亂。


    ‘唰’的一聲撩開紗簾,隻見才被提及之人,一口白牙加上精神的憨笑就擺在二人麵前。


    弦衣學乖了不少,雙手拱禮的姿態比學規矩的仙儀還要標準,“仙尊!我們仙君說了,一切都聽從您的安排,你們去何處,我們便同樣,絕不偏頗!”


    嗬,聽從?


    能不加害就得跪拜神明三天三夜感恩戴德自己走運了!


    葉漓蹙緊了眉頭,這話說的是真好聽,什麽服從到底,若她讓他們往另一條路走,他垣老還會這麽聽話?


    不過是和他們同樣,也有拉她們墊背的想法罷了。


    葉漓白眼一翻,無奈都寫到臉上,另一隻手掌搭上了下巴,一副不打先落敗的模樣,要多難看有多難看,“看來,我再如何詭計多端,都逃不過仙君的法眼了?”


    是了是了,垣老仙君經曆的苦難不是白受過的,還得是人家前輩見識高明。


    猜測到這妖女該有的表情,一絲差錯也沒有!


    弦衣迫不及待得意的搓手,就差把拆解南瑤入腹的碗筷給擺上了。


    他挑了挑眉,摩挲著唇瓣咧笑道:“仙尊,待會我們跟上的時候,你要不要……考慮考慮,向我借幾件狐仙親手縫製的裘皮蓋蓋?難道隻能用你們凡間的湯婆子當炭灰用嗎?”


    “畢竟嘛……這靈堯嶺可是極寒之地,浴煌池再如何挨在它旁邊,低分兩界的氣候那可是天壤之別啊!”


    紫櫻猛拍案桌,長鞭一甩策擊對麵的馬車而去,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你是不長記性,還是嫌我給的巴掌太過手下留情?”


    一道紫光閃進瞳孔,弦衣脖子一縮手臂擋的嚴嚴實實。


    一隻眼睜開,未見危險把他腦殼爆出血漿來,另一隻眼睛溜達開來。


    整個人像落湯雞一般窘迫坐直了腰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葉漓抿了抿唇,看著對麵老大不小的人此時像個小孩一樣不敢動彈,本來是想笑的。


    但因為看到他們的馬車上刻進長鞭形狀的痕跡……也就還是……好好品嚐她的茶水好了!


    其實紫櫻發起火來,不愧是在仙帝身旁的暗衛,那等威不刻意顯露的風範,還真有些相像得讓人忌憚三分。


    弦衣蠕動了嘴唇,不敢直視人家,隻餘留一團紫色身影的視野,在做最後的倔強。


    他試探性地指責,“馬,馬車沒罪,紫紫櫻暗衛怎能,怎能拿它撒氣呢!”


    “那你想怎樣?”


    “我,我不想怎樣,這,這仙君還坐在這裏,你,你怎麽能對他大不敬……”


    紫櫻怒言,“照你這麽說,你再次對仙尊出言不遜,我還個手是在針對仙君,那是你在汙蔑仙君指使你這麽做的嗎?”


    此話一出,弦衣心髒咯噔一下,他看向垣老似是被烏雲籠罩,掉進臭水溝的般黑臉,瑟瑟發抖的感覺又如暴風雨來臨般,好生熟悉。


    葉漓兩手遞去茶盞,眼裏盡是欽慕的亮光,“不錯嘛紫櫻!原來你逮住話腳的本事,我都得甘拜下風呐!”


    許是似是沒想到自己也能在扭轉話鋒上有造詣,平生少見的羞澀,竟把臉頰微微暈紅起來。


    她垂了垂眸,豎掌掩在嘴邊,前傾身子靠近自家仙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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