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伯,風無垢失蹤這麽多年,生死未卜,爹和娘有沒有想過要找到他?”


    曉風想著,好歹是一家人,至少應該活見人死見屍。


    對此,風嘯的回應足以令她安心。


    “那是自然,為此他還被你祖父罰了整整一個月麵壁。”


    他的印象極為深刻,風懷瑾在世的時候,風天揚其實就已經以碎星穀為圓心不斷向外輻射在暗中托人尋找風無垢,也曾找到些蛛絲馬跡,當他想更進一步確認的時候卻被風懷瑾發現,線索由此中斷。等到他成為穀主之後,得到的消息就是風無垢劇毒發作,已死在關外。


    “我們都以為無垢已經死了,所以才放棄了尋找。可現在黃泉渡重現江湖,我實在想不出來除了他還有誰能夠掌握此毒的配製方法。”


    “那些秘籍呢?會不會被人盜走?”曉風抱著最後一絲僥幸問著。


    風嘯擺擺手:“那些東西被你祖父燒了,也算是讓風家和過去斷了個徹底。”


    如此,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風無垢尚在人間。


    “嘯伯,重現江湖的不止黃泉渡。”


    “莫非……”


    風嘯臉色鐵青,他想到了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名字。


    如果此時的他可以抬起頭,他就會發現曉風黯淡的眼睛裏透露出的肯定。


    “還有幽冥殿。”


    “……”


    風嘯沉默了。


    他腦子裏浮現出風無垢被毒素侵蝕看不出原本模樣的臉龐,被戾氣填滿的眼瞳帶著腐朽的氣息和死亡的信號。他好像已經看見風無垢正在用他充滿顛覆力量的雙手,將足以摧毀世間一切的劇毒播撒進中原的每個角落,遍地結出的都是來自地獄的苦果。


    “嘯伯?嘯伯?”曉風見他遲遲不語,低聲喚著他的名字,“您沒事吧?”


    風嘯回過神來,他不希望曉風和風無垢產生任何瓜葛:“孩子,到此為止吧。”


    “為什麽?”


    “無垢的血是冷的,沒有人能捂得熱,發起狠來六親不認。他對風家的恨是刻在骨子裏的,隻要你是風家的人,他都會遷怒。”


    “嘯伯,忘了告訴您,我現在已經不是風若清了。”曉風隱瞞了自己和唐天毅的糾葛,隨便編了個理由解釋有人頂替自己身份的事實,“我現在叫曉風,沒人知道我和風家的關係。”


    風嘯知道她沒跟自己說實話,雖然沒有多問原因,但依舊試圖阻止她:“你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孩子,聽我一句勸。”


    “對不起嘯伯,這件事我不能聽你的。”一條明朗的線索擺在眼前,曉風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君子盟太過神秘,我根本無處下手,唯有他,是我唯一能夠追查的對象。”


    如果他隻是個普通的賣家,曉風至少有機會從他那裏探查到君子盟盟主的情況;如果他就是君子盟盟主,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搞出來的陰謀,那麽她和他可以直接做個了斷,也好給死去的人一個交待。


    “他心思深沉,你根本沒機會討到便宜。”


    “總要試一試的,總該要去試一試的。”


    她心意已決,沒有人能夠改變她的決定。


    風嘯重重歎氣,默默祈禱她找不到風無垢,暗暗期盼是他們有所遺漏,世上不會出現借屍還魂的故事,一切都是巧合,那個無晝穀的穀主並非風無垢。


    曉風在心底盤算著下一步的計劃,聽著外麵由盛轉衰,又由衰漸盛,一場接一場的爭奪,仿佛不會有終點。


    “嘯伯,碎星穀是不是真的有一份寶藏?”


    她失神脫口,嘴巴走在思緒的前麵,當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才發現自己問了一個不知道為什麽要問的問題。


    風嘯沒有正麵回答,慢慢挪步到她的麵前,攤開她的掌心,用手指戰戰巍巍寫了一個字。


    就在他挪步的時候,唐若風已經自覺轉過頭起身離開了原本的位置,裝作漫不經心閑逛到很遠之外的地方。


    顯然,對方不想讓他知道風家最大的秘密,可風嘯的舉動本身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回應。


    曉風驚異於手中的答案,後知後覺唐若風的避嫌,她想喊他回來,卻被風嘯阻止了。


    “嘯伯,若風不是外人。”


    “我知道,可防人之心不可無,何況他還是淩煙閣的人。就算他不在意,難保淩煙閣樹大招風,不會引來其他覬覦的人。”


    曉風暗暗嘲笑:沒有其他,淩煙閣的閣主就是首當其衝的一個。


    她合上手掌,忽然覺得這隻手變得沉重:“怎麽從來沒聽爹娘提起過……”


    風嘯把頭壓得更低了:“你的曾祖父為人清高,所以不屑動用祖輩留下來的財富,他憑借自己的能力就足以將碎星穀發揚光大。日子久了,寶藏和那些毒功秘籍一樣成了禁忌與擺設,一直存在,卻沒有人刻意去找,也甚少有人提及此事。”


    曉風還在努力消化這件事,她以為的空穴來風,是沒想過的確有其事:“所以,真的有藏寶圖?真的有富可敵國的財寶和精妙高深的武學秘籍?”


    “財寶有,秘籍卻不是武學,而是毒物毒功的破解之法。”


    當年,風家的祖先為了留有餘地,也為了製衡與製約,研製無數詭異毒術的同時記錄下了對應的破解之法。他們將解法與財寶放在一起藏於穀中,以備不時之需。若是有人以毒禍亂江湖秩序,風家人可以憑解法阻止更多慘劇的發生。


    曉風揉著自己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內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可笑可悲:“那些東西,藏在哪兒?”


    風嘯稍稍挺直了背,無奈說道:“具體地點隻有穀主知道。天揚已死,恐怕這世上再沒有第二個人能夠知道寶藏的確切位置了。”


    忽然間,很多想曉風不明白的地方都解釋得通了:“也就是說——”


    “當年祖父是有辦法救風無垢的,可他卻沒有?”


    “風無垢知道寶藏的存在卻不知道在哪兒,而他或許依舊需要解毒之法來救自己?”


    “他極有可能就是散播流言之人,試圖利用所謂的藏寶圖引無數江湖人幫他尋找他想要的東西?”


    “那麽,是不是意味著如果祖父當初願意找出破解之法,風無垢就不會離開,碎星穀的悲劇也就不會上演……”


    那麽冷血的手段,無處不透露出無比濃烈的仇恨。


    冥冥之中,真的有因果循環?


    曉風不信。


    雖然天意不可揣摩,但是人心足夠清晰。


    沒有如果,她已經在君子盟和無晝穀之間畫上了等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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