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風身體後仰,雙足被兩條綢帶纏住拖拽順勢離開地麵,左腕也被死死勒住拉到身側,腰身一鬆,她整個人便懸躺在了半空之中。


    兩柄短劍貼著她的臉從上劃過,身下的三道鋒利也與她背部的線條平行而過。唯獨該綁住她右腕的綢帶出了紕漏,隻割斷了她袖口的一片衣料。


    回收的力道無法及時削減,站在那個位置上的女子被晃倒,她手中的劍成了刺向身邊同伴的利器。


    曉風趁機翻轉左腕,用莫忘的刃割斷綢帶,快速的轉身,震斷腳上的兩道束縛,欖過未及收回的五把劍,擲向了正在吹簫的青衣人。


    簫聲斷,曉風睜開眼,隻見十名女子花容失色,全都摔倒在地,僅剩兩個尚未出手的人勉強能夠保持仙氣飄飄的儀態,織出的籠子也隻有兩條飄帶孤零零的橫在半空,毫無意義。


    再看青衣人,鐵青著臉,華美的錦袍多了兩道口子,綁在簫上的墜子碎在地上,旁邊還有一縷黑色的頭發。


    曉風有些難以置信,那般狂傲自負的人竟然會這麽狼狽,連躲開一招的能力都沒有。


    這一招,她礙於手臂的傷,也就用了五成力而已。


    “我這位大伯還真是不挑,竟然會選你這樣的廢物當他的替身。”


    麵對曉風故意的挑釁,青衣男恨得青筋暴起,初見時的風度一掃而光。


    “你別太得意!馬上就有你好看的!”


    桃花落地,枝葉入塵,他的簫聲再起,淒厲而肅殺。摔倒的女子們重新握住劍,雙目失神,姿態也失去了美感,從六個點一齊朝曉風砍了過去。


    一劍接一劍,毫無章法和配合可言,失去了速度卻多了十足的狠辣,哪怕自己受傷也不會停下。


    曉風不忍傷害這些被當成工具的女子,左閃右躲,隻守不攻,試圖衝開出她們的包圍。誰知她們用身體圍堵,沒有給她留出多餘的空隙。她的劍柄點住其中一人的穴道,結果卻毫無所用,女子還是機械地重複砍殺的動作,差一點就砍到曉風的左肩。


    打不倒,叫不醒,破不出,她的入夢也闖不進她們的夢。


    無奈之下,她隻好以掌力接連將女子擊出,她們或撞向山壁,或撞向樹幹,或落入水中,或撞向石柱,還有一個撞向裝有人偶的棺,落在了一地水晶碎片上。


    人偶失去了罩子的保護摔倒在地,瞬間變成了一具白骨。


    簫聲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撕心裂肺的怒吼,聲嘶力竭的叫喊。


    “啊!我的人偶!我的作品!你竟然敢毀了我的作品!”


    “可惡!可惡!可惡!我要讓你償命!償命!償命!”


    他一怒之下掰斷了玉簫,卻沒有任何報複曉風的舉動。雙手抱頭,腳步淩亂,他的眼神四處遊蕩,不知在找什麽,嘴裏還一直在重複“償命”兩個字。


    曉風見到他這般更加瘋癲的模樣,挑起一柄短劍砸向了另外一個水晶棺。


    一地稀碎的水晶,一地毫無生機的骨頭,一聲無盡絕望的慘叫。


    除了“啊”,青衣男子再也說不出第二個字。


    他仿佛陷入了極大的痛苦中,撿起剛才被自己扔掉的小刀用力插進了耳朵裏。鮮血直流,他的世界變得格外安靜,他開心地笑著,搖頭晃腦,念念有詞。


    曉風小心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忽然間,就和他茫然的眼神有了交集。


    霎那間,青衣男朝她撲了過來,大喊:“美人兒!你這般年輕美貌豈可辜負!用你做出來的人偶一定是舉世無雙的作品!我會幫你留住這一切!永遠永遠!”


    曉風閃身,青衣男撲空的雙手打在一方石案上,隻聽一聲“轟”,石案碎成了粉末。他雙手一甩,兩旁的女子頓時口吐鮮血,沒了呼吸。


    “美人兒,你跑什麽?”


    “哦,我知道了,你是想跟我捉迷藏是不是?”


    “真是個調皮的小丫頭!”


    “不過既然你想玩兒,哥哥我就陪你玩一玩。”


    他撲蝶一樣奔向曉風,雙手掄過的地方都會變成殘骸。周身被內力籠罩,看似無心的癲狂,實則招招都是殺機。


    他瘋了,又好像沒有瘋。


    他緊緊跟在曉風身後,無論她怎麽躲都甩不掉,連揮出的劍氣都因為蓄力不足,而被對方的內力悄然化解。


    一逃一追,確實像在捉迷藏。


    “壞丫頭,你還挺能跑,等我一會兒抓到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啊哈哈哈哈或,我可得好好教教你我這兒的規矩。”


    迷迷糊糊的女子醒來看見發了瘋的青衣男,不僅不覺得害怕,還充滿了憐惜,一個勁兒喊著“主人,醒一醒”。她們如同飛蛾撲火一般紛紛朝他跑去,最終都倒在了他三步之外的距離。


    他的內力生猛,插進去的刀更是徹底激發了他的潛能,令內力暴走,傷人於無形。


    曉風跑到又一座水晶棺旁邊,用力一推,將七其送到了青衣男的懷中。外殼破裂,裏麵精美的頭顱掉出來正好砸在他的臉上。


    青衣男雙手捧著那顆頭,突然就停了下來。他歪頭眨眼癡癡地看著它,看著它一點點失去生命的痕跡,開始幹枯皸裂,變成一個看不出模樣的頭骨。


    他盯著頭骨發呆,眼睛裏竟然有淚光在閃爍。


    他哭了。


    他跪在地上把所有的骨頭攬在懷裏,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哭得肝腸寸斷。


    看到這一幕,曉風有些動容,她好像看到了永隔的天人跨越生死在擁抱。


    她記得那是個溫婉美麗的女子,芳華正茂的年紀,笑起來格外甜。或許她曾與青衣男子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很有可能是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可是愛情沒能敵過他的瘋癲,成了他手中的犧牲品。


    再多的浪漫過往、山盟海誓皆是幻想,眼前的結果才是最真實的結局。


    可憐的女子,可恨的男人;


    可悲的癡情,可笑的深情。


    曉風沒有迷失在自己的想象裏,她的情為女子哀悼,她的劍還眾人公道。


    還是那句話:這樣的人不配擁有愛,也不配活在世上。


    手起劍落,青衣男子的頭掉在地上,給所有死去的女子磕了一個重重的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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