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到呂非然臉上的時候,他緩緩醒過來。


    冰絲睡褲髒了。


    他換衣服的時候,在回味著昨夜的好夢。


    這樣少年人的悸動已經好久都沒有過了。


    曾經,他一度以為他再也不會對任何女人有這樣的反應。


    他心中的厭惡和潔癖程度,讓他其實非常抗拒和其他女人親密。


    林知書隻是他空曠許久之後的試探選擇。


    在他看到林知書推夏恬入水的那一刻時,他是憤怒的。


    他得承認,僅僅隻是一頓飯的功夫,他就回憶起了曾經的很多美好。


    “曾經的很多美好?”夏恬不屑,她反問肖樂,“跟你有什麽關係?弟弟?”


    肖樂啞然,“好,那咱們說回來,姐,你還要和他在一起?”


    “我不想一早上醒來就要麵對你的各種質問。”


    “他昨天是在這裏吃飯,但也僅僅隻是吃飯而已。”


    夏恬沒有理會肖樂一大早上爆發的憤怒。


    她並沒有覺得,讓呂非然在家裏吃一頓飯是一件多麽不可思議的事。


    “感謝這些年來你對我的照顧,我覺得我可以處理好我自己的事情,而你也應該要嚐試把精力都放在自己身上。”


    肖樂瞪大雙眼睜睜看著夏恬手裏找出來的定位器,“我找到了控製自己情緒的辦法,所以我覺得你也可以輕鬆一些。”


    “恬恬,你不能這麽對我,我不想做你弟弟!”


    “我也不想再繼續和你糾纏這個問題了,我的態度很明確。”


    “你又去找文哥了?”肖樂向來愛笑的臉上,表情無比凝重。


    “所以你這次想做什麽?”


    “你都知道我去了暗街,那怎麽又會不知道我要做什麽呢?不要再監聽我的生活了,不然我也不能保證下一次你會聽到什麽。”


    夏恬早上收拾好東西,就回洛水鎮了。


    她並沒有一再理會肖樂震驚的目光。


    終歸是自己養大的孩子,一直當做弟弟看待的人。


    怎麽可能會搖身一變,把將他看作自己丈夫一般的存在?


    夏恬家裏,肖樂定定地望著鏡子當中的自己,腦海中呂非然棱角分明的臉映入眼前,“所以我是你的替代品嗎?”


    兩個小時的大巴車,就到了洛水鎮。


    夏恬的家。


    和母親,和外婆相依為命的地方。


    也是她造孽的人生當中,和呂非然糾葛不清開始的地方。


    熟悉的小巷,古街,夏阿婆和她的新老伴過著悠閑的日子。


    六年前夏恬媽媽跳樓自殺後,原本就冷清的家裏變得更加冷清。


    夏阿婆忍受喪女之痛,支撐著夏恬那時灰暗生活中的最後一縷光。


    直到夏恬重新鼓起勇氣把自己的生活好好打理起來


    物傷其類,村裏的楊爺爺老伴去世很多年,孩子也不在身邊,平時最是熱心腸,見到夏家出事,便經常來探望,做一些力所能及幫助她們的事情。


    一直到兩年前,夏恬糟糕的生活終於見到了不一樣的光彩,她便萌生了撮合兩個老人在一起過日子的想法。


    老來伴,無非就是希望兩個孤寡老人能夠在一起相互照顧一下彼此。


    這樣夏恬在外麵拍戲也更加放心。


    落水鎮隻是一個小鎮,總共前後加起來也就三四個村子組成。


    下了大巴車,夏天拖著小小的行李箱,走在鄉間的水泥路上。


    還沒等進家門,遠遠就看到楊爺爺在自家的庭院中做一些木匠活。


    “我回來啦,楊爺爺你在做什麽?”


    帶著老花鏡認真做手工的,老人家緩緩抬頭,見來人是夏恬,慈祥的臉上笑起來褶子更加厚重了,“做幾個貓爬架,這幾個樹杈我覺得修剪一下還能用得上,形狀比較不錯的木材,要是劈了當柴燒怪可惜的。”


    “我也要!我家那三隻天天晚上蹦迪,不讓我好好睡覺,我覺得我得做點什麽東西,鍛煉鍛煉它們!”


    羊爺爺看一眼古靈精怪的夏恬:“那你要等等哦,你外婆還讓我給她做個手機支架,你得排隊。”


    夏恬一臉了然,多雲轉晴的小臉上做出了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誰稀罕來湊你們黃昏戀的熱鬧呀?”


    “我太久沒見我外婆想回家吃餃子了!”


    夏恬進門就吵嚷著要外婆給她包餃子吃。


    夏阿婆聽到院子裏麵的動靜,很是意外,她突然就回來了。


    “恬恬?怎麽沒提前告訴我一聲?這樣我早點給你這隻大懶貓準備好吃的呀。”夏阿婆說的輕鬆,滿臉慈愛的打量著夏恬。


    銳利而充滿智慧的眼神捕捉到了她歡笑下的偽裝和心機。


    “外婆做什麽我吃什麽,人家太長時間沒有來見外婆,人家想你了嘛~”


    滿頭白發卻精神抖擻的外婆輕輕拍拍夏恬的大腦門,“那就準備做你最愛吃的啤酒鴨,再做一份芥菜餡兒的餃子。”


    “嗯嗯,外婆,快點等吃呢!”


    她一點都不客氣,回到自己的房間裏放下東西。


    整個下午夏恬都一個人悶悶的待在房間裏去看自己年少時的日記。


    夏阿婆也習慣了夏天,偶爾的自我封閉。


    一直到窗外夜色漸起,有淺淺的薄霧印在窗子的內側。


    夏阿婆端著餃子進來,入眼便是,看著自己日記本發呆的小姑娘。


    夏恬雙眼猩紅顯然是在抑製著什麽東西。


    老人家輕輕放下餃子,坐在夏恬身邊拉過她的手,暖暖地握著。


    “我們恬恬怎麽了,又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情了嗎?”


    夏恬窩在外婆的懷抱中,不知道自己怎麽就這樣沒有出息,忍了一下午都沒有流出的眼淚,在一刹那間就滾滾落下來。


    “外婆,他回來了。”


    “嗯。”


    “外婆,我要動手了。”


    “嗯。”


    “外婆,我想做個壞女孩。”


    “無論你做什麽,隻要我們恬恬開心就好。”


    “外婆不擔心我變壞嗎?”


    老人家帶著繭子的手輕輕捋一下她鬢邊的碎發,語重心長道:“我以前經常會想一個問題。”


    “我是不是把你媽媽教養的過於柔善。”


    夏阿婆的目光悠遠,渾濁的眼中帶著星星點點的光亮。


    “恬恬,有時候女人的日子,需要咬著牙,忍著淚,狠著心,剛強一點才能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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