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函來到樓下,秦管家已經將車開到路邊,在不遠處等他。


    走過垃圾桶放置區的時候,他留意到一個身披雨衣的人隱藏在昏暗的角落裏。


    陸一函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


    路子雨已經來了。


    他的刀藏在毛巾中,身上又披著雨衣,顯得十分隱蔽。


    仿佛察覺到什麽,陸一函敏銳的目光盯住了他。


    路子雨沒有任何反應,他隻是斜靠在牆邊,一動不動,像一棵病殃殃的枯樹。


    他知道陸一函在看著自己,他也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陸一函。


    但他的目標是喬茵,所以他保持著蓄勢待發的狀態。


    從外表來看,他就是很瘦弱的樣子,似乎沒有任何威脅。


    陸一函站了一會,才繼續向車門邊走去。


    秦管家已經從駕駛座下來,為他開了後車門。


    陸一函理了理濕透的衣服,坐上了後座。


    秦管家又回到駕駛座上。


    她輕輕地問了陸一函一句,“陸少,咱們回去了嗎?”


    陸一函一聲不吭,隻是安靜地坐著。


    秦管家試探性地發動了車子。


    見陸一函還是沒有表態,她就慢慢地開著車轉頭回去。


    車子在暗黑的夜景之中慢悠悠前行。


    正當秦管家聚精會神開車之際,突然後座的陸一函大聲喊了句——“秦娥卿!”


    秦管家嚇了一跳。


    這車內空間是密閉的,陸一函隻要輕輕喊她,她都能聽得見。


    但現在他卻喊得如此大聲,甚至有些失態。


    秦管家差點沒控好車,她連忙握緊方向盤,冷靜情緒,然後才回了聲“陸少”。


    陸一函英俊的臉龐如同覆蓋了一層冰霜。


    他的聲音也跟六月飛霜一般。


    “停!”


    秦管家按照他的指令,把車停在了路邊。


    陸一函冷冰冰的目光直視車窗之外的暗夜。


    許久他才發問,“娥卿,你覺得我應該和太太離婚嗎?”


    “呃……這個……”


    有了剛才犯錯的經驗,秦管家也知道自己不能亂開口了。


    這簡直就是送命題,萬一答錯那就完犢子了。


    但也不能不回答,她隻好模棱兩可地表態:“陸少,這個我說不上來,不過我覺得,您對少太太是挺好的。”


    陸一函像是在問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我真的,該和她離婚嗎?”


    秦管家想了想,繼續敷衍著,“陸少,我說句心底話,您別批評我。我覺得……少太太人還是不錯的。”


    陸一函轉頭望向秦管家,“她嫁給我是為了錢,對嗎?”


    秦管家聽他的語氣有些緩和,就也轉過頭,“陸少,我也是女人,我認為,一個女人為了錢,其實不能算多大過錯。”


    秦管家看過那張便箋,她大概知道陸一函和喬茵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


    陸一函默默地和眼前的學妹對視著,他沒有急著表態。


    秦管家又解釋了一句,“誰都想過更好的生活,這有錯嗎?”


    陸一函抬眼看了看頭上的星光車頂。


    然後他就轉移了話題。


    “你和你男朋友,現在怎麽樣了?”


    “呃……”


    輪到秦管家沉默了。


    一會她才回答,“我和他……分了……”


    陸少問她:“你想過更好的生活?”


    秦管家低垂下頭,“是……”


    陸一函沉吟了一下。


    “所以過不下去了?”


    秦管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有些事情,她心知肚明,陸少也是心知肚明。


    陸一函見她黛眉低垂,臉紅耳赤,也就不再多問什麽了。


    他的手伸向了濕漉漉的口袋,掏了一下。


    “我煙盒好像忘記拿了。”


    秦管家不知道他的意思,“天色不早了,我明天自己過來拿行嗎?”


    “不……不行。”


    陸一函手往後麵指。


    “你開回去,我去拿。”


    秦管家猶豫了一下。


    她發動了汽車,車子轉向,很快消失在黑夜之中。


    賀衣棠這時正拉著喬茵,兩個女孩子一起在宿舍清潔衛生。


    “來胖子,勞動起來吧,忙活可以讓你忘卻一些事情。”


    喬茵深以為然。


    她一向是愛幹淨的,在家是如此,在陸府也是如此,現在自己出來住,還是如此。


    她把宿舍的桌椅等設施擦洗了一遍。


    手機因為淋雨黑屏了,喬茵隻好也拿出來放在桌上,用紙巾擦幹,嚐試讓它恢複。


    賀衣棠在忙著掃地,拖地,倒水。


    忙活了一陣。


    差不多搞好了,賀衣棠把垃圾打包出來。


    本來她想自己拿下樓去扔,卻被喬茵接住了。


    “我去吧。”


    賀衣棠也沒多想什麽,“好,那我再收尾一下。”


    她不知道,正是這個決定,讓喬茵麵對了前所未有的危險。


    路子雨已經在樓下潛伏。


    喬茵拿著垃圾袋下樓了。


    垃圾桶就在不遠處,她借著暗淡的燈光,徑自走了過去。


    樹影婆娑,月黑風高。


    路子雨依然像棵病樹一般,安靜地杵在那裏。


    喬茵並沒有察覺到他,因為他隱藏在昏暗的角落裏。


    她的工作是扔垃圾,所以徑直走向了垃圾桶。


    路子雨看到她走來了,他稍稍確認,立即知道眼前的女孩就是喬茵。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路子雨心裏這麽想著,手已經握緊了刀柄。


    喬茵走近了,從他麵前走了過去。


    路子雨又緊盯著她的背影。


    夜深了,四下沒什麽人。


    他知道,現在就是自己出手的時候。


    喬茵將垃圾袋放到垃圾桶中,又用手帕紙擦了擦手,然後才轉身回來。


    再次走到路子雨麵前的時候,她發現他了。


    喬茵被嚇一跳,差點兒叫出來。


    她和路子雨並不怎麽認識,站在她的角度,隻是看到角落裏歪著一個病殃殃樣子的男人。


    看到喬茵走近,路子雨悄悄將隱藏在雨衣下的毛巾掀開,水果刀的刀刃已經露了出來。


    他的手帶著手套,這是為了防滑,也是為了盡可能避免留下指紋。


    畢竟,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的是什麽事情。


    喬茵就在他麵前,他隻要出手一下就夠了。


    此時的喬茵,並沒有察覺到危險近在咫尺。


    相反,她以為自己遇到了一個需要幫助的人。


    喬茵的天性善良,看到處在困境中的人,總會忍不住相幫。


    她主動走上前來,“先生,你沒事吧,需要我為你做什麽嗎?”


    路子雨的右手,緊緊握著水果刀,迅速地蓄力。


    這是他最合適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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