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聽後一臉凝重,他相信這謠言絕對不是空穴來風,而是針對他近來宣揚佛朗機威脅,還要大造戰船的戰略目的。


    有人不想他把大造戰船、加強水師的理由正義化!


    所以故意把他做這些事說成是他為了滿足個人享樂,是為了討好後宮,同時還有威逼中宮站隊他們的意思。


    為此。


    朱厚熜在回到乾清宮後就讓黃錦去把如今掌鎮撫司的張鏜叫了來,問道:“鎮撫司有聽聞到有關朕和皇後的流言蜚語了嗎?”


    張鏜回道:“剛聽聞到一些,正要報於司禮監秦公公。”


    “去查!”


    “查清楚是誰在造謠!”


    朱厚熜立即揮袖吩咐了一聲。


    “是!”


    朱厚熜現在隻擔心這樣的謠言一直傳下去,會讓朝中翰林院、國子監、都察院這些地方廣泛存在且缺根筋的清流們真的信了,然後不要命的阻止皇帝大造戰船,且發展到最後自己要是不停止造船,自己就真是唐明皇,而皇後也會跟著被黑成是不知勸諫皇帝的不賢皇後。


    要知道,朱厚熜的爺爺——明憲宗就是被這麽黑的,萬貴兒也硬是被黑得可以跟客氏爭一下大明朝最毒婦人的位置。


    所以,他必須查清楚這幕後傳謠言的人是誰,以此洗清這樣的謠言,同時也震懾一下敢這樣做的人。


    另外,朱厚熜也的確想盡量避免去殺些翰林院、國子監、都察院那些滿腦子隻有為諫君留清名而不惜以死相爭的清流們。


    因為殺這些人有時候副作用挺大的。


    哪怕是處置他們都挺有副作用。


    如果能把傳謠言幕後黑手查出來,自然可以避免去處置很多無腦來向自己求死博直名的清流。


    當然,朱厚熜不僅僅是要把傳謠言的揪出來,還得加大力量引導輿論。


    所以,朱厚熜接下來還下旨召嚴嵩進京擔任北直隸觀風整俗使,以準備引導京師的輿論。


    在他看來,光靠報紙引導輿論還不夠,還得有專門的官組織人進行宣傳工作才行。


    大明不缺願意為皇帝唱讚歌的文人,更不缺隻看錢不講什麽原則的文人,關鍵是皇帝得願意花錢願意安排人去組織。


    且說。


    張鏜這裏也不敢怠慢朱厚熜交待的事。


    為此,張鏜還特地約見了翰林編修姚淶。


    張鏜一直有奉旨在暗中與文官們接觸。


    而姚淶則是他通過柯維熊和許成名認識的翰林清流。


    張鏜約見姚淶,自然是為朱厚熜所說的謠言。


    “說皇爺大造戰船,是為派水師出海,尋更多大珍珠以討皇後歡心的事,榜眼郎可知否?”


    張鏜也就在與姚淶閑聊了一會兒後,就問起一事來。


    姚淶聽後問道:“怎麽突然問這個?”


    張鏜聽他這麽說,不由得眉頭一挑,道:“我也不瞞你,皇爺讓我們鎮撫司來查這事!所以,如果榜眼郎知道這事的話,就告知幕後做這事的人,皇爺為這事很憤怒,一旦查明,後果會很嚴重!”


    “那我也不瞞你,這事乃是工部員外郎曾權在傳。”


    “我告訴公,自然是相信公能夠護住他。”


    姚淶回道。


    張鏜則問道:“他為何這麽做?”


    姚淶笑了笑道:“公何必明知故問!”


    張鏜道:“可我總得向皇爺交差!如果這事我辦不好,我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掌鎮撫司之權,豈不就得再次失去?”


    “你就說是大理寺丞林有孚所為。”


    姚淶囑咐道。


    張鏜聽後問道:“為何是此人?”


    “此人乃張孚敬黨羽,恰好又近來對造船之事也多有非議,將此人抬出來,天子也就能懷疑此謠言跟張孚敬有關!”


    姚淶說道。


    張鏜聽後不由得肅然問道:“你們造皇爺和中宮的謠言,是為了除掉張孚敬?”


    “也不僅僅是為此。”


    “關鍵是,天子想廣造戰船、加強水師,本就不合公論所持之清平政風,而加上中宮又誕子,偏偏經手中宮的周太醫又是王府舊人,陛下看護嚴密,恩賞頗厚,現在不以此給中宮顏色看,讓其知道順從公論,將來還如何影響嫡長子?”


    姚淶說著就問起張鏜來。


    啪!


    張鏜則拍案而起:“你們實在是太卑鄙了!君父國母豈能如此詆毀?”


    “這不是詆毀,而是會存在的事,難道公不覺得天子造船不是為求利於外,不是為取四海珍珠寶貝嗎?”


    姚淶問道。


    張鏜聽後則壓著怒火,又問道:“那為何要跟張璁扯上關係?”


    “此人乃士林公賊!”


    “必須讓天子懷疑阻止他大造戰船的幕後主謀是他!”


    “不僅僅是讓天子懷疑謠言是跟他有關,浙江那邊還打算讓竹木被燒的事也讓天子懷疑是跟他有關。”


    姚淶回道。


    “我知道了!”


    “此人欲加征商稅,的確令人討厭的很!”


    張鏜點了點頭。


    姚淶笑道:“所以公當促成此事。”


    “二十萬銀元!”


    張鏜直接報了一個數字。


    姚淶直接站起身來。


    張鏜則道:“他討厭歸討厭,但陷害一位朝中大臣,還是議禮有功大臣,總得要擔些風險的,何況,從司禮監到鎮撫司,也是要上下打點的。”


    姚淶沉聲道:“可胃口也未免太大了吧!”


    “不大,誰願意冒這麽大的風險?”


    張鏜笑問道。


    姚淶因此頷首:“行,我替你傳話給他們!”


    張鏜則在接下來見了朱厚熜。


    朱厚熜問道:“有眉目了?”


    “是!”


    朱厚熜聽後就垂手於椅上,問道:“說說看。”


    張鏜便將自己知道的情況告知給了朱厚熜,且道:“臣請手諭,拿工部員外郎曾權!”


    “準!”


    於是。


    在當晚,張鏜就拿了手諭,往工部員外郎曾權家裏趕了來。


    讓張鏜沒想到的是,曾權家睡得挺早,當他來到曾權家時,天也沒黑多久,但曾權一家就都熄燈睡了。


    但張鏜也因此頗覺不妙,在讓人叫醒曾家的家人後,就親自帶人讓曾家的家人帶他到了曾權的房間。


    “老爺!”


    結果。


    張鏜就發現曾權已經服毒自殺!


    曾權的家人還因此慘叫了一聲。


    “壞了!”


    “中計了!”


    張鏜不由得說了一句。


    跟著張鏜一起來的陸炳這時忙建議道:“張叔,不要慌,我先生說過,越是這種時候越是需要冷靜!他們可能隻是對您有所懷疑,才早就安排了這一出。”


    張鏜點了點首:“不如回去問問你先生,對這事怎麽看?”


    陸炳則看了看四周,沒有回答。


    唰!


    陸炳突然拔刀指向跟著進來的曾權家人:“把你全家家人都叫來,跟我們一起去鎮撫司!”


    張鏜看向陸炳:“為何如此?”


    “因為不能排除曾權是他們家人毒殺的可能!”


    陸炳回道。


    張鏜頷首:“有理!”


    於是,曾權的屍體和曾權一家人都被帶去了北鎮撫司。


    ……


    ……


    “幸好你讓我們試一試,這個張鏜果然帶了錦衣衛去了曾家!”


    當晚不久,姚淶見到了徐階,向徐階說起了他剛得知的消息。


    徐階則不由得眉頭皺得更緊:“現在看來,隻是不能確定這張鏜是陛下故意讓他與我們清流接觸,還是他張鏜隻是貪財又貪功!想反拿住曾權來繼續敲詐外朝!”


    “就算他是想敲詐,但他拿到的隻是一個死人,還能怎麽敲詐?”


    “如果他真是皇爺派來的眼線,也審不出什麽了,除非真把我抓了,把我抓了也不怕,家父現為兵部左侍郎,天子要處置我,怎麽也得看在家父麵子上,講究個真憑實據!”


    姚淶父親姚鏌在嘉靖三年年初從工部左侍郎任上升為了兵部左侍郎,眼下正奉旨去大同處理兵變事宜。


    所以,朱厚熜要想處理姚淶,還真的考慮一下正處理大同兵變的姚鏌的感受。


    而徐階也跟著說道:“陛下自然不好讓錦衣衛無憑無據地就抓你!但是,如果能繼續為外朝諸君子效力,自然是好事!畢竟天威能測,能有些近臣與外朝相通,比什麽都不知道為好。”


    姚淶頷首:“你沒有說錯。”


    徐階接著又因為最近心中的一些疑惑,而繼續問著姚淶:“你們浙地大族真不欲陛下強勢對待佛朗機,乃至為此大造戰船?”


    姚淶道:“佛朗機人的確沒那麽可怕,你不要真的信那些話!”


    “無論有沒有那麽可怕,陛下要加強水師力量是利於社稷安寧的,而且不順其意,你們恐倒不了張。”


    “哪怕給他潑再多髒水也沒用。”


    “我雖也入仕沒多久,但也算了解了一下陛下,當今天子不會管這人壞不壞,隻會在乎誰能讓他如願!”


    徐階這時說道。


    姚淶聽後嗬嗬一笑:“我不覺得,髒水快要潑到他自己身上了,難道他還會不在意?”


    “不說這事了。”


    “我的意見,曾權既已被毒殺,他的家人當也不放過。”


    徐階回道。


    姚淶不由得問道:“怎麽講?”


    徐階道:“防止鎮撫司反潑髒水給你們!”


    姚淶則道:“壞了!”


    “什麽壞了?”


    “錦衣衛的人把曾權的家人都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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