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一連幾日都在下雨,連綿不斷,沒有停的勢頭。


    沈舒柔倒因此閑下來了。


    畢竟客人都不出門,店鋪生意自然就平淡了。


    將軍府內倒是忙起來,尤其是老夫人的院子,天天進進出出好些個大夫。


    “老夫人老毛病犯了,說是膝蓋疼的走不了路,這幾天那位都在侍疾,昨夜說是病倒了,沒法再去。”


    秀雲把消息都一股腦告知給小姐,多少帶了點幸災樂禍和心疼在裏麵。


    當初小姐伺候老夫人的時候,夜夜睡不好都沒病倒,出錢又出力,最後還要被他們這番對待!


    “哪有那麽容易病倒啊,聽說還鬧著要吃燕窩補身子。”


    秀雲越想,越是不忿。


    沈舒柔麵色平靜無瀾,沒人比她知道老夫人有多難伺候,年紀大的人總是會胡思亂想,並且要求甚多。


    那段日子,沈舒柔都沒回自己院子休息,每夜都要陪伴在身邊。


    這次老夫人犯病,直接就把紀明婉叫過去了,竟沒來找她。


    倒是稀奇。


    不過,估計用不了多久還是會找上門的。


    ……


    當夜。


    老夫人又疼醒了,出了一身的虛汗!


    “紀明婉呢?”


    嬤嬤向前伺候,邊回答:“紀夫人身體不舒服,說是今夜不能過來了。”


    “豈有此理,她這分明是不想照顧我這老婆子。”


    老夫人躺在榻上,忍著疼痛訓斥。


    這一點都不如舒柔!


    不過,老夫人知道沈舒柔最近對將軍府頗有意見,又想給紀明婉立規矩,這才沒喊沈舒柔來侍疾。


    怎知這紀明婉才侍疾兩天就說病倒了!


    嬤嬤忙勸說:“老夫人可要注重身體,切不可再動怒了。”


    “連你都知道不能讓我動怒,這紀明婉還這般做!算了,你還是去舒柔那邊,跟她說一聲。”


    老夫人心氣不順,卻也不能真不管自己身子,決定換個人霍霍。


    這幾日她都沒找舒柔,足以證明她這顆心是偏在舒柔那裏的。


    再不濟,還有一個孝字壓在沈舒柔頭上了。


    老夫人想到這裏,又提條件,“還有,讓她再把京中的名醫給請來,這些大夫開的藥都不管用,我都快疼死了。”


    “是。”


    嬤嬤神色為難,但還是去辦了。


    意料之內的被沈舒柔打發掉,話還讓她無法反駁。


    “這管家權都不在我這裏,名醫的診金嬤嬤是知道的,府中還出得起嗎?”


    嬤嬤尷尬,委婉地道:“可是老夫人病情嚴重……”


    沈舒柔淡笑,一雙平靜無波眼眸看著嬤嬤。


    “我不是大夫,老夫人病重我能如何?京中名醫的醫館在哪,嬤嬤應當是知道的,自己去請便是。”


    平淡聲音之下是強硬的拒絕。


    嬤嬤被噎住。


    沈夫人這分明是不打算管,錢也不會出。


    這就叫她為難了,事情沒辦妥就回去,老夫人免不了又要責備她。


    “名醫那邊診金較貴,紀夫人說請不起。”


    言外之意十分明確,沈舒柔仿佛聽到什麽笑話,低笑出聲。


    “嬤嬤,這將軍府做主之人不是我,也不是紀夫人,若是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你不知該找誰?”


    一下點醒嬤嬤了。


    同樣嬤嬤心裏一片荒涼,沈夫人是鐵了心跟將軍府撇清關係啊。


    沈舒柔不想跟她浪費口舌,讓秀雲送嬤嬤離開。


    嬤嬤無奈,隻能差人去城外的軍營通知趙成安,老夫人病重,速歸。


    而老夫人得知沈舒柔真這般狠心不管她,氣得暈過去。


    病情加重。


    趙成安第二天一早趕回來,便看見祖母麵色蒼白地躺在床榻上,雙目無神地盯著床幔帳頂。


    看得趙成安心驚,忙叫喚,“祖母!”


    “成安……”


    老夫人艱難地囁嚅嘴唇,顫顫巍巍回應。


    氣息極其虛弱!


    趙成安都怕她再多說幾句就暈過去,安撫她不要擔心,一定會治好病的。


    隨後,他才對伺候祖母的奴仆一陣訓斥。


    “祖母為何會病重到這個地步?你們平時都是怎麽照看的?!”


    奴仆們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嬤嬤硬著頭皮回答:“老夫人這都是老毛病,一下雨骨頭就會疼,往常服用著芯肌丹才能好些,但是這次沒服藥,隻能硬挨。”


    這情況也出乎嬤嬤意料,以往沒有芯肌丹時,老夫人也不至於這般難受。


    估計是年紀大了,加上操心府中之事。


    “為什麽沒服藥?”


    趙成安敏銳找出問題之處,咬牙質問。


    嬤嬤支支吾吾地回答:“紀夫人說不用……”


    趙成安額頭都冒著青筋,竟然是婉兒把祖母害成這樣的,心裏浮起一股惱火。


    他轉身就去了紀明婉的院子!


    紀明婉前幾日是真的累到了,這會正喝下燕窩後,在床上歇息。


    不料,門驟然被推開,把她嚇一跳。


    紀明婉正想罵人,結果卻看見是趙成安,眼裏冒出驚喜。


    “夫君!”


    這段時間趙成安都在軍營裏忙,幾日不見,她早就盼著他歸來。


    然而,趙成安劈頭蓋臉就怒問:“祖母已經病入膏肓,你怎還能睡得著?”


    紀明婉僵住在原地。


    “我,我照顧了祖母幾日,身體不舒服才歇息了一會。”


    越說,紀明婉越是委屈,眼眶都續著淚。


    趙成安卻不像往常那樣憐香惜玉,近日在軍營的日子格外窩囊,回到家還發現一堆爛攤子。


    他越發覺得祖母說的都言之有理,紀明婉真的擔不起將軍府主母這位置!


    “你歇息,為什麽還不給祖母請大夫,服用芯肌丹?”


    “如今祖母臥病不起,就剩一口氣吊著,你安的什麽心思!?”


    紀明婉難以置信地看著神情冷漠的趙成安,哪還有先前愛她的樣子!


    竟還這般揣測她!


    紀明婉的淚水倏然落下,淒然地道:“夫君可知道一顆芯肌丸要多少銀子?足以抵上將軍府一個月的開銷,而祖母的病一天得吃一顆,連續服用半個月!”


    “更別說請名醫的診金又是一筆開銷,哪來的銀子?”


    “夫君,我何曾不擔心祖母?可我能如何?將軍府入不敷出,都快揭不開鍋了,你若是這樣看我的,那這管家權我不要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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