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晃晃悠悠來到月底,又是可惡的周一。


    薑雪絨正劈哩叭啦把計算器按得起火,財務最煩的就是月底和月初,記賬,出報表都是其次,還得交分析報告給領導。


    張梅發信息來約她中午去外麵吃飯,她沒多想,以為是今天食堂的菜不好吃所以出去打個牙祭,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下班晃到大門口,才發現隻有張梅一個人在等候,薑雪絨小跑幾步過去挽上她的手,親熱道“還要等誰嗎?”


    張梅搖頭,“不等了,今天就約了你”。


    薑雪絨喜滋滋的,“喔,梅姐果然還是最愛我,改善生活第一時間想的就是我”。


    兩人去了離單位不遠的一家簡餐餐廳,找了臨窗的一個角落坐下。


    點了餐,張梅喝了一口檸檬水,而後翻出手機裏一張報告單遞給她看。


    薑雪絨不明所以,低頭看到單子上的hcg,孕酮字樣,瞬間心驚肉跳,待看清醫生診斷結論為“孕4周+”時,一張妍麗的小臉刹那間就白了。


    “梅姐,你……我……這是我想的那樣嗎?”因為著急,她說話都結巴了。


    張梅雙手握著水杯,長睫低垂,淡淡笑道“我也不想相信,我例假一向準,這個月剛推遲一天我就覺得不對勁,買了幾種品牌的生命探測儀,無一例外都是兩條杠。懷揣著一絲僥幸心理,我去了醫院,白紙黑字在這,實錘了”。


    薑雪絨也喝了一大口水,緩了緩,才冷靜問出關鍵,“這孩子不會是……柳斌的吧”。


    在她期盼的目光裏,張梅緩緩點了點頭。


    我去,這進度條,直接跳過中間拉到尾了。


    “那他知道嗎?”


    張梅搖頭,嚇得薑雪絨一臉崩潰,再次小心翼翼地發問“那這個孩子,你要還是……”


    張梅握著水杯的手指因為用力有些隱隱泛白,但語氣卻異常堅定,“當然要,我都這個年紀了,他(她)選中了我就是緣分,漫漫餘生,有個寶寶陪伴是多麽幸福的事”。


    薑雪絨理智分析了一番,“我倒是堅信梅姐一個人能負擔得起寶寶的開支和需要的照顧和關愛,但咱們這樣的單位,流言蜚語傳播的最快,對你和寶寶一定會有影響,我建議還是告知柳斌,聽聽他怎麽想,他是孩子的父親,有權利知情”。


    張梅靜靜聽著,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透著堅定,“當然,我又不傻,糾結了一夜,早上已經把檢查單發給他了。但他如何選擇都改變不了我要生下這個寶寶的決心,現在生育政策已經放開了,就是未婚女性想要個自己的孩子也無可厚非。至於流言,我這些年承受的流言還少嗎?嘴長在別人身上,日子卻是我自己的,我分得清輕重”。


    薑雪絨咽了一口唾沫,是她關心則亂了。梅姐這般清醒和獨立,肯定早就把方方麵麵都想透了,告訴她,不過是因為她們是好朋友,願意和她分享罷了。


    她隻沉吟了短短幾秒就想通了,握著張梅的手“果然是我梅姐,一如既往的又酷又颯。可我想聽聽柳斌怎麽說?”


    她都在心裏想好了,倘若這柳斌是個花心大蘿卜,她絕對不會放過他。


    說到這個,張梅麵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嚇得薑雪絨一顆心又提得老高,緊張地聽她道“他說要和我結婚”。


    薑雪絨點頭,尚在情理之中,可梅姐為啥這副表情?


    又聽張梅開口,“我不想因為一個孩子捆綁兩個人,如果他隻是想為我負責,大可不必。本來就是一個喝了酒不小心發生的意外,非要把沒有感情的兩個人湊在一起,他難受我也難受”。


    彼此沒有感情?她覺得他們倆還挺相配的呀,如果不是互相有意思,怎麽會後續還在一起喝酒呢?


    “那個,梅姐,冒昧地問一下,你討厭他嗎?”


    張梅眸裏快速閃過一絲情緒,轉而又恢複了平淡,搖頭道“不討厭”,至少認識到現在,他沒一處踩到她的雷點。


    薑雪絨放下心來,斟酌著開口“那我有一個不成熟的建議,既然不討厭,我覺得你可以考慮結婚,兩個人現在沒感情,不代表不會日久生情呀。以前你不也開玩笑說如果相親對象不討厭,那結婚也不是不行,至少還能把送出去的禮金收回來點嘛。既然如此,不如給彼此一個機會,兩全其美,又把問題解決了”。


    其實她沒說完,主要原因是她覺得柳斌對張梅一定是有感覺的,介紹兩人第一次見麵時,他的眼神可騙不了人。


    還有一點,憑張梅的美貌和魅力,她這些年相親就沒有對方沒看上她的時候,這麽高質量的女生,隻要不傻,誰不愛呀。


    張梅就著她的話想了一會兒,一時也拿不定主意,“我現在有點亂,再說吧,先吃飯”。


    薑雪絨看著她麵前的意麵,後知後覺的想起來,“懷孕了能吃黑胡椒嗎?要不換一個清淡的吧”。


    張梅也反應過來,拿起手機,“等我查一下。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得花時間做點功課,不能像以前一樣百無禁忌了”。


    薑雪絨點頭如搗蒜,“對呀,對呀,今時不同往日,我就要有個可愛的小侄子或侄女啦”。


    張梅也笑起來,至少眼前是開心的。


    重新讓服務員上了一份平淡的飯,剛吃沒幾口,桌上的手機就響了。


    她隨手撈起來一看,是柳斌發來的,問她吃飯沒有,千萬別餓著自己。


    嘴角扯出一個柔軟的弧度,她把手機放下專心吃飯去了。


    薑雪絨一邊吃飯一邊唏噓不已,誰懂啊,上回袁俊請吃飯大家隨口說的一句話竟然變成了現實。梅姐真的是她們當中最先結婚,最先生孩子的一個。


    果然是天不由人算。


    柳斌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好一會兒都沒等到回複。


    沒心思地戳著麵前的盒飯,化驗單是早上收到的,被拒之門外是現在發現的。


    她一定很生氣,所以才不願意搭理他。但他隻想說,如果還有下次,他還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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