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白了,張鵬程還是善良的,他隻選擇了離婚,並沒有把女方的事情暴露出去,王安琪到最後還是高高在上,受人尊敬的數學老師。


    周末或者平時有空的時候,王安琪也會去狗小家裏看看女兒,小姑娘現在才三歲,正是需要媽媽的時候,所以雙方之間表麵上還算和平。


    這件事過去沒多久,張維芳就接到了張乃琳的電話,原來她二叔張維保的身體也出現了問題,現在正在北市治療,是那種暫時還不能根治的帕金森綜合征。


    張維芳聽了特別震驚,他才63歲,身體一直很好,怎麽突然就得這個病了?


    張維保開了點藥就回來了,他這病隻能吃藥控製著,暫時還不算太嚴重。


    現在張維保在市裏的兒子家住,正好幫忙照看小孫子。


    得知他生病後,張維芳和張維仁都去看了看他,張維保表麵看起來還好,就是胳膊,手還有腿都在不停地抖動,走路時間久了身上容易發軟。


    張維保身體不太好,每天在兒子家也休息不好,早晨五點多就得起床開店,晚上十一點才能結束。


    張維芳和張維仁都很心疼他,他們提議讓他回老家休養,要不然帶著病幹活很容易出事。


    張維保是這個家裏最忠厚實在的人,他覺得兒子現在剛買了房子,孫子才一歲多,家裏的壓力太大,孫子,他必須留下來幫忙。


    王福子和他的想法一樣,兩個人這一輩子就像兩頭兢兢業業的老黃牛,為家庭服務,為兒子貢獻。


    勸說無果,張維芳也就不再多嘴了。


    回去後,張維芳一直和陸時感歎人生無常。


    夏天的時候,連風中也帶著一股熱浪,張維芳熱的不想出門,每天坐在家裏吹電扇。


    她家沒有空調,張維芳覺得空調的風太硬了,生生往人的骨頭縫裏鑽,所以每到夏天,她都特別懷念老家的窯洞。


    這天,張維芳正在家裏午休,床頭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拿過來一看,是張維雙。


    “維雙,有事啊?”張維芳一接通就問道,中午是大家的休息時間,沒事一般不會打電話。


    “大姐,有件為難的事,你先聽聽再做決定。”


    “說吧,還跟我客氣上了。”


    “大姐,前姐夫快不行了,想讓虎子回去送他最後一程,他家人打聽到我的電話號碼,讓我問問你。”


    張維芳愣了一瞬,然後說了句知道了。


    這個幾十年沒有聯係、快被他忘掉的人,沒想到最後會以這種方式得到他的消息。


    張維芳拿起電話給虎子去了撥了過去:


    “虎子,你親爸快不行了,想讓你去送送,你自己看著辦。”


    幾秒鍾後,虎子的聲音才傳來過來:


    “媽,我知道了,把他的電話號碼給我吧!”


    張維芳看著躺在旁邊看書的陸時,故意問了一句:


    “陸老頭,你不生氣嗎?”


    陸時輕輕地掃了她一眼,眼睛裏毫無波瀾:


    “快睡吧,要不然下午又要頭疼,我還不至於和一個手下敗將生氣。”


    兩個人已經恩恩愛愛的過了一輩子,他怎麽可能因為這點小事生氣?


    虎子坐在座位上呆坐了半天,然後拿起電話撥了過去,接電話的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兩個人客氣地聊了幾句,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對於親生父親,虎子是有印象的,不過印象不深,但是既然遞來了消息,虎子還是決定回去一趟,畢竟,他現在還占著個李姓姓氏。


    虎子帶著兒子李瑞一起回來老家,老家現在發展得很不錯,隨處可見高樓大廈,東西兩條街道都被規劃得整齊又幹淨,一點都不比市裏差。


    樂安縣人民醫院303病房,李鴻儒正安靜地躺在病床上,他的身上插著很多東西,臉上戴著呼吸機。


    哪怕已經80歲,他的頭發都梳的一絲不苟,白發很少,臉上的皮膚很緊實,一眼就能看出來年輕時候的俊俏樣貌。


    虎子一進來就看到了他,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突然就出現了。


    虎子站在門口躊躇不前,還是病床旁邊的一個女子問了一句:


    “你找誰?”


    這才把虎子的心神叫了回來,他快走兩步來到了病床前,然後直接做了自我介紹:


    “你好,我叫李成蹊,小名虎子,這是我兒子李瑞。”


    “啊?啊!哥,你好,我是你妹妹李成嬌。”


    兩個不熟悉的人第一次見麵,互相做了自我介紹就冷了場,就在場麵一度尷尬的時候,床上的人醒了過來,他不停地轉動自己的眼睛,想要看清楚前麵的人影。


    李成嬌趕緊介紹:


    “爸,我哥來了,你看,我哥來看你來了。”


    李鴻儒的眼睛瞬間迸發出了光亮:


    “虎子,是你嗎?”


    “嗯,是我。”


    對於爸爸這個“稱呼”,虎子暫時叫不出口。


    李鴻儒看著兩鬢已經斑白的兒子,動了動幹涸的嗓子,問了一句: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好,很好,我是警察,這是我兒子,我也有了小孫女。”


    李鴻儒老淚縱橫,他抓住了虎子的手,又問了一句:


    “你媽怎麽樣?”


    “我媽的身體很好,過得也很好,我爹一輩子都聽她的。”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李鴻儒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前妻,知道她過得好,他就能放心了。


    李鴻儒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他故去的爸媽,他的初戀雙雙,他的前妻張維芳,還有他的兒子,他現在的妻子,女兒,等等……


    他這一生所有的遇到的人,經曆過的事,走馬觀花般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就像重新走了一遍。


    看完完整的一生,李鴻儒突然就沒有了遺憾,他很快就感覺到呼吸困難,他沒有抵觸,而且直接閉上眼睛,結束了他這一生。


    李鴻儒離開後,虎子跟著披麻戴孝做了孝子,辦完他的喪事,虎子才帶著李瑞離開。


    這期間,虎子表現出了對李鴻儒深深的懷念,他盡心盡力地完成每一個儀式,讓李鴻儒走得安心,踏實。


    他想,他以後應該不會再回這個地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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