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再傻,三暮也聽出來此侯爺非彼侯爺。


    他擔憂看了眼主子。


    衛藺神色未變,語氣卻冷冽許多。


    “本宮身為太子,係心朝綱,要查替考舞弊,也不恥容家所為。”


    “至於你的事,順手而已,還請莫要多想。”


    桑眠微窘,不過也甚心安的點頭。


    反正她已決定等事成,將妙羽齋半年盈利拱手奉上,這年頭送銀子總沒錯。


    話既然說開,她便也不再忸怩,直截了當問何時出發。


    “明日。”


    “好,還有一事。”桑眠輕咳,眼裏掠過算計。


    “容衡傷了太子殿下又險些害死您身邊侍衛,他這般以下犯上,您本事通天,身份尊貴,應當是咽不下這口氣的吧。”


    衛藺凝視她片刻。


    “自然。”


    “那要不要在南洲合作前先試試彼此默契?”


    他挑眉:“怎麽試?”


    “容衡的性命可不好取。”


    桑眠搖頭:“他的狗命以後有用,我隻是想給芸娘蘭草出口惡氣。”


    “動容衡並不是容易的事兒,但他有個軟肋是容枝荔,而現在的我,是容枝荔拒絕不了的人。”


    三暮又懂了。


    他齜牙咧嘴插話道:“對,那個壞種王八羔子,悄悄綁了他刀槍棍棒全都伺候一遍!”


    桑眠輕嗤冷笑:“刀槍棍棒?”


    衛藺聲寒如冰:“——那太便宜他了。”


    -


    被強按著在東宮休憩足足兩個時辰衛藺才將桑眠放走,二人坐了馬車出去,桑眠換過衣裳,於長安街一處人少的地方迅速換了轎子。


    衛藺的人很好用。


    車內已放好軟筋散解藥,她以防萬一事先吞下,接著去容府後宅小角門處使了銀子托人找桃喜。


    桃喜是容枝荔貼身侍女,從前還沒有正式說要娶平妻時,二人便都是靠這丫鬟傳信遞物遮遮掩掩,後來上京都知曉兩家要結親,他們便也不顧忌什麽了。


    “煩同你家姑娘說,我昨日惹她不快,今日特地在千金樓擺了一桌酒想給姑娘和容公子賠罪,還望賞臉。”


    她狀似羞赧,不經意提醒道:“想關起門來說些關於婚事的體己話,陣仗就不要太大了,今日午時二刻,千金樓三樓聚賢閣,在下恭候。”


    桃喜得了賞,便回去一五一十給姑娘說了。


    千金樓離容府很近。


    容枝荔果然纏著容衡赴約,又在容衡要帶上護衛時佯裝生氣。


    “就在一條街上吃個便飯,阿兄弄得排場這麽大,等昭哥哥看見了,還以為你是故意顯擺呢。”


    容衡拿她沒法子,皺眉怪道:“那還不是因為他們侯府昨日沸沸揚揚的破事兒,我擔心有人對你不敬。”


    “流言蜚語,她們不過是嫉妒昭哥哥腹有詩書,麵如冠玉,哪裏用得著你這些人高馬大的護衛,走了走了。”


    聚賢閣有扇窗,桑眠坐在三樓,將鬧市喧囂盡收眼底。


    容枝荔兄妹二人進來,身旁都各自隻帶了一人,桑眠起身,借著熱絡客套稍微打量那小廝。


    三暮形容的確到位。


    她眸底晃出一抹狠厲的光,旋即彎唇招呼落座。


    容衡知道這門親事退不成,畢竟妹妹非他不嫁,便緩和了態度,桑眠也有意無意透露自己即將要去南洲查替考舞弊一事。


    他聞言果然不自覺轉了轉扳指,笑道:“侯爺是有大作為的。”


    酒水入杯,桑眠親自斟了一盞遞過去,容衡伸出兩指推掉。


    桑眠笑:“世兄性子倒謹慎。”言罷仰脖一飲而盡,辛辣滋味淌過尚還嘶啞的喉嚨,她卻麵不改色,亮了亮杯底。


    “哥!”容枝荔撅唇,“人家給你倒你就喝嘛!”


    “好好好,我喝。”容衡無可奈何,將另一杯盡數飲下。


    又談了些親事相關,容枝荔終於打窗戶裏看到妙羽齋牌匾,驚喜道:“昭哥哥,我想去那裏看看!”


    桑眠寵溺道:“下回吧,妙羽齋通常午時閉店。”


    她不樂意:“不行!那我們現在下去,快快快,你不是說要給我賠罪,那就給我買一把最貴的扇子!”


    桑眠為難的看了眼容衡,後者擺手,淡淡道:“去吧,沒銀子記我賬上即可。”


    任務達成,接下來看衛藺的了。


    刻意與容枝荔在妙羽齋逛了小半個時辰,再回去時容衡已不在,容枝荔不疑有他。


    “昭哥哥莫怪,我阿兄就是這樣總忙得不見人影。”


    桑眠含笑應了聲,體貼將人送回府。


    容枝荔溺在他關懷照顧裏,殊不知眼前這溫潤如玉的兒郎,半盞茶的功夫後,已手起刀落割了她兄長侍衛的下體。


    鮮血濺到桑眠臉上,她覺得髒,抬肘用衣裳擦掉。


    “你再說一遍?”


    軟筋散藥效被在肉體驟然分離的痛楚下盡失,小廝滿頭大汗,渾身抖如篩糠,兩隻王八眼已疼的緊緊閉起。


    偏偏不知死活,嘴裏汙言穢語還不停下。


    “老子就是要說,那個年紀大的比年紀小的更有味兒,嗬嗬……肌膚白嫩前凸後翹的,怎麽不是雛還那般又緊又澀,快活死我了嗬嗬嗬……”


    戾氣翻湧,桑眠紅著眼一刀紮進他胸膛。


    她胸口劇烈起伏,猶覺不夠,狠狠又捅一刀,直至刀柄觸到他惡心皮肉,桑眠才踉蹌後退好幾步,手中利刃桄榔一聲落下。


    這是她第一次殺人。


    小廝胸膛的窟窿像深淵,又像眼睛。


    正直勾勾盯著她。


    桑眠絲毫不懼,哪怕連同指尖到心房都在顫抖,她也絲毫不懼的定定望著那黑漆漆的窟窿。


    這隻是開始。


    她自言自語:“這隻是開始。”


    接下來還有李聞昭、容晏、三叔……


    門外輕叩兩聲,桑眠木訥回頭。


    衛藺看她滿臉血,又見那下身赤/裸已經斷氣的小廝,不由得皺眉。


    桑眠抹了一把臉:“抱歉,讓我弄死了。”


    男人將地上穢物踢到一旁,薄唇輕啟,聲音低沉:“無礙,單獨把他捆在這裏,就是讓你報仇的。”


    容衡性命暫時不能取,可這個小廝殺起來並無後顧之憂。


    “他呢?”


    “在隔壁享樂。”衛藺眼底閃過玩味,慢條斯理擦了擦手上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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