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


    這個詞語,對於趙正來說,並不算陌生!


    因為新界的一切修行體係,到了最後一步,都麵臨渡劫!


    讀書人,最後一步成聖,需要渡劫!


    武夫,最後一步成聖,也需要渡劫!


    包括那術士,以及巫、蠱等,一切都需要渡劫,方才能成就所修之道的至高之位!


    但是。


    那畢竟是修行到了最後一步。


    而趙正的修為,讀書人之道,也就是趙正所定的儒道,儒道修為才不過鴻儒九重天!


    固然身上浩然正氣奔湧,文宮世界的浩然正氣無窮無盡,他以身與魂合文宮世界的天地大道,修為還在不斷拔高!


    隨時有可能突破,進入半聖!


    可下一步也隻是半聖,半聖之後,還有亞聖!


    亞聖之後,才是真正的聖人之境!


    那……


    按照新界讀書人的修行道路,才是渡劫之日!


    趙正沒想到,眼下這位古老幹屍,竟然要自己……渡劫?


    鴻儒之境,就渡劫?


    趙正有些詫異。


    “你應當渡劫!”


    滄桑而沙啞的聲音響起,古老幹屍眼眶中那雙變得璀璨無比的眸子露出了一抹柔和來。


    “應當渡劫?”


    趙正一怔。


    難道,新界各脈修行的道路有誤,不應該在最後一步才渡劫,而是……


    “你的道,已經走到凡人之巔,應經曆涅槃,將身上的一切平凡化去,從此一飛衝天!”


    古老幹屍沒有說話。


    但人王旗的聲音響了起來。


    接著。


    人王旗那破破爛爛,但有星辰與世界,還有無數古老物種與符文遍布的旗身自趙正體內飛出,落在了趙正身側。


    當然。


    他稍微落後於趙正!


    因為,他為人王旗,而趙正……是人王!


    新任人王!


    一道仿若億萬生靈匯集所化作的一道身影自人王旗上凝聚而出。


    這道身影恭恭敬敬的要朝那古老幹屍拜下。


    但古老幹屍忽然擺手。


    就有莫大的力量,竟將人王旗都托了起來。


    “我受不起!”


    古老幹屍聲音沙啞的道。


    “族人經曆的一切,我已經知曉!但是……”


    古老幹屍眼睛中,多出了一絲愧疚,但愧疚之後,則是堅定,堅定中,竟還有絲絲的不安。


    “我走不開!”


    他低聲說道。


    他的語氣一片落寞。


    他轉過了身,雙眼似望向了前方那一片片漂浮在古老原始的混沌中的大陸!


    這些大陸,無一不殘破!


    殘破的大陸上,有數之不盡的墳塋,還有宮殿,還有神廟!


    甚至。


    仿佛還有一個個渺小,但充滿了詭異的世界在運轉!


    這些殘破的大陸就那樣茫茫然的漂浮在這片混沌,每一片大陸,似都有不同的來曆!


    這些大陸不是一個世界破碎而留下的!


    而給人的感覺是……


    不同時間,不同空間的世界破碎所留下!


    這些大陸的道……


    都完全不同!


    一雙綠油油的眼睛,在一片猩紅色的大陸深處猛然睜開,向這方望來!


    轟……


    古老原始的混沌震顫,人王旗旗幟猛然間一陣搖動,有大力量籠罩趙正!


    同時間,那殘缺的星辰幡也自趙正體內飛出,將趙正籠罩!


    混沌……


    一寸寸炸裂!


    那綠油油的眼睛,太恐怖了,力量,太強大了!


    目光所及,就讓混沌破碎!


    恐怖的力量蕩漾而來。


    古老幹屍擋在了人王旗、星辰幡與趙正之前,那破碎的混沌重新複原!


    綠油油的眼睛倏然間閉上。


    但很快,另一塊染血的大陸上,一座石廟轟然間騰空,有莫名的尖叫聲傳蕩而出。


    一點金光,向古老幹屍直射而來。


    但在古老幹屍身前不遠時,金光溶解。


    又有一片殘磚似被一隻毛茸茸的大手甩出,殘磚破碎了混沌,帶著仿佛能摧毀億萬個世界,乃至摧毀混沌的力量轟然間自古老幹屍的頭頂砸下。


    古老幹屍抬眼。


    那殘磚倒飛而回,將那毛茸茸的大手砸的血肉模糊。


    嗡……


    唰唰唰!


    一雙雙或是油綠,或是猩紅,也或是泛黃的眸子,瞬息間在一個個漂浮的大陸一切所在,齊刷刷的睜開!


    轟……


    人王旗猛然搖動,星辰幡垂落下來億萬星光!


    趙正駭然,但隻在瞬間,就閉上了眼。


    這些眸光……


    不可看!


    不可想!


    下一刻。


    趙正隻感覺整個人仿佛處在了無盡恐怖的風暴之中,他整個身子似都變得空了起來,包括靈魂。


    但最終,有厚重的力量拖住了他!


    混沌在炸響,四周好似無盡的光華綻放,也有無邊恐怖的力量蕩漾著。


    但一切都好似被一股更加恢弘大氣的力量給推了出去!


    趙正再睜眼。


    他四周一切動靜消失!


    那漂浮在視線中的無數古老染血的大陸似乎都沉寂了下來,上麵那數以億萬計的眸光全部消失無蹤!


    人王旗旗身彎曲了不少,但旗麵上,有無數道光芒在凝聚,也在往旗麵而融入!


    星辰幡變得更加的殘破了,但星辰幡上,也多出了許多異常的色彩!


    人王旗與星辰幡之上,還多了一縷縷極其陌生的氣息!


    這是……!


    因禍得福?


    趙正心驚。


    忽然。


    他感受到他所在,四周一切的混沌都褪去了,褪去的空間中,一片又一片的陌生的力量蕩漾!


    這些陌生的力量……


    陌生到,他在新界未曾感受到過,在淵界,同樣未曾感受到過!


    即便在這古老原始的混沌中,都未感受到過!


    趙正不弱,雖然現在所經曆,所見的,都是古老而強大的先輩們,但他其實真的不弱!


    不說武夫與術士,也就是武道與仙道,光是讀書人之道,他就不弱!


    他已經是鴻儒九重天的存在!


    隨時可能步入半聖境界!


    鴻儒九重天,再進一步為半聖,已經是超脫了一切的平凡了!


    所以。


    他鴻儒九重天,就是凡人的頂峰!


    如同曾經仙道一般,已經是凡人能修煉的極致了,再進一步,當渡劫成仙!


    這樣的趙正,其實很強大!


    對於眼下包圍他的無數股陌生的力量,他自然明白這代表了什麽!


    這是……


    這是新的道!


    這數以萬計,乃至數之不盡的道,全部是整個新界,乃至諸天萬界,包括這整個無盡混沌海中,不曾有過的……


    嶄新的道!


    嶄新……


    或許說嶄新已經不對!


    更應該說是古老並已經遺失的道!


    這些道,顯然不屬於現在的無盡混沌海、億萬世界,而是屬於……


    曾經的混沌海!


    混沌墳場!


    這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混沌中的墳場,而是一片埋葬著無數古老時代的混沌海的墳場!


    時間是大道!


    空間是大道!


    同時。


    大道也是時間!


    大道也是空間!


    因此時間總是持續不斷的運行著,從來沒有停歇過!


    空間也是不斷的漲縮著,沒有間斷過!


    所以在現如今所存在的這片無盡混沌海之前,具體之前到什麽時代,已經不可追溯,但可以明確的是,現如今所存在的這片無盡混沌海誕生之前,一定還存在了一片更加古老的無盡混沌海!


    隻是那片無盡混沌海,已然湮滅!


    在混沌墳場中,或許有它的殘骸,也或許……沒有!


    當然。


    在那片無盡混沌海之前,肯定還有更加古老的混沌海存在!


    不止一片兩片那麽簡單!


    至少這混沌墳場中,就漂浮了數之不盡的大陸碎片!


    它們所擁有的道,全不一樣!


    而這些不同的道,陌生的道,就是趙正如今身周所存在的這些陌生的力量!


    這些道……


    “渡劫吧!”


    古老幹屍的聲音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趙正心下一動。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


    “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為嚴將軍頭,為嵇侍中血。為張睢陽齒,為顏常山舌!”


    “或為遼東帽,清操厲冰雪。或為出師表,鬼神泣壯烈。或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為擊賊笏,逆豎頭破裂。是氣所磅礴,凜烈萬古存。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


    ……


    他就張口吟誦了起來。


    頓時間。


    趙正四周,那數不清的陌生的力量轟然翻騰,一道道大道如同條條琴弦一般跳動起來。


    那一切的陌生大道都驀然間沸騰了起來!


    沸騰中,這些大道以各種各有的形態展示!


    有的化作一尊渾身漆黑,帶著濃烈死亡氣息,但又明顯不屬於死亡的人形生物!


    有的化作一條晶瑩透明的絲線,似將一切都分割了開,又將一切虛無與真實串聯一起!


    有的化作了那不屬於趙正認知中的一切色彩,但卻無比耀眼的,也極其詭異的……光!


    ……


    這是這些陌生的大道,或者說那曾經所存在的無盡混沌海中的大道!


    這些大道,這一刻展現出了它們最真實的形態!


    但接著。


    趙正身上的浩然正氣洶湧而動,自趙正身上衝天而起,融入這些陌生,這些古老的大道之中!


    “地維賴以立,天柱賴以尊。三綱實係命,道義為之根。嗟予遘陽九,隸也實不力!”


    “楚囚纓其冠,傳車送窮北。鼎鑊甘如飴,求之不可得。陰房闐鬼火,春院閉天黑!”


    “牛驥同一皂,雞棲鳳凰食。一朝蒙霧露,分作溝中瘠。如此再寒暑,百癘自辟易!”


    “哀哉沮洳場,為我安樂國。豈有他繆巧,陰陽不能賊。顧此耿耿存,仰視浮雲白!”


    “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哲人日已遠,典刑在夙昔。風簷展書讀,古道照顏色!”


    ……


    趙正再高聲吟唱。


    轟……


    浩然正氣動蕩翻騰,如同滔天大浪,也如同狂風暴雨一般在洶湧。


    讀書人……


    準確來說是儒道,儒道的力量頃刻間淩駕在了這些陌生大道的力量之上!


    陌生的大道近乎全部在顫抖,並匍匐在了儒道之下!


    浩然正氣繼續奔湧著。


    那無數陌生的大道所衍生的力量,所衍生的氣……


    這一刻,開始了向一種種趙正陌生又熟悉的形態轉換!


    張良椎!


    蘇武節!


    嚴將軍頭!


    嵇侍中血!


    張睢陽齒!


    顏常山舌!


    遼東帽!


    出師表!


    渡江楫!


    ……


    一種種真實,或是虛無的形態,由這些陌生的大道轉換而成!


    並不斷地在趙正四周沉浮!


    轟……


    唰唰唰……


    那一座座漂浮著的染血的古老大陸上,又有一雙又一雙的眼睛驀然睜開!


    一雙雙本是詭異異常的眼睛,這一刻,卻露出了驚色!


    但有的,驚訝中滿是嫉恨與憤怒!


    有的,驚訝中又是欣喜!


    古老幹屍沉默的背對著趙正,注視那一片又一片染血的大陸。


    更準確的說是,注視那些染血大陸上的,一座座墳塋!


    那些睜開的眼睛,自然而然的被他無視!


    因為……


    轟……


    無數雙眼睛的主人,似在這一刻展開了激烈的大戰!


    不知為何,竟忽然間自相殘殺起來!


    其實。


    自相殘殺算不上,它們的主人,本身就不是一個時代的存在!


    它們的主人,本來就隻是殘存並相繼存在於這裏罷了!


    隻是這一刻,它們的主人的理念,產生了分歧!


    一座又一座墳塋在這時候似乎裂開了口中,有玄黃之氣衝天,有異種大道橫掛整個混沌!


    似有極其古老的真實存在的生靈複蘇了!


    但這一刻僅是倏然之間,一座座墳塋又相繼的閉合起來!


    一切的玄黃之氣、異種大道等,都在下一刻消失!


    墳塋安安靜靜的矗立在大陸上!


    古老幹屍那雙眼睛,也閃過一抹驚訝與疑惑。


    轟……


    混沌似在這一刻徹底的炸了開!


    趙正四周,一切的陌生的大道,古老的力量,全在瞬間化作了……


    浩然正氣!


    化作了儒道的力量!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有古老低沉的聲音響徹整個古老原始混沌。


    混沌蠕動,本是虛無與真實共存的古老原始混沌,忽然間聚合在了一起,在旋轉,也在演化!


    一片劫雲,一片混沌所化的劫雲,這一刻形成!


    有極其滂湃的雷霆之力在其中醞釀!


    天劫!


    趙正抬頭。


    這片混沌所化的劫雲猛然間匯聚在了他上方!


    轟……


    一片幾乎覆蓋了整個混沌的混沌雷霆,轟然向趙正落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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