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內室。


    一隻雪白的藕臂伸出,將那個斜倚在床邊的人兒攬住。


    “殿下……”擔憂的問話。


    “下去!”靠在床邊的人兒一改方才的溫存體貼,冷冷喝道。


    “殿下……奴婢隻是想……”女子的臉,從床內露出,雙眉微蹙,看著眼前這喜怒無常的人。


    看他身子岌岌可危,隨時都能滑落,不過是伸手幫他一把而已,難道她的心中,還真的奢望他會對自己……


    女子委屈地想,手下便慢了慢。


    冷不防,李元吉伸出手,“啪”,一巴掌甩在女子臉上。


    他身子虛弱,方才又費盡心思撐了那麽許久,跟九公主周旋,本就耗力菲淺,再加上這般強行用力之下,忍不住大喘起來。


    女子猝不及防,身子順之倒向一邊,伸手捂住雪白的臉,兩行淚從眼中滑落出來。


    但一眼看到李元吉喘息不定的模樣,竟硬生生忍住了哭泣,抬起袖子將眼淚拭去,扶住了李元吉顫抖的身子。


    “別……別碰我!”齊王李元吉,此時此刻,宛若一個無助的小孩,恨恨地說道。


    本來想要抬手將這女子推倒床下去,怎奈手上沒有力氣,但看她向著自己伸過來的手,心頭又止不住的一陣厭惡。


    方才,在那個人麵前演戲的時候,為什麽沒有這種感覺。


    當時這女子的手就攬在自己胸前,靠的那般親昵,為什麽自己心中竟有一絲快意。


    在看到那個人身形驀地一頓,臉上露出片刻驚詫表情的時候。


    那種快意翻天覆地。


    難道……


    我齊王李元吉所期望的,所辛苦遮掩的,費心演出的這一切,所想要換來的,不過是另一個女子的驚詫表情?


    或者,若再好上一點,最好她會露出吃醋的神情則更好。


    但她沒有。


    哈,本來也不期望她有。


    隻是那片刻的吃驚跟懵懂的神情,落在他的眼裏已經是足夠,已經是足夠的心滿意足。


    李元吉抬眼看著窗上透出來的絲絲陽光,慢慢地想。


    胸口的氣喘已經漸漸地平伏了。


    那女子倒也乖覺,自己下了床,站在旁邊伺候。


    “你出去吧,叫梨笑進來。”李元吉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思緒,淡淡吩咐。


    “是,殿下。”女子軟軟地答應了一聲,再看了一下床榻上的失神男子,眼中掠過一絲哀痛,轉身盈盈離去。


    她……


    變了很多啊……


    可是,在他的心中,她卻總是最初相遇之時,那個宛若精靈般的女子。


    她滑稽地站在自己麵前,衣衫襤褸,表情古怪,雙眼閃閃,氣喘籲籲,驚喜交加地看著自己。頭頂上卻頂著一隻可怕的蛇。


    “哈哈……”想到往事,李元吉忍不住輕聲地笑了起來。


    笑聲在靜靜的臥房之中,有點突兀。


    李元吉察覺了自己在笑,皺了皺雙眉,費力換了一個姿勢,順手把胸前的衣襟扯了扯。


    不惜血本,演出一幕戲給她看。


    不知她滿意不……隻是,在最初聽說她來探望自己的消息的時候,一顆心高興的快要飛出胸腔啊。


    其實,當在暖月洞天告別她的時候,心心念念所想的,就是再度找到她。


    但後來的消息如此撲朔迷離,再加上自己的身子越來越虛弱,到後來居然無法自由下地行走,他真是有心無力,從而憤恨非常。


    原來,他齊王李元吉的神勇威猛,可是唐都人盡皆知的啊。


    為什麽會變得比一個老邁之人都不如呢?


    他想來想去,終於明白了。


    是那個人。


    是那個紫色眉毛,紫色頭發的人,他……在收取代價了吧。


    當初,央求他,跟他交換條件送自己進入暖月洞天的代價,他現在,來要了吧。


    在請了無數天下名醫,也找了太醫院大夫來看之後卻全部都束手無策,李元吉漸漸地從最初的憤怒到最末的心死。


    如果這就是他所要接受的宿命,那麽……


    就這樣吧。


    最遺憾的……最遺憾的是什麽呢?


    對了,最遺憾的,是無法再見到那家夥。


    那個倔強的,總是跟他唱反調,無法叫他如願的家夥。


    其實,那紫色眉毛的人事先已經警告過自己了,他說:“你這一去,不成功,便成仁,你要考慮清楚,現在反悔,來得及。”


    而他當時是那般的狂熱,狂熱的想要見到她擁抱她得到她從此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身邊,因此……


    還考慮什麽?


    就算是送出我的命,又如何?


    況且,我不是還有一半的機會成功嗎?


    當時,他那般得意洋洋,少年輕狂地想著。


    結果……


    結果是什麽?


    自己,被她無情地拒絕,而又被那個跟自己長得一摸一樣的,看似跟她親昵無比的人,打傷。


    躺在暖月洞天冰冷地麵的時候,心中真是萬念俱灰呀。


    這一回,可真是不成功,已成仁了呢。


    李元吉。


    好失敗……


    ****


    “咳咳……”他低聲地咳嗽起來,因為想要笑,反而牽動了心中的鬱氣。


    房間的門“吱呀”一聲開了,白衣紅裙,青絲長發,施梨笑姍姍地走了進來。


    “殿下。”施梨笑掀開垂簾,輕步走到床邊,躬身行禮。


    李元吉不語,亦不看她,隻是望著空氣之中因人移動而飛起的塵埃,跟嫋嫋的煙氣。


    “殿下喚梨笑……”施梨笑怔怔地看著麵前的男子。


    因為病著,他的臉有些消瘦,但這卻更顯得他棱角分明,眉目如畫起來。


    半掩著的胸口,透出一絲空隙,雪色的胸膛,蝴蝶骨迷離閃現,若隨時都能展翅欲飛。


    當初一見到他,便已經為他而傾心,從此舍棄天山那般冷寒高絕之處,寧可跟隨他的身邊。


    但是,當她癡癡地看著他的時候,他的雙眼,卻總是看向別的地方。


    以前,是舞月姬身上。


    現在,那女子離開,他,寧可看向虛空。


    施梨笑心中一酸。


    而這個男子心中想些什麽,卻是她永遠都無法猜透的。


    為了那叫做舞月姬的人,他不惜將自己陷入如此境地,甚至於萬劫不複,他難道真的是深愛著那舞月姬的嗎?但為什麽在她找上門來的時候,卻故意……叫雲娘跟他演出那種戲碼呢?


    他到底是愛著舞月姬,亦或者恨著她的呢?


    施梨笑不明白。


    “梨笑。”終於,他開口了。


    施梨笑受寵若驚,柔聲答道:“殿下,梨笑在。”


    “嗯……”李元吉懶懶地應了一聲,“你方才在外,做了什麽?”


    他的聲音淡淡地,比這屋子內嫋嫋的檀香氣還要淡,風一吹,立刻散了。


    但停在梨笑心頭,卻宛若大鐵錘一樣,重重砸落。


    “梨笑……梨笑……”施梨笑顫聲,不知要怎麽回答。方才極其淩厲果斷,乖戾狠辣的一個人,在他麵前,竟變得比最乖的貓咪還要乖。


    心頭湧出一陣悲涼。但卻不是因為受製於他,因為以現在的他來說,隻要自己一個手指便可以輕易將他製服。


    而叫自己心甘情願對他俯首的……


    卻是她永遠都不能說出的一個理由啊。


    施梨笑想,如此,再也說不出話,隻有兩行淚,慢慢地,從她好看的杏子眼裏滑落下來。


    “以後,不許你再動她,知道嗎?咳咳……”那個人咳嗽著,吩咐自己。


    他沒有發怒,他……也沒有罵自己。


    施梨笑心中卻更淒涼:就算如此,他也要護著那女人嗎?


    “為什麽?”


    話音剛落。連施梨笑自己也覺得奇怪,奇怪,為什麽會問出這句話?本來不是要好好地,仍舊如最乖巧的貓一樣回答一個“是”的嗎?


    施梨笑呆在原地。


    李元吉好看的眉頭一皺:“什麽為什麽?”


    施梨笑覺得自己在瞬間被什麽東西附體了,她聽到自己清脆的聲音大聲說道:“為什麽要對那個女人那麽好?就算是為了她置身於萬劫不複你也要瞞著她,就算是被她害成萬劫不複你也要護著她?殿下,你的心中是愛著她還是恨著她,你知道嗎?梨笑對你的愛對你的恨,殿下你知道嗎?”


    這絕對不是我的聲音絕對不是!!——施梨笑身不由己地說出這些話,同時身不由己地顫抖著。


    李元吉的臉終於轉了過來。


    他極其淡漠地看了她一眼。


    隻一眼,她聽到自己的心破碎的感覺。


    李元吉甚至沒有說一句話。


    施梨笑已經轉身,向著門外跑去。


    她打開門,卻又突然怔住。


    陽光從門口直射進來,灑在門口之人的肩頭,她也許是在這裏站了很久了,銀白色的長發散亂地披落肩頭,臉上被凍得紅彤彤的,黑幽幽的雙眼,正越過施梨笑的旁邊,直直地,向著簾子掀起之下,露出的背後那人的臉上看過去。


    李元吉抬起頭,驀地身子一怔,本來全無表情的雙目,宛若注入生機,散發出熾熱光芒。


    電光火石之間,四目交纏。


    空氣之中,有什麽經過了。


    檀香嫋嫋,無力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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