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晉攻廣固,將士齊奮,自早至午,城遂破。燕王超領十數騎,突圍出走,晉軍追獲之,執以獻裕。裕立之階下,數以不降之罪。超神色自若,一無所言。時敬宣在側,超顧而見之曰:“子非吾故人乎?願以母為托。”蓋敬宣前奔南燕,正值超為太子,同遊甚得,故超雲爾,其後敬宣厚養其母終身。卻說裕忿廣固久不下,欲屠其民。韓範諫曰:“晉室南遷,中原鼎沸,士民無援,強則附之。既為君臣,自應為之盡力。彼皆衣冠舊族,先帝遺民。今王師吊伐而盡屠滅之,竊恐西北之人,無複來蘇之望矣。”裕改容謝之,斬公孫王樓等數十人,餘無所誅,送超詣建康斬之。話分兩頭,先是妖賊孫恩,擾亂三吳,進犯京口。裕屢擊敗之,所虜男女人口,死亡略盡,懼為官軍所獲,遂赴海死。其黨及妓妾從死者以百數,人謂之水仙。而餘眾數千,複推恩妹夫盧循為主。循神彩清秀,雅有才藝,少時有沙門惠遠見之,曰:“君雖體涉風素,而誌存不軌,奈何?”至是果為盜魁。循又有妹丈徐道覆,多智樂亂,為循謀主,蓄兵聚財,勢日以大。桓玄篡晉,欲撫安東土,因加官爵以糜之,以循為番禺太守,道覆為始興相。二人雖受朝命,為寇如故。及裕克複京師,循乃遣使貢獻。時朝廷新定,未暇征討,如其官命之。循遺裕益智粽,裕報以續命湯。於是憚裕之威,凶暴少戢。


    再說海中有一鹿島,方圓百有餘裏,地產魚鹽,為蛋戶所居。風俗強悍,居民鮮少,有大盜周吉據之,招集兵眾,建設樓船,橫行海中,自號“飛虎大王”。其妻羅氏,曾得異人傳授,有呼風喚雨之能,走石揚沙之術,手舞雙刀,能飛行水麵,以故人皆畏之。昔孫恩在時,欲與結納,常遣盧循奉命往來,羅氏見而悅之。其後吉死,羅氏代統其眾,號令嚴明,群盜畏服。然孀居無偶,欲求良配,而手下頭目等眾,無一當其意者。因念盧循人物軒昂,可以為夫,遣人向循說合,循以有妻辭之。來人回報,羅氏笑而不言。一日,忽擁樓船百號,甲士數千,親至番禺,邀循相見。循出見之,羅氏謂曰:“君乃當世英雄,吾亦女中豪傑,願以身許君者,欲助君成大事也,君何不允?”循曰:“前妻不可棄,屈卿居下,又不敢耳。”羅氏笑曰:“君不能自主耶?吾請與尊夫人當麵決之。”遂與循並馬入城,至府,循妻出接。方升堂,未交一語,羅氏即拔劍斬之。顧謂循曰:“今不可以生同室,死同穴乎!”眾大駭,然憚其勇決,不敢動。循亦唯唯惟命。一麵將屍首移置它處,厚加殯殖。一麵即設花燭,堂上交拜焉。由是鹿島之甲兵府庫,悉歸番禺,而循益強。一日,道覆自始興來,謂循曰:“將軍聞劉裕北伐乎?”循曰:“聞之。”道覆曰:“此可為將軍賀也。”循曰:“何賀?”道覆曰:“本住嶺外,豈以理極於此,傳之子孫耶?正以劉裕難敵故也。今裕頓兵堅城之下,未有還期。我以此思歸死士,掩擊何、劉之徒,如反掌矣。不乘此機,而苟求一日之安,朝廷常以將軍為腹心之疾,若裕平齊之後,息甲歲餘,自率銳師過嶺,雖以將軍之神武,恐不能當也。今日之機,萬不可失,若先克建康,傾其根本,裕雖南還,無能為也。此所以為將軍賀也。”循大喜,羅氏亦力勸之,遂與道覆刻期起兵。


    先是道覆在始興,使人伐船材於南康山,至始興賤賣之,居民爭市,船材大積而人不疑。至是悉取以裝艦,旬日而辦。於是循寇長沙,道覆寇南康、廬陵、豫章等郡。守上者皆棄城走。時克燕之信未至,而賊勢大盛,京師震恐。何無忌得報,大怒曰:“彼欺朝廷無人耶?”遂自尋陽起師拒之。長史登潛之諫曰:“聞賊兵甚盛,又勢居上流,逆戰非便,宜決南塘之水,守城堅壁以待之,彼必不敢舍我遠下。蓄力養銳,候其疲老,然後擊之,此萬全之策也。”參軍劉闡亦諫曰:“循所將之兵皆三吳舊賊,百戰餘勇。始興溪子,敏捷善鬥。又有妖婦助之,未易輕也。將軍宜留屯豫章,征兵屬城,兵至合戰,亦未為晚。若以此眾輕進,殆必有侮。無忌不聽。三月壬申,與賊軍遇於豫章,率眾進擊。兵鋒初交,大風猝起,吹沙蔽日。官軍船艦,皆為風水衝擊,把持不定。無忌所乘大舟,漂泊東岸,賊舟乘風逼之,箭炮並發。無忌見事急,厲聲曰:“取我蘇武節來!”節至,執以督戰。賊眾雲集,左右皆盡,無忌辭色無撓,握節而死。於是中外大震,廷臣皆懼,急以帝詔追裕還國。當是時,南燕既下,裕方屯兵廣固,撫納降附,采拔賢俊,經營三齊。忽有詔至,以海寇內犯,官軍屢敗,召使速還。大驚,乃以韓範為都督八郡軍事,留守廣固,班師還南。至下邳,以船載輜重,先率精銳步歸。至山陽,信益急,大慮京邑失守,卷甲兼行,與數十人奔至淮上。問行人以朝廷消息,行人曰:“賊尚未至建康,劉公若還,便可無憂。”裕心少安。將濟江,遇大風,浪湧如山,船不得行。左右勸俟風息,裕曰:“若天命助國,風當自息。若其不然,覆溺何害?”即登舟,舟移而風止。過江至京口,士民見之,皆額首稱慶。入朝,群臣皆來問計。裕曰:“今日守為上,戰次之,毋驚惶,毋亂動,進退一唯吾命,諸君共體此意可耳。”時諸葛長民、劉藩、劉道規,各率本道兵入衛建康,裕皆令嚴兵以守。


    卻說劉毅分鎮姑孰,聞亂,即欲出兵討賊,以疾作不果。及聞無忌敗,力疾起師,來討盧循。裕恐其輕敵,以書止之曰:吾往時習擊妖賊,曉其變態。賊新得誌,其鋒不可犯。今修船垂畢,當與弟協力同舉。克平之日,上流之任,皆以相委。此時尚宜有待。無忌既誤於前,弟不可再誤於後也。


    書去,恐毅不聽,又遣其弟劉藩往止之,毅怒謂藩曰:“往以一時之功相推,汝謂我真不及寄奴耶?”投書於地,決意行師。


    先是裕與毅協成大業,而功居其次,心常不服。又自負其才,以為當世莫敵,常雲恨不遇劉、項,與之並爭中原。又嚐於東府會集僚友,大樗蒲,一判應至百萬,餘人皆敗,惟裕與毅在後,未判勝負。毅舉手一擲,得雉大喜,搴衣繞床叫曰:“非不能盧,無事此耳!”裕忿其言,因握五木於手,久之而後擲曰:“老兄試為卿答。”既而四子俱黑,內一子轉躍未定,裕厲聲喝之,即成盧,笑謂毅曰:“此手何如?”眾俱喝采。毅色變,徐曰:“亦知公不能以此見借也。”故常欲立奇功以壓裕望。今決意伐循,謂大功可立,遂率舟師二萬,即日進發。


    時循攻湘中諸郡,道覆進攻尋陽,聞毅將至,馳使報循曰:“毅兵甚盛,成敗之機,全係於此,當並力擊之。若使克捷,天下無複事矣,不憂上麵不平也。”循得報,即日發巴陵,與道覆合兵而下。五月戊午,兩軍相遇於桑落洲,賊兵回船卻走,毅眾爭先,追下數裏。忽見戰船排開,一女將手舞雙刀,飛行水麵。眾皆矚目視之,霎時狂風大作,天地昏暗,盧循兵從左起,道覆兵從右起,兩下夾攻。女將引兵當前衝擊,四麵八方,皆是賊兵,莫測多少,官軍大潰。毅棄船登岸,以數百人步走得脫,所棄輜重山積,循皆獲之。喜謂道覆曰:“何、劉盡敗,今可不煩兵刃而入建康矣。”軍中置酒相賀。及聞裕已還朝,相顧失色曰:“彼來何速耶?”循欲退還尋陽,攻取江陵,據二州以抗朝廷。道覆不可,謂宜乘裕初返,未暇整備,攻之可克,遲則恐難勝也。循於是引兵徑進。


    時北師初還,將士多創病,建康戰士,不盈一萬。毅敗之後,賊勢益強,戰士十餘萬,舟車百裏不絕,樓船高十二丈。敗還者爭言其強,京師人情恟懼,皆慮難保。孟昶欲奉乘輿過江,裕不許。先是昶料無忌、劉毅兵必敗,已而果然。至是又謂裕必不能抗循,人皆信之。王仲德言於裕曰:“昶言徒亂人心耳,公以雄才作輔,新建大功,威震六合,妖賊乘虛入寇,既聞凱還,自當奔潰,若先自道逃,勢同匹夫,何以號令天下?


    此謀若立,仲德請從此辭。”裕曰:“卿意正與吾同。”昶固請出避,裕曰:“今重鎮外傾,強寇內逼,人情危駭,莫有固誌。若一旦遷動,便知土崩瓦解,江北亦豈可得至?設令得至,不過遷延日月耳。將土雖少,自足一戰,若其克濟,則臣主同休。苟厄運必至,我當橫屍廟門,遂其由來以身許國之誌,不能竄草間苟求存活也。我計決矣,卿勿複言。”昶忿其言不行,且以為必敗,固請死。裕怒曰:“卿且再申一戰,死複何晚!”昶知言必不用,乃抗表自陳曰:“臣裕北伐,眾並不同。惟臣獨讚其行,致使強賊乘間,社稷將傾,臣之罪也。謹引咎以謝天下。”封表畢,仰藥而死。後人有詩譏之曰:持亂扶危仗有人,將軍何自遽亡身?


    寄奴當日從君計,晉室江山化作塵。


    裕聞昶死,慮人心不安,自屯石頭,命諸將各守要處。其子義隆始四歲,使劉粹輔之,以鎮京口。裕見民臨水望賊,怪之,以問參軍張邵。邵曰:“若節越未反,民方奔散不暇,何能觀望?今當無複恐耳。”裕然之。時賊信益急,裕謂諸將曰:“賊若於新亭直進,其鋒不可當,宜且回避,勝負之事,未可量也,若回泊西岸,此成擒耳。”眾皆不解其故。及盧循兵至淮口,道覆請於新亭直趣白石,焚舟而上,分數道攻裕,則裕軍必敗。循欲以萬全為計,謂道覆曰:“大軍未至,孟昶望風自裁,以大勢言之,自當計日潰亂。今決勝負於一朝,既非必克之道,而徒傷士卒,不如按兵待之。”道覆退而歎曰:“盧公多疑少決,我終為所誤,使我得為英雄驅馳,天下不足定也。”裕登石’頭城望之,初見循軍引向新亭,顧左右失色。既而回泊蔡州,乃悅。劉毅經涉蠻晉,僅能自免,從著饑疲,死亡什七八,浹旬才至建康待罪。裕慰勉之,使知中外留事。丙寅,裕命沈林子、徐赤特築寨南岸,斷查浦之路,戒令堅守勿動。自引諸將,結營於南塘,遙為犄角之勢。慮循引兵登岸,進攻查浦,徐赤特見其兵少,欲擊之。林子曰:“此誘我耳,後必有繼,不可擊也。”赤特不從,遂出戰。後隊大至,赤特戰死。林子據柵力戰,勢漸不支。裕命朱齡石急往救之,柵得不破。賊連攻三日,林子堅守不出。裕謂諸將曰:“賊專攻查浦,而不以兵向我者,懈吾備也。今夜月黑,且有妖婦助之,必來劫營,須為之防。”因令營前連夜掘成深塹,上鋪木板,把沙土蓋好,兩旁設大骨百張,伏兵四麵。俟營中號炮一響,齊出擊之,諸將遵令而行。


    卻說盧循是夜,欲令羅氏去幼大營,正好黑夜用法,道覆曰:“劉裕狡詐,大營豈有無備?不如去劫查浦小寨,可以必勝。”循曰:“吾連日專攻小寨者,正為今夜用計耳,君何疑焉?”羅氏曰:“吾有神兵相助,以千人往,便足直破其壘。君等在後為援,俟吾勝時,四麵截擊可也。”循大喜。


    等至更深,羅氏領兵前往。將近敵營,馬上作法起來,狂風大作,黑霧迷天,空中有百千萬人馬護從。那知才及寨門,忽如天崩地裂一聲,把前麵人馬陷人塹裏。羅氏收馬不及,亦跌下去。營中一聲炮響,兩旁弓弩齊發,如雨點一般射來,羅氏身中數箭而死。伏兵四起,火把齊明,盧循領兵在後,知是中計,隻得退下還船。檢點前隊一千兵馬,皆被殺盡,又喪了愛妻,不勝大慟,謂道覆曰:“吾不能留此矣,且還尋陽,再圖後舉。汝引一支人馬,進取江陵。”道覆從之,遂令範崇民以五千人斷後,大軍盡退。


    諸將見循兵退去,請裕追之。裕不應,大治水軍,命孫處、沈田子二將,率眾三千,自海道襲番禺。從皆謂海道艱遠,得至為難,且分撤見力,非目前之急。裕曰:“大軍十二月之交,定破妖賊,此時必先傾其巢穴,使彼走無所歸,則可以殲盡醜類,免貽後日之憂,諸君特未見及此耳。”眾皆稱善。今且按下。


    且說徐道覆來攻江陵。江陵守將劉道規,裕之弟也。初聞賊逼京邑,遣其將檀道濟率兵三千入援。至尋陽,為賊將苟林所破,引師退歸。林遂乘勝伐江陵,兵勢甚盛。又其時譙縱反於蜀,桓謙自秦歸之,引蜀師來寇。苟林屯於江津,桓謙軍於枝江,二寇交逼,遙相呼應。加以江陵士庶,多桓氏義舊,並懷二心。道規乃會將士告之曰:“桓謙今在近畿,聞人士頗懷去就之計。吾東來文武足以濟事,若欲去者,本不相禁。”因夜開城門,達曉不閉。眾感其誠,莫有叛者。襄陽太守魯宗之,知江陵危急,率眾來援。道規單騎迎入,遂以守城事委之,而自率諸將攻謙。或諫之曰:“今遠出攻謙,勝未可必。苟林近在江津,伺人動靜,若來攻城,宗之未必能固,脫有差跌,大事去矣。”道規曰:“諸君不識兵機耳。苟林庸才,無他奇計,以吾去未遠,必不敢引兵向城。桓謙不虞吾至,攻之輒克。林聞謙敗,則心膽俱破,豈暇得來?且宗之獨守,何為不支數日?”於是率領兵馬,水陸齊進,攻謙於枝江,謙果大敗,單舸走,副將劉遵追斬之。還擊荀林,林亦走,江陵得安。至是道覆率眾三萬,奄至破家。或傳盧循以平京邑,遣道覆來為荊州刺史,江漢士民,無不畏懼,道規曰:“此未可縱之臨城也。”於是築壘於豫章口拒之。道覆屢攻不克。


    話分兩頭,裕治水軍畢,以檀韶為前鋒,擊斬賊將範崇明於南陵。循懼,馳報道覆曰:“匆爭江陵,且還拒裕。”於是道覆引軍急還,與循軍合。冬十二月,裕至雷池,賊眾揚言不攻雷池,當乘流徑向建康。裕謂諸將曰:“賊設此言,明日當來決戰矣。吾軍當嚴陣以待。”詰旦,果見賊舟蔽江而下,旗槍密布,金鼓震天,前後莫見舶艫之際。裕乃命步兵屯於西岸,先備火具,藏於岸側,戒軍士曰:“今日西風甚急,賊占上風,必泊西岸,可縱火燒之。”步兵領命而去。又令舟師悉出輕艦,分作數十隊,列於東岸。船上各設大弓百張,戒之曰:“初則擇利而戰,進退自由。一聞中軍鼓起,萬眾齊備,退者立斬。”眾將畢奉令行事。將戰,賊舟果盡泊西岸,官軍若迎若拒,東逐西走,西逐東走,勢若遊龍。俄而賊陣中火焰衝起,裕命擊之。鼓聲大震,請將無不奮勇殺人,後麵火勢愈盛,樓船大半被燒。前麵萬弩齊發,中者貫胸,賊兵大潰。岸上忽豎招降旗一麵,上書降者免死,於是賊兵得脫者,無不棄甲奔降。循與道覆見事急,遂收餘兵東遁。


    先是裕揮眾進戰,所執麾竿忽折,幡沉於水,眾皆失色。裕笑曰:“往年覆舟山之戰,幡竿亦折,今者複然,賊必平矣。”至是果大捷,所獲士卒芻糧無數。請將入賀,裕曰:“賊今敗去,必還番禺。斯時番禺,諒已為孫處等所據矣。然孤軍無援,恐不足以製之。”乃命胡藩、孟懷玉率輕軍五千,尾而追之,務殲盡醜類而止。卻說循與道覆率領殘兵,星夜逃回番禺。那知孫處、沈因子二將,奉了劉裕的將令,已於十二月之交,引兵襲據其城,戮其親黨,嚴兵以待。循在路,不知其城已失,一到番禺,忙即整眾入城。行至城下,見四門堅閉,城上遍插旌旗,一將全身披掛,立於城上,大喝曰:“盧循,汝巢穴已失,今來何為?”循大驚,問曰:“爾何人,敢據吾地?”城上將對曰:“我振武將軍孫處也。奉太尉之命,傾爾巢穴,絕爾後路,爾尚不知死活耶!”循顧道覆曰:“此城若失,吾無容身之地矣,奈何?”道覆曰:“事急矣,乘其孤軍無援,速攻之,可克也。”於是揮令賊眾,四麵攻擊,城中亦四麵拒之。相持二十餘日,漸不能支。孫處謂田子曰:“救兵不至,矢石將竭,奈何?”因子曰:“風色已轉西北,不出三日,救兵必至矣。”一日,忽聞城外炮聲如雷,賊兵紛紛退去,遙望海口,一支人馬,皆是官軍旗號,在賊陣中左衝右突,賊兵抵死相敵。因子知救兵已至,遂留孫處守城,親率兵眾,前來助戰。兩路夾擊,賊眾大敗,盧循狼狽逃去。道覆欲走始興,眾散被殺。戰罷,方知來援者,乃胡藩、孟懷玉也,相見大喜。田子請二將入城,胡藩謂田子曰:“賊去未遠,追之可獲,君同孫將軍,擁戢地方。我同盂將軍,去擒賊徒便了。”說罷,分手而別。但未識官軍追去,果能擒得賊徒否,且聽下回分解。


    慕客超雖無人君治國之道,乃能慷慨就戳,亦不可盡非。至臨死以母相托,而敬宣能不負所言,亦人所難得。韓範以燕臣降裕,而能救合城性命,亦有可取。盧循劇賊,乘國家之急,恣其侵掠,又輔以道覆、羅氏,真是如虎生翼。無忌既敗於前,劉毅複踵其後,非寄奴堅忍待之,料事如鑒,幾於不可收拾。道覆智謀,迥出何、劉上,早能收而用之,亦一良性。惜其竄身於賊,卒至隨賊而沒也。羅氏妖婦,夫死而求婚盧循,已不足齒。一見正妻,遽焉仗劍殺之,凶悍尤出人意外。孟昶雖料事多中,而其才不如劉裕,乃自信太深,仰藥先死,亦可謂智而愚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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