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詞!”亭台間,鍾離憂低聲稱讚了一句:“此人,將來於文壇上必占有一席之地。”


    “的確是好詞。”顧清秋道。


    鍾離憂看著他,忽然道:“此人不知姓名,以往也未聞姓名,應當是位寒門子弟……你可有興趣追出,收他為徒?”


    顧清秋微微皺眉,道:“我追出去收徒?”


    “是啊!適才炎之所言,使得他憤然離去,對你必也不滿,你若追出,誠懇道歉,再提出收徒的想法,他必會欣然應允。”鍾離憂道。


    顧清秋神色古怪:“道歉?再收徒?嗬,我堂堂大儒,去向一個學子道歉?再厚顏無恥提出收徒的想法,你當我顧某人是什麽人?”


    鍾離憂道:“你若不去,我便去了。”


    “去吧!”顧清秋淡淡道。


    “你不後悔?”鍾離憂問道。


    顧清秋淡淡道:“我顧清秋一生行事,風光月霽,何曾後悔過?”


    “更何況,此人雖有才華,卻太過狂傲。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狂才,往往走得不遠。”


    鍾離憂往樓下望了一眼,確實,狂才往往命短。


    但倘若狂才的身份沒有那麽簡單呢?


    ……


    樓閣上,不知過了多久,一位學子忽然站起,熱淚盈眶,嘴皮子微微顫抖:“千古以來的中秋詞獨屬這首為第一……我等再作十年詩詞,隻怕也不如這一首。諸位,小生無臉在此,先告退了。”


    “在下也走了,這一首中秋詞無人能及,我還作什麽詩詞。”


    “此人的名字必定留於後世……我也走了。”


    許多才子紛紛拱手告別,離開了煙渺樓。不到一會的工夫,煙渺樓上就隻剩下寥寥十幾個人。


    “幼薇……可否告訴我,那位公子家住何方?”幼薇公主的閨蜜,阮嬈嬈忽然抓住幼薇的手,激動問道。


    另一個閨蜜此刻也是盯著她的臉。


    能作出這種詞的人,怎麽會是無名之輩?


    幼薇公主道:“他呀,不是說了嗎?他叫楚鳳歌……”


    幼薇敷衍了一句後,便盯著閨蜜:“嬈嬈,你問他家住何方這是想做什麽?難不成喜歡上他,想讓你父親去提親?”


    阮嬈嬈臉上微微一紅,呸了一下道:“誰喜歡上他了?隻是對那位公子心生好奇罷了!這般的才子,幼薇你是如何認識的?”


    幼薇公主心想,我也是第一次知道皇兄有這般的才華呀!


    ……


    楚鳳歌未曾離開煙渺樓,便見一位身穿布袍的老者迎麵走來,老者相貌清臒,雙眼瑩瑩有神。


    “草民鍾離憂,叩見皇上!”來到身前,老者忽地躬身一拜。


    楚鳳歌急忙上前,將其扶起,道:“原來是鍾離大儒,快請起。”


    鍾離憂打量著楚鳳歌,含笑道:“皇上果真英雄豪傑也!”


    英雄豪傑?我算哪門子英雄豪傑?楚鳳歌笑了笑,說道:“久聞鍾離大儒聲名,朕今日此來,就是為了與鍾離大儒見麵。”


    鍾離憂笑道:“我的草廬便在不遠處,皇上可願紆尊前往?”


    “不勝榮幸!”楚鳳歌道。


    當下也不乘轎,一起步行,鍾離憂一邊走一邊觀察楚鳳歌,心中暗暗稱奇:“皇上步履輕健,顯然練武已有一段時間,武功不低。”


    鍾離憂的家是一處二進的宅院,不算破落,卻也不華貴,院裏栽了許多竹子,頗顯高雅。


    來到茶室,鍾離憂坐了下來,便開始動手煮茶。


    楚鳳歌也沒有架子,在鍾離憂麵前坐下,曹安自覺退將出去,守在門外。


    楚鳳歌打量著這間茶室,茶室裏除一軟榻一書架一棋盤一茶爐外別無他物,雖然簡單,卻顯文雅。


    鍾離憂歎道:“大乾文壇衰落數十載,天下學子拘泥於經典,愛在詩詞上堆砌辭藻,以至詩詞並無靈氣。”


    說著,鍾離憂有些痛心疾首起來。


    “今日見皇上詩才橫溢,能破文壇當前之局麵,實乃文壇之幸也!”


    楚鳳歌道:“詩詞隻是小道,不能治國利民,隻能附庸風雅,於後世而言自是瑰寶,於當世而言卻未必有用。”


    鍾離憂神情微微一動,道:“皇上心係社稷生民,實乃萬民之幸。”


    楚鳳歌看著鍾離憂,問道:“鍾離大儒為何能猜出朕的身份?”


    鍾離憂微笑道:“皇上雅望非常,非同小可。再者,禁軍統領相隨者,非皇上還有他人?”


    楚鳳歌笑道:“原來如此。”


    茶水已沸,鍾離憂端起茶爐,倒上兩杯熱茶,說道:“京都是個小小的龍潭,卻擠滿了大大小小的蛟龍。幼龍居於之間,雖有地勢之利,但一有不慎,便會落得被蛟龍分食的結局,倒不如順從蛟龍,方有活下來的可能。”


    這說的不就是自己?楚鳳歌沉吟道:“真龍雖幼,卻也有出龍潭而遨遊天地之誌。何況一味順從,於其它蛟龍眼裏實屬弱小,終將會被分而食之。若能得雄鳳相助,未必不能誅偽龍而遨天地。”


    鍾離憂道:“難,難,難!雄鳳即便有心,但真龍太過年幼,身處蛟龍窩中,難免動搖心誌,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是啊,極難。”楚鳳歌端起茶杯,輕呷一口,腦海裏尋思的是如何請鍾離憂入朝為官。


    鍾離憂是知道自己的來意的,方才有這麽一番話。


    但顯然鍾離憂雖有輔佐之心,卻擔心自己心誌不堅,畏懼武威侯。


    楚鳳歌心中一動,便有了主意,他放下茶杯,道:“朕新作一首詩,想請鍾離大儒斧正。”


    鍾離憂心生好奇,道:“請念。”


    楚鳳歌抬頭看著窗外夜色,徐徐吟誦道:“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鍾離憂去端茶壺的手一僵,此詩,描述的是皇上的近況,麵對珍饈美食,卻心有愁思,不能飲食。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


    閑來垂釣碧溪上,忽複乘舟夢日邊。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楚鳳歌悠悠吟誦。


    鍾離憂神情一動,這幾句是指,皇上雖有心理政,卻遇重重磨難,連用兩個行路難,可見當今局勢的不好。


    但這一段充滿了消極,可見皇上的無力,這讓鍾離憂略感失望。


    然而緊接著,楚鳳歌的下一句卻讓鍾離憂精神一振,雙眸猛地一亮。


    但聽他朗聲道:“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這首詩可以當作一首詠誌詩,開頭的“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大氣磅礴,中間的“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卻充滿了滄桑和消極,但最後一句卻是點睛之筆,直接將這首詩的意境拔高到極高的層次,讓人心情高亢,充滿自信。


    鍾離憂讚歎道:“皇上才華,老夫佩服!”


    以他的眼光看,自然知道這首詩必定能夠流傳於後世。


    這位皇上,倘若不做皇帝,必定是一位極好的詩人。


    楚鳳歌道:“幼龍鱗甲未堅,不能與蛟龍抗衡,隻得徐徐圖之。但朕堅信,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鍾離憂眼睛瑩瑩生光,忽然起身,拱手行禮道:“草民願捐軀以助之。”


    楚鳳歌亦是起身,喜道:“能得大儒相助,朕必以誠待之!”


    兩人重新坐下,鍾離憂道:“我見皇上近日行事,應當欲攬兵權,做法不錯,但卻太過激烈,易引起反心。”


    楚鳳歌恭敬道:“請大儒賜教。”


    鍾離憂道:“欲攬兵權,先安武威侯之心,請皇上依我去做一件事。”


    楚鳳歌忙道:“大儒且說。”


    鍾離憂道:“武威侯有一女,請皇上納之,立為貴妃,鍾愛其身,隻不可誕其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寡人隻想當昏君,不想長生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佚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佚名並收藏寡人隻想當昏君,不想長生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