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了將軍府,一方麵收攏兵權,另一方麵也可以順藤摸瓜到麗夫人本家去。


    到時候一箭雙雕,錢權兼收,對新帝來說確實百利而無一害。


    田雨接著問道:“那父親又是何態度?”


    將軍府說到底是他說了算,他若是想撇清關係,急流勇退也未嚐不可。


    “你父親現下就算想撇清,恐怕也是晚了。”麗夫人歎了口氣。


    田雨懂了,陳將軍這些年恐怕手上也是牽扯頗深,拔了蘿卜帶出泥,偌大個將軍府,肯定不幹淨就對了。


    “於府中,這是一大劫。”田雨說著,又翻了兩頁賬本。


    “但於帝王又何嚐不是力不從心?”田雨目光如炬,看向了麗夫人。


    “不知新帝的病症,如今如何?”


    “難說,你父親也焦急著,朝中知道此事之人正在遍尋名醫。”麗夫人也不準備瞞著田雨。


    田雨忽然之間就理順了一些事情。


    “父親這些日子不見客,倒是我收到了帖子,這事是否要與父親知會一聲?”田雨沒提帖子是誰送來的,想必也瞞不過麗夫人。


    “你父親今日回府應當早些,你若無事就去他書房中詢問一番功課。”麗夫人也是老油條,自己女兒的心思,她清楚不過。


    “是。”田雨細細看起了賬本,越看越是對麗夫人,或者說將軍府的家底心驚肉跳。


    晚些時候,麗夫人似有些乏了,便叫田雨去陳將軍書房。


    田雨步子將要邁出門檻,忽然聽見麗夫人在背後又叫住了她。


    “景兒,這一家人,本就是共生關係。”她看著田雨的眼神極亮。


    “你父親是明,那這家中就隻能由我來暗,你可明白?”


    田雨屈身行了禮:“女兒明白。”


    麗夫人滿意的點點頭,田雨朝著將軍書房走去。


    “父親。”在陳將軍麵前,田雨總是有些緊張,這人可不是什麽武夫,他身上的殺伐之氣與精明算計一樣不少。


    “坐。”陳將軍點點頭。


    “你舅舅送你的及笄禮可還滿意?”他首先開了話頭,甚是直接。


    “滿意,隻是思慮這恩情,尚有些惶恐。”田雨如實回答。


    陳將軍聞言笑了。


    “你雖是女兒身,但在父親看來,兒女都是一般,隻是因材施教。”


    “你大哥自小好鬥,空有武夫之勇,二哥雖然精於算計,但是身子弱了些。”


    陳將軍評價起自己的女兒,看得極為通透。


    “所以這兩人,一人需要磋磨性子,一人需要強健身子,但說到底,都是仕途之才。”


    “你與你姐姐,你武藝文采不輸男兒家,你姐姐雖聰明不及你,但誌向卻比你明確得多,她人情世故有自己的想法,雖然為父不願女兒以色侍人,但她極為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


    “這些個長大的兄弟姐妹中,唯有你一直糊塗。”


    這一番話說得田雨冷汗直冒。


    陳將軍太過了解自己的兒女,他們的未來與發展,都係在了自己的性格上,陳將軍的可怕之處就在於,他完全放任了自己孩子的野心。


    他貴為武將之首,暗地裏財富驚人,幾個兒女也是盡心教導,這些行為,像極了一個純粹的野心家。


    “你已及笄,可知道自己要做什麽?”陳將軍的目光太過鋒利,直直紮到田雨心底,讓她極難再演下去。


    “以前不知,但現在卻是有了。”田雨點點頭。


    “那便說與為父聽聽。”陳將軍點頭。


    “景兒自小受家中庇護,錦衣玉食,性子也散漫,自然沒有什麽大誌向。”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察覺到了風雨便不想失去這一切,若有什麽想做的,那便是護陳家周全。”


    田雨的目的也確實如此,她最想做的,就是將自己的任務完成,這番話也是實話。


    “好!”陳將軍聽了這話,臉上忽然浮現了笑意。


    “你母親今日教了你什麽?”


    田雨將這些天的收獲如實回答。


    “吾女聰慧,這賬目要學起來,不過是輕而易舉。”陳將軍誇讚了一句。


    接著道:“原本我準備將這些交與你二哥,但他雖然聰慧過人,骨頭卻不硬。”


    “你的母親與我風雨同舟多年,雖是女子,但是手腕是尋常男子所不及,父親原本歎息你尚未繼承這性子。”


    “你那夢,倒是大膽。”


    “這世上雖有君臣,但愚忠最不可取。”


    陳將軍這番話太過大膽,一時之間讓田雨聯想頗多。


    “長公主既然邀了你,那你去便是,也不好拂了麵子。”他沒問田雨這事,卻逃不過。


    直到回了自己的院子,田雨才敢重重鬆了口氣。


    陳家為何而亡,她現在再清楚不過了。


    陳將軍表麵忠良,背地裏卻算計頗深,是真正的政治家。


    這事放在如今的時代,是不折不扣的滅門大罪。


    陳家上下不見有異心,說白了,這一家子君臣之禮雖有,但是根據這些天的言行舉止來看,是將自家利益永遠擺在皇家麵前。


    將軍府,就是一家子同心同德的政治家。


    看今日陳將軍與麗夫人話中的意思,陳家在暗那個人,在悄然間或許會成為景。


    說起來也確實,老大入朝為官已經在明,老二已在考學,性子也不夠陰險,庶姐機敏,卻是想入宮,適齡之人,唯餘景一人。


    田雨要想真正取得將軍府話語權並推進任務一,全看風雨未來之時如何表現。


    長公主,或許就是一個機會。


    最近府內的動向,恐怕有人已經察覺到將軍府的風暴,老師告病、府中閉門謝客便是一個訊號,長公主敢此時邀約,醉翁之意不在酒。


    “春玲!”田雨喚了一聲。


    “將那日舅舅送來的及笄禮中那對玉壺挑出來。”


    田雨吩咐了下去,幾日後的賞花宴,應當就是她的機會。


    將軍府以往的失敗,恐怕是叫做功敗垂成,在秋娘的記憶中,順和八年,哪裏有什麽長公主的身影?


    在緊鑼密鼓的準備中,賞花宴之日終於來臨。


    田雨與同樣收到邀約的陳盛清一起坐上了馬車。


    南山,一雍容華貴的女子,正懶懶等候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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