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雨不斷呼吸吐納著,試圖摒棄周遭密密麻麻聲音對自己的影響,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情緒開始變得煩躁起來。


    就算再怎麽壓製,她似乎也不是聖人。沒有辦法做到完全沉浸於自己,就好像她的精神再怎麽如頑石也會被磨出一絲縫隙,而那些聲音就像是水透過這縫隙開始侵蝕著內部。


    漸漸,一些回憶開始湧上心頭,而這些回憶帶著濃烈的情感,開始慢慢將田雨吞噬,她開始喘不過氣。


    離別的痛苦、對未知的恐懼、對他人的猜測,隻要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欲,就會有情緒,而無論何種情緒一旦被放大,都會導致人類精神的崩潰。


    田雨開始陷入了無邊的恐懼當中,當所有情緒糅雜在一起,她看見的是不可知的未來以及自己究竟要去向何方的迷惑。


    她過往的人生好像一切都是被寫好的劇本,那種原本在不真實中確定自己存在的感覺逐漸被土崩瓦解。


    她感到自己的身體即將破碎,就像那些出現在自己麵前破碎又重組的人。


    劇痛傳來,這是比以往每一次序列開啟都要深刻的疼痛。這種疼痛感就像是原本完整的精神一點一點被扯碎,即將化為無數碎片。


    最後關頭田雨睜開了眼,死死盯著那一圈圍在自己身邊的人,她正對麵是屬於父親田雷的形象。


    “憑什麽?”那即將破碎的身體,她無數碎片似乎都在發出這一句疑問。


    “憑什麽我要過被既定的人生?”


    “憑什麽是我進入這場遊戲?”


    “憑什麽我的一切似乎都是被安排的?”


    “憑什麽我要充當那個容器?”


    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化為了憤怒。


    “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憑什麽我要做到你們想象中的事情?”


    田雨出奇的憤怒,那些聲音就像是對她過往一切的指責,好似她就應當是一個聖人一般,成為一個絕對完美的玩家,做到絕對正確的事情,她應當全知全能,她應該當探索一切真相,她應當拯救別人。


    就好像她應該成為一個作者筆下的英雄,成為一個主角,而並非成為一個擁有無數缺陷,會做錯事的人類。


    在這樣漫天無際的憤怒中,一根細細的紅色絲線,忽然自田雨的心髒處延伸出來,她先是抓住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塊碎片,隨後這條絲線開始延伸,如同蛛網一般將所有碎片拉回了她原本身軀所在的位置。


    一聲聲的咆哮與質問之中,田雨覺得自己心頭的煩躁與那股壓抑著自己的烏雲被字句衝散。


    “憑什麽!”最後這一句話似乎是她原本的身體也跟著怒吼而出。


    田雨睜開了眼睛,嗓子還殘留著剛才那三字帶來的嘶啞。


    她喘著粗氣、雙眼猩紅,她麵前是正等待著的機器人。


    回來了嗎?


    整整一個月的時間,田雨終於開啟了屬於自己的第一個b級序列密碼。


    【b·絕對憤怒:玩家處於憤怒狀態時,將獲得對生命體及能量的吞噬能力,若序列開啟後三十自然日內玩家無法親手擊殺一千人,該序列密碼將關閉】


    序列密碼的解釋極為簡短,甚至有些讓田雨摸不著頭腦,她不清楚這個序列密碼啟動將是什麽樣子,也不清楚所謂的吞噬會為她帶來什麽,但是這個序列密碼的關閉條件讓她心頭一緊。


    殺人?


    整整一千人不是小數目,田雨自認自己可不是什麽殺人狂,況且在一個月之內殺死一千人,這多少讓她心頭直跳。


    這一次序列密碼的開啟並不簡單,光是自己看到的那些場景就與以往有大大的不同,包括最後身體即將消散時所承受的疼痛也是目前之最。


    花費了整整積分以及一個月的時間方才開啟的序列密碼,就這麽放棄,值得嗎?


    話雖如此,但無緣無故的殺人,田雨做不到。


    “一個月啊……”


    田雨站起身,開始收拾自己。


    ……


    一道殘影在樹林中掠過,若是有現代的拍攝設備,經過無數倍的放慢,才能夠看清這是一個飛速穿行在密林中的裝甲。


    田雨離開了安全屋,在離開安全屋的這段時間裏,她嚐試擊殺了不少大型動物,但是從未觸發過自己的b級序列,她有些懷疑這所謂的憤怒狀態到底要到達何種的地步?


    來到曾經跳下的懸崖邊,田雨摸出一枚信號朝下麵發射出去。


    再一次見到柚子,田雨整整在山脈中穿梭了五日,裝甲在身上穿著,速度果然遠超自己徒步前行。


    “你把它用的實在是有些破舊了。”柚子摸著裝甲感歎一句,這東西當初還是她送給田雨的。


    田雨摸了摸頭,自己的裝甲看上去確實有些破爛,但並不影響功能的使用。


    “拿去吧。”柚子將一疊厚厚的紙頁遞給了田雨。


    時間回到兩人再次相遇那日,田雨沒有告訴柚子自己經曆了什麽,但還是向她訴說了自己的請求。


    在得知隻是小事之後,她鬆了口氣。


    “dna的檢測並不困難,特別是我這樣的科學家,隻要有儀器在手上就行。”


    田雨翻看著報告。


    她原本想要檢測的是自己和林熾,還有那個名為田雷的長老之間是否存在基因的聯係。


    但這兩人一人直接化為灰飛,另一人自己連根頭發絲都摸不到, 這種念頭也隻是想想。


    變故出現在她逃入蠻荒山脈那晚,那些前來攔截她的執法堂眾人出手之精準、招式之相似,讓她不自覺的皺眉。


    她想起自己在搜尋鼎力宗時,曾經認為所有死者都是被一人所殺。


    田雨是擁有了痕跡追蹤序列密碼的,這個序列密碼在觀察許多事物時,為她提供了不少便利。


    想起《穿神訣》所在的宗門慘案遺跡,想起鼎力宗的慘案,再到她自己實地麵對這些人,古怪的感覺愈發湧現在心頭,於是在殺了數人之後,她悄悄收集下了不少血肉。


    “還有一件事。”柚子說。


    “我們一起經曆過星球災變,你是知道我的,這樣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遇見,不得不說,引起了我極大的興趣。”


    田雨看著柚子,這些不同血肉中一模一樣的dna讓她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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