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蘇妤話音落下,祁淮之仿佛第一天認識她,看著眼前這個全然陌生的女孩,沒忍住後退了一步。


    他手腳冰涼:“這些都是你的真心話?”


    蘇妤歪了歪頭:“不然呢?”


    心底忽然湧起一股寒意,明明是夏天,卻仿佛掉進數九寒天的冰窟。


    “你真的是我以前認識的蘇妤嗎?”


    祁淮之覺得陌生,他認識的蘇妤單純美好,溫柔善良,根本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蘇妤表情一頓,想了想,彎了彎眼睛,牽起一抹溫和柔弱如小白花一樣幹淨的笑容。


    “是這樣嗎?”


    蘇妤歎了一聲,拿出紙巾,抬手輕輕擦去祁淮之眼角額頭的雨水,動作輕柔一如往昔。


    “淮之,你太傻了,我在騙你啊。”


    “我沒有父母,又吃不了苦,上了大學要花錢的地方很多,不這麽騙你,我能怎麽辦?”


    擦完水的紙巾皺成一團。


    蘇妤輕輕鬆手,皺巴巴的紙團飄飄晃晃落下去,砸在地上,被泥土染髒,水漬四濺。


    就像祁淮之的心一樣,被人漫不經心的扔在地上踐踏,碎成幾片,滿是汙泥。


    “其實我對你已經夠好了,李衡好幾次找我,讓我甩了你,和他在一起,為此不惜給我五十萬,我都沒同意,淮之,我對你好嗎?”


    祁淮之沒說話,定定的看著她。


    他的表情又冷又麻木,牙齒不受控製微微發顫,仿佛在看一個怪物。


    似乎今天才真正看清蘇妤的真麵目。


    祁淮之呼吸聲漸重。


    許久,他冷著臉咬牙:“五十萬就能買到你的真心?蘇妤,你可真廉價。”


    這已經是祁淮之能想出的最重的話。


    被這麽形容,蘇妤也不生氣。


    反而笑盈盈回道:“所以我沒同意啊,五十萬當然買不到我的真心,畢竟也就是幾條裙子的錢而已。”


    “不過這句話不該從你嘴裏說出來。”


    蘇妤柔聲諷刺:“你連十萬都沒有,有什麽資格說我?”


    “不過你前前後後確實給了我不少錢,我呢,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這樣吧,我雙倍還你,算作兩清,以後,別再來糾纏我了。”


    她抬手,搭在祁淮之胸膛,纖細得似乎一捏就斷的手腕輕輕施力,將他推開。


    祁淮之身子麻木的後退兩步,重新浸在雨中,剛擦幹的額頭再次被打濕,順著眼角流下來,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到此為止吧。”他聽見蘇妤說。


    如來時一樣,她撐著傘緩步離開,裙擺微濕,卻絲毫不掩她的美麗。


    祁淮之渾身發冷。


    回想之前的點點滴滴,他竟不知道蘇妤到底有哪句話是真的,亦或者沒一句話是真的。


    “蘇妤。”


    祁淮之忽然叫住她。


    蘇妤腳步微頓,接著像沒聽見一樣繼續往前走。


    祁淮之低聲說:“你會後悔的。”


    多麽蒼白無力的狠話。


    她的背影轉過拐角消失不見,祁淮之仿佛靈魂被掏空,站在雨裏表情木然,眼底似有情緒在醞釀,卻讓人看不分明。


    係統:【宿主,你好狠,那些話我聽著都想打你。】


    蘇妤謙虛的擺擺手:【正常發揮而已。】


    【不過男主的教養是真的好,這樣都沒對我動手。】蘇妤感歎。


    剛才她差點都狠不下心了,背叛嘲諷,打擊自尊,祁淮之那小臉白的啊,嘖嘖嘖,說一句美強慘不為過。


    係統重重點頭:【沒錯,要是換作上個世界,早就把你狠狠的醬醬釀釀一天下不來床了。】


    一些不太美好的記憶浮上心頭。


    蘇妤額頭跳了跳:【……閉嘴。】


    回到宿舍樓下,白落還在那裏。


    看到她回來,白落連忙跑過來問:“淮之呢?”


    蘇妤後退了一步,免得被她傘上的水弄濕衣服:“不知道。”


    白落提高聲音:“什麽叫不知道?你們一塊離開的,怎麽會不知道?”


    蘇妤微微皺眉:“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想知道,可以自己去看啊。”


    說完,不再分給白落一個眼神,悠然收傘走進宿舍樓。


    白落瞪著她的背影。


    這個狠心又虛偽的女人,根本不值得淮之對她的好。


    餘光瞥見女主衝進雨幕裏,蘇妤滿意的收回目光,趁男主最脆弱的時候噓寒問暖,效果最好。


    聽到腳步聲,祁淮之木然的眼神有一瞬間恢複神采,抬頭看過去,期待著是蘇妤回心轉意。


    雨水串成珠簾,雨幕中,一個模糊的身影跌跌撞撞跑過來,傘早已被吹開,頭發亂糟糟貼在臉頰。


    隻一眼,祁淮之就知道不是蘇妤。


    她從來不會讓自己這麽狼狽難看。


    “淮之!”看到祁淮之,白落激動,下一刻就是擔憂心疼,“你站在這裏幹什麽,怎麽不上去避雨?”


    白落把礙事的傘一扔,拉住男生的胳膊,拽著他走上台階避雨。


    祁淮之理智逐漸回籠。


    他姿態回避,手臂微微用力從白落手中抽出,向旁邊挪了一步,垂下眼眸。


    雨水順著分明的頜骨從下巴尖滑落,襯得整個人麵色更加蒼白。


    “你來做什麽?”


    白落手腕僵在空中。


    聞言,她擠出一個略顯苦澀的笑,取下早已被水衝花的黑框眼鏡,露出一雙微微上挑的漂亮眼睛,看向祁淮之。


    “我怕你想不開做傻事。”


    白落聲音發顫:“你現在看清那個女人的真麵目了嗎?我之前說的都是真的,她就是表裏不一,當麵一個樣子,背後一個樣子。”


    “你們都被她騙了。”


    白落咬著唇,強忍著難受安慰他。


    “淮之,我知道你很難過,可是換個思路想想,這沒什麽大不了的,隻是一次失戀而已,還讓你看清了她的真麵目,也許幾個月後你就把她忘記了。”


    “你的生活不止蘇妤一個人,還有同學,朋友,老師,你還有爺爺,爺爺那麽疼你,沒有你,他該多痛苦?”


    “如果……”白落猶豫著說。


    “如果你還是難受,可以跟我傾訴,我們像小時候一樣,把煩心事告訴彼此,互相陪伴,可以嗎?”


    她鼓起勇氣向前一步,拉住祁淮之的手:“有更值得的人在你身邊,隻要你願意回頭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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