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中秋宴是新帝繼位後第一個大辦的宴會,在宮中邀眾臣饗宴賞月,特允四品以上的官員攜家眷出席。


    蘇妤不是第一次進宮。


    但像今日這般盛大的場景還是第一次見。


    也不奇怪,先帝駕崩三年,為表孝心,三皇子連登基大典都沒大肆操辦,如今好不容易三年過去,可不得好好辦場宮宴熱鬧熱鬧。


    她和崔泠來的不算早,幾乎他們前腳到,皇帝後腳就來。


    眾人叩首。


    “眾愛卿平身。”


    作為皇帝,三皇子好一番官腔開場,和以前沒什麽區別的陳詞濫調,蘇妤聽得都困了。


    “困了?”崔泠側眸問。


    蘇妤打起精神:“還好。”


    崔泠攬住她肩頭,微微用力,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困了就靠著我睡會兒。”


    蘇妤一陣無語,撐起身子嗔視道:“說什麽呢,這麽多人看著,還有陛下,你讓別人怎麽看我?”


    崔泠語氣放肆:“管他們做什麽?”


    蘇妤噎住,狂妄,太狂妄了。


    “那陛下呢?”


    崔泠默然兩秒,道:“他還沒這麽閑,管這種芝麻大的小事。”


    滿朝堂也就崔泠有底氣,敢這麽說皇帝。


    蘇妤懶得理他。


    這個時候,開場詞也講完了,氣氛逐漸熱鬧起來。


    宮女們魚貫而入,小桌上很快擺了滿滿當當的食物,分量不大,也沒熱氣,主打一個精致好看,味道嘛,反正比不上崔府的廚子。


    蘇妤勉強嚐了兩筷子就停下了,幸好崔泠有經驗,來之前讓她吃了東西墊肚子,不然整場宮宴下來得餓死。


    官員們互相寒暄,女眷也三三兩兩說起話。


    蘇妤被認識的人叫走,無視崔泠幽怨的眼神,敷衍拍拍他的手:“我很快就回來。”


    期間,蘇妤還見到了林錦瑟。


    此時的林錦瑟已是婦人發髻,聽說嫁給了林夫人娘家一位有出息的後輩。


    林夫人娘家同樣是世家,隻是近年來沒落了,盡管如此,在朝當官的人依舊不少。


    褪去了少女的青澀,她一身莊重沉穩的絳紫色衣袍,臉頰比之前圓潤些,目光偶爾從崔泠那邊掃過,怔愣幾秒,恍如隔世。


    看到蘇妤,她勉強打起笑容:“恭喜,新婚那日沒能親自過去,現在說一聲恭喜希望不算太晚。”


    蘇妤也不自然的笑笑:“我也該說恭喜,幾個月了?”


    說話間,她的視線掠過林錦瑟寬鬆衣袍下微微隆起的小腹。


    蘇妤心在滴血,好好的一個任務世界,男女主分別嫁娶,女主連孩子都有了,還有比這更令人悲傷的消息嗎?


    “剛滿五個月。”


    說完這個,兩人似乎找不到話題聊了,氣氛有些尷尬。


    蘇妤果斷離開,點了點頭:“我先回去了。”


    林錦瑟也鬆了口氣:“好。”


    她們兩個能心平氣和的說幾句話已經是難得了。


    告別女主和另外幾位夫人,蘇妤懷著沉重的心情回去找崔泠,結果剛走到一半就停下腳步,眼睛眯起來。


    隻見席位那邊,一個陌生的女子紅著臉站在崔泠麵前,眼眸含著春水,淺笑盈盈,甜得能拉絲。


    “崔大人,常聽父親說起您,一直心中仰慕,今日一見,果真不凡,我敬您一杯。”


    女子盈盈舉起酒杯,大而亮的眼眸輕眨,會說話似的,膽子也格外大,直勾勾盯著崔泠,明顯到極致的意圖毫不掩飾。


    崔泠握著酒杯輕輕打轉,似有些興趣,挑眉:“你父親說我什麽?”


    女子一喜,道:“父親常說,崔大人龍章鳳姿,卓逸不群,性子嚴謹,有經世之才,原本我還不信,沒想到崔大人比父親說的還要厲害。”


    如此一番誇讚堆上去,再冷淡的人也不好意思冷著臉,可惜崔泠表情依舊沒什麽變化,似乎不吃這套。


    崔泠不置可否的笑笑:“還未請教令尊是?”


    女子覺得有希望,笑容愈發甜美:“家父是少府魏平,不知崔大人可聽說過。”


    九卿之一的少府,難怪敢來敬酒。


    崔泠眼底劃過嘲諷,但這和他有什麽關係呢。


    他禮貌而疏離:“抱歉,不太熟,我夫人快回來了,能麻煩姑娘離遠些嗎,我不希望她誤會。”


    女子笑容一僵。


    她不死心:“崔大人……”


    話未說出口,男人忽然起身,目光似融化的寒冰,溫和至極,看也不看她一眼,徑直走向另一個女人。


    “怎麽才回來,什麽話要說這麽久?”崔泠表情帶了幾分被拋棄的幽怨。


    蘇妤皮笑肉不笑:“回來幹嘛,阻止你美人在懷嗎?”


    崔泠冤枉:“我何時美人在懷了?”


    蘇妤冷哼一聲,意味不明的瞥了眼過來搭訕的女子:“你自己心裏清楚。”


    崔泠恍然:“夫人,為夫冤枉,為夫發誓,絕對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那人是自己過來的,來了又說一堆莫名其妙的話,聽又聽不懂,趕也趕不走,夫人千萬不要誤會。”


    兩人的聲音根本沒避著人,女子聽得清清楚楚,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最後掩麵羞憤離開。


    蘇妤也被崔泠惡心到了,這些話都是誰教他的?


    崔泠眼裏閃過笑意:“夫人,她走了。”


    蘇妤抖了抖雞皮疙瘩,小聲哼道:“下不為例。”


    係統嘖嘖稱奇:【宿主,你是不是喜歡上男主了?】


    蘇妤一愣,當即否認:【怎麽可能?】


    【那你幹嘛要在意他和其他女人的事?】


    蘇妤皺眉不解:【我為什麽不能在意?不管怎麽說,他現在是我的人,要是背著我和別的女人勾搭,我得多惡心啊?】


    係統:【如果是女主呢?】


    蘇妤一梗:【女主…可是女主都嫁人了……】


    係統重重歎了口氣,確認了自己的猜測,宿主好像真的淪陷了,上個世界就有這個苗頭,這個世界情況居然更嚴重了些。


    好在回快穿局之後可以清除情感,但願不要出意外。


    任務者愛上小世界的人是沒有好結果的。


    蘇妤也被係統的話弄得心不在焉,撐著下巴,機械的張開嘴巴接受崔泠投喂,葡萄,好吃,糕點,好吃,菜,難吃,葡萄,好吃……


    殿內其他人悄悄注視這邊,下巴都驚掉了。


    那個笑容溫和如春風,一臉溫柔的照顧妻子的人真的是朝堂上手腕淩厲、不近人情的崔含章嗎?


    宮宴中途發生了一點小插曲。


    一個嬪妃似乎誤食了什麽東西,當場落了紅,小產了。


    一陣兵荒馬亂,好不容易處理好。


    新帝臉色沉得能滴水,瞥了眼心驚膽戰的皇後,聲音冷極:“皇後,你去處理。”


    “是,臣妾這就去。”


    皇後連忙應是,生怕他當著群臣的麵質問她就是這麽管理後宮的,若真這樣,她這個皇後也沒臉了。


    小產的是一位剛剛晉位的嬪妃,頗受寵愛。


    今日這一遭,之後的寵愛怕是要大打折扣了。


    無人注意到,皇後下首,一個豔妝華服的女人緩緩勾起嘴角。


    最後查到了一位和那名嬪妃有齟齬的低位嬪妃身上,低位嬪妃被打入冷宮,順帶處死了一堆相關的宮人。


    蘇妤一陣心悸,往崔泠身邊靠了靠。


    崔泠瞧她一眼,抬手攬住她的肩膀,狀似無意道:“深宮之中,這樣的事多了去了,你以為事情真的就這麽簡單?八成幕後還有黑手呢。”


    “世間女子大多向往宮牆內,殊不知,這宮牆內的光鮮都是踏著數不清的白骨鑄就的,若真有人心思單純的以為進了宮就能高枕無憂,那多半最後都成了白骨中的一員。”


    蘇妤一開始覺得很深奧,很有道理,慢慢的,咂過味來了,崔泠這是在點她呢。


    “……哦。”


    崔泠點到即止。


    反正人已經娶回家了,大皇子也早就死了,她想進宮當皇妃,門都沒有。


    插曲一過,宴會依舊熱鬧。


    蘇妤卻沒了之前的興致,心中一琢磨,愉快的撇下崔泠,和其他夫人去外麵逛,賞賞月,看看景,豈不快活?


    崔泠幾次想跟去都被蘇妤趕了回來,整個人散發著濃重的怨夫氣息,看得一眾大臣嘖嘖稱奇。


    好不容易宮宴結束,崔泠一秒也不多留,帶著蘇妤回家,並決定向皇帝上奏,下次中秋不要在宮裏設宴了。


    這麽多人,想單獨陪妻子賞月都沒辦法。


    ……


    回府後,兩人又同家裏人吃了頓家宴,蘇妤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回屋洗漱完就躺到床上了。


    衣服從屏風上滑落到地麵,崔泠熟練的過去撿起來。


    忽然,他動作微頓。


    地上,一個赭色荷包清晰映入眼簾。


    崔泠先是疑惑,後臉色猛然一變,拾起荷包,拿到眼前觀察。


    崔泠記性還不錯,如果沒看錯,這個荷包,正是四年前蘇妤送給大皇子的那個。


    溫度驟降。


    崔泠忍著把荷包撕碎的衝動,出門叫來紫桐,問她今日蘇妤在宮中都去了哪些地方。


    紫桐不明所以,老老實實回答:“小姐和夫人們在禦花園賞月看景,沒多久小姐就累了,說要先回來,隻是回來時不小心走岔了路,路過一個廢棄宮殿,小姐好奇,進去看了看,看完就出來了,然後找了宮女帶路回宴上,再之後就沒了。”


    崔泠又仔細問了那處廢棄宮殿的樣子,最後終於確定,正是大皇子被幽禁的地方。


    紫桐打了個哆嗦,覺得有點瘮得慌。


    崔泠壓抑著心中翻騰的情緒,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


    當晚,蘇妤覺得崔泠今天好像瘋了。


    身子都要被他弄散架了。


    “崔泠,你發什麽瘋?我好困,明晚再繼續好不好?”蘇妤抱住崔泠脖子,眼睛都睜不開,本能的撒嬌親他安撫他。


    可惜崔泠鐵石心腸。


    春意正濃時,崔泠陰惻惻的聲音在蘇妤耳邊響起:“聽說你今日去了一個廢棄的宮殿。”


    蘇妤先是一愣,後一個激靈猛然清醒。


    她目光不自然的躲閃:“你問這個做什麽?”


    崔泠冷笑:“怎麽,我不能問?打擾你給大皇子燒紙了?”


    蘇妤反駁:“我沒給他燒紙!”


    崔泠沒說話,隻是動作更重了,似在發泄自己不滿與醋意。


    蘇妤咬著唇,偶爾溢出一兩聲破碎的嗚咽。


    “那荷包是怎麽回事?別告訴我你去那裏就隻是為了撿個荷包?”崔泠終於沒忍住問出口。


    荷包?


    蘇妤恍然大悟,難怪他突然這樣,原來是看到荷包了。


    但是蘇妤冤枉啊,她真的隻是過去撿了個荷包,花了一個積分做的呢。


    要不是係統說可以半價回收,她才不去撿呢。


    蘇妤忍著身體的顫栗,慫啦吧唧道歉:“含章哥哥,我知道錯了,大皇子是誰,我早就把他忘了,至於那個荷包,我就是走錯了路,無意間看到才撿起來的,你要是不喜歡,我明天就把它扔了。”


    崔泠扯了扯唇角:“扔什麽?若是喜歡,留著便是。”


    如果他說這話時動作輕一點蘇妤可能會信。


    嗚嗚嗚早知道不撿了……


    就在蘇妤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身上忽然一涼,崔泠離開了。


    沒等她鬆一口氣,屋內忽然燃起一對紅燭。


    蘇妤眨著困倦的眼睛,抬手擋住光,不適應的溢出兩滴淚花,一片陰影打過來,崔泠又回來了。


    去而複返,他手裏多了個不知名的東西,一縷一縷垂下,碰撞間發出細微的鈴鐺聲,泛著淺金色的金屬光澤。


    蘇妤猛的清醒,有種不祥的預感。


    男人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還有他留下的其他東西,想必你也喜歡。”


    蘇妤這下終於看清了他手裏的東西。


    一件衣服,金色細鏈連接而成的一件衣服,墜著細小的金鈴鐺,說是衣服,卻連一片肌膚都遮不住,玉白的酮體與金色鏈條交相輝映,輕輕一動,鈴鐺聲不絕於耳。


    蘇妤羞得渾身的皮膚燒起來似的,氣急敗壞推他:“這種東西怎麽能穿?”


    “怎麽不能?”崔泠眼眸微暗,聲音低啞,“很漂亮。”


    玉華別苑裏,大皇子留下的東西基本都讓柏山燒掉了,燒不掉的也砸了,但在看到這件“衣服”時,崔泠鬼使神差的留了下來。


    現在一看,確實很漂亮。


    當晚,崔府主院鈴鐺聲響了好久。


    這晚之後,蘇妤一看到金色的東西,耳邊響起奇奇怪怪的鈴鐺聲,渾身難受。


    係統在小黑屋為宿主祈禱,祈禱小黑屋持續時間長一點。


    ……


    崔府眾人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事。


    大公子以前最喜歡戴青色的荷包,近日卻天天換荷包戴,赤橙黃綠青藍紫,各色各樣每天換一個。


    蘇妤恨恨的在係統那裏訂購了十個八個荷包,還去廚房要了整整一罐紅豆。


    戴吧戴吧,怎麽不戴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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