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侯府。


    按規矩,新娘出了家門後,就不算娘家的人了,永昌侯和夫人不會跟著去謝家,隻派些親朋過去參加喜宴。


    送走接親隊伍,侯夫人笑得臉都僵硬了,回去就對身邊的嬤嬤抱怨:“侯爺也真是的,不過是一個庶女出嫁,竟也值當我出麵,還給她提了嫁妝規格,實在是抬舉那小蹄子。”


    侯夫人身邊伺候的人原本是桐嬤嬤,桐嬤嬤死後才換了鄭嬤嬤。


    鄭嬤嬤不敢說永昌侯的不是:“夫人莫氣,侯爺定是看在謝家已故老先生的麵上才這麽上心,與二小姐無關。”


    侯夫人喝茶降火:“那小蹄子害我至此,現在出嫁了,倒是拿捏不成,算她運氣好。”


    鄭嬤嬤知道她愛聽什麽,吹捧道:“嫁一個窮酸書生,算什麽運氣好,聽說那謝家還沒咱們侯府一個院落大,二小姐嫁過去可得吃苦了,要說運氣好,還非大小姐莫屬,國公府這門姻親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呢,等日後世子姑爺襲了爵位,大小姐就是國公夫人,封一品誥命,貴不可言啊。”


    侯夫人聽得心情舒暢:“這話倒是不假。”


    說著,侯夫人想起了之前的桐嬤嬤:“你比前麵那個命短的會說話,賞。”


    鄭嬤嬤喜笑顏開:“謝夫人賞賜。”


    想到桐嬤嬤,侯夫人眉頭緊皺起:“那小蹄子在府裏能耐不小,我以前竟從來沒發覺,桐嬤嬤死的時間太蹊蹺了,你說,是不是她幹的?”


    鄭嬤嬤還沒說什麽,忽然有下人來稟:“夫人,不好了!大小姐、大小姐吐血了!”


    侯夫人愣了一下,猛的起身:“你說什麽?”


    下人跪在地上說:“大小姐剛才不知為何,忽然吐血昏迷,翠柳姐姐去請大夫了,派奴才過來稟報夫人了。”


    侯夫人心慌意亂,扶著鄭嬤嬤的手快步向外走:“早上還好好的,怎麽會忽然吐血?”


    蘇妙兒麵白如紙,躺在床上呼吸微弱。


    唇上的血跡已經擦拭幹淨,隻隱約看到一點暗紅的痕跡。


    侯夫人坐在床邊擔驚受怕:“妙兒,妙兒你怎麽了?你別嚇娘。”


    大夫很快被請回來了,是個醫術高超的老神醫,診了脈,凝眉沉思片刻,拿出銀針在蘇妙兒手腳和脖頸處各紮幾針。


    很快,蘇妙兒臉色恢複紅潤。


    “老朽暫時控製住了毒素,小姐無礙,隻要找到毒藥,配製出解藥即可。”老神醫說。


    侯夫人剛鬆下去的一口氣又提了起來,大驚失色:“毒藥?你是說妙兒是中毒才會導致吐血昏迷?”


    老神醫點頭,要求檢查一下蘇妙兒最近吃的用的東西。


    蘇妙兒是有點運道在身上的,這老大夫乃江湖神醫,近日在京城名聲大噪,隻是行蹤神秘,很難找到,誰曾想侯府的下人一出門就碰到了。


    老神醫仔細檢查一圈,掃了眼角落擺的一盆花後,精準無誤從一眾物品裏挑出一盒胭脂,打開聞了聞。


    侯夫人連忙問:“可是這胭脂有問題?”


    老神醫笑嗬嗬:“胭脂沒問題,不過裏麵一味香料有問題。”


    侯夫人連忙追問:“什麽香料?”


    老神醫撫了撫胡須:“這胭脂裏加了不少丁香粉。”


    侯夫人皺眉:“丁香粉有何問題?”


    丁香粉香氣濃鬱,天然無害,用在胭脂裏並不少見,從沒聽人說過用了會中毒。


    老神醫不緊不慢解釋道:“單用確實沒問題,但丁香粉與小姐屋裏這盆君影草的花香糾纏在一起,則會生成一種有毒的香味,時日一久,輕則吐血昏迷,重則危及性命,尋常大夫難以發現。”


    侯夫人臉色瞬間變了,壓著震怒讓身邊的映紅帶神醫出去開藥方。


    門關上後,她沉著臉用力一拍桌子:“這胭脂還有那花是哪來的,從實招來!”


    屋內的丫鬟嚇得全都跪下,瑟瑟發抖。


    翠柳戰戰兢兢道:“回夫人,胭脂是小姐兩個月前去擷芳閣買的,掌櫃的說是新製出來的,宮裏的娘娘用了都說好,小姐買回來一直放著,前幾日舊的胭脂不慎被碰壞,才換了這胭脂用。”


    侯夫人麵色變了變,那掌櫃的說宮裏的娘娘用過,隻要與皇家扯上關係的東西,都不好隨意品論。


    她深吸一口氣:“那盆花呢,花又是哪來的?”


    “這……”翠柳仔細回憶,很快想起來了:“奴婢想起來了,小姐兩個月前去二小姐那裏,看到了這盆君影草,便讓人拿回來擺在了屋裏。”


    說著,翠柳停了停,遲疑道:“二小姐看上去很喜歡這盆花,不過那時候花還未開,大小姐拿回來後,放到暖閣裏數日才開了花。”


    時間都是兩個月前。


    那時蘇妙兒還未落水,去找蘇妤無非就是去欺負她,至於那盆花,也是蘇妙兒見蘇妤喜歡,故意搶回來的。


    這件事怎麽看都是巧合。


    甚至有一點惡有惡報的感覺,不過這話下人們不敢說。


    幕後黑手此刻還不知道很久之前動的手腳奏效了。


    喜慶的龍鳳紅燭搖曳,映亮牆上的囍字,燭淚緩慢垂落,繡花的綢緞被麵泛著爍目的光,紅棗、花生、桂圓、蓮子鋪在上麵,寓意早生貴子。


    蘇妤安靜坐在床邊。


    蘭櫻興奮的陪她說話:“小姐,侯爺將您的嫁妝規格往上提了兩倍不止,謝公子給的聘禮也作為嫁妝帶過來了,還有姚姨娘留給您的嫁妝,其他房給的添妝,奴婢瞧了,滿滿當當六十四抬,姑爺家都快放不下了。”


    雖說其中一小部分是虛抬,但對蘇妤來說也不少了。


    蘭櫻笑出聲:“而且小姐您沒看見,姑爺這邊的賓客眼睛都看直了,怕是從沒見過這麽多嫁妝,都羨慕姑爺呢。”


    蘇妤翹起嘴角開心了一會兒,不過想起自己嫁的是誰,又不開心了,撇撇嘴:“謝清瀾能給多少聘禮?”


    蘭櫻看了眼外麵,小聲道:“奴婢瞧著,姑爺給的不少,怕是把家底都拿出來了。”


    蘇妤非但沒有動容,反而更加鄙夷:“他把家底都拿出來,以後要拿什麽養我?難道要讓我拿嫁妝貼補家用?真是打腫臉充胖子,不知所謂。”


    話不好聽,但理確實是這麽個理。


    “小姐說的有道理。”蘭櫻皺起小臉,“那咱們以後要怎麽辦?”


    總不能就不用嫁妝,過苦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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