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八戌時(晚 7 點),煬煦城外十裏地,營帳林立。


    服飾各異的修士往來其間,奔走呼號。煬煦城大劫後,搜救、安置、醫治等等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和這些忙碌的修士相比,雪族就顯得清閑許多。


    雪族營帳內,祖婆婆·長發女子端坐在上首,眼神冷漠,對站在營帳中的雪族眾人,煩躁的說:“守著我做什麽,沒事做?!”


    聽到這話,雪族族長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


    她將手中的茶點輕輕放在桌上,輕聲細語道:“祖婆婆,您能活著回來,真的是太好了。”


    祖婆婆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語氣冰冷地說:“嗯?我死了,你們自己就不能活了!”


    雪族族長嚇得臉色蒼白,連忙解釋道:“不是這樣的,祖婆婆,您不在的時候我們快被欺負死了。”


    祖婆婆皺起眉頭,冷笑道:“哦?誰敢欺負你們?”


    雪族族長咬牙切齒地說:“煬煦城城主和那些貴族,見我們雪族沒了靠山,無休止的從我們這要人要物。我們雪族勢單力薄,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祖婆婆冷哼,罵道:“廢物!雪魄定界,雪穀富足,好好的日子不過,出穀去做那跪舔的,送上門去給任人欺辱,活該!”


    雪族族長低著頭,不敢吭聲。


    這時,一名雪族少女鼓起勇氣說道:“祖婆婆,我們也是沒有辦法的。如果不裝出為愛癡狂的樣子,煬煦城是不會放過我們的。”


    另一名雪女小心翼翼的開口:“上上任族長舍了臉麵,去行刺那城主,但實力懸殊太大,被抓後煉製成蠱人。祖婆婆,我們實在沒辦法。不過現在您回來了,我們就有底氣了。”


    祖婆婆怔愣,良久開口,語氣緩和許多:“還算有點骨氣。”


    雪族族長見狀,討好的笑著:“祖婆婆,上上任是教導我的師父。我師父常說,她最崇敬的是您。若是她能清醒,知道祖婆婆您回來的消息,她一定來拜見您的。”


    說到這裏,雪族族長眼中閃過一絲悲傷,聲音略微低沉地繼續道:“我的師父……她小的時候,祖婆婆您還曾經抱過她呢。如今,舊景不在,紅顏薄命。”


    說完,她默默地低下頭。


    祖婆婆冷哼:“想我去給你師父看病!直說就是,拐彎抹角的,和誰學得臭毛病。”


    雪族族長陪笑,乖巧如小雞崽般點頭。


    “走吧。還愣著做什麽!”


    “是是是”。


    祖婆婆起身,邁步往帳篷外走:“帶路!人在哪?”


    雪族族長跟上,瞅了眼祖婆婆的神色,萬分謹慎的開口:“回瀾宗的醫帳裏。”


    祖婆婆腳步微頓,隨後淡定的說:“走吧!”


    ……


    賴薯領了一隊輕傷的回瀾宗弟子,禦劍盤旋在煬煦城內,挨著地麵飛行。


    這繁榮富饒的城,淪為一片廢墟。


    他們禦劍飛的很慢,路過的每個地方,都仔細感知是否有活人。


    但凡有生機的,都會停下來搭救,不分種族,不分貴賤,一視同仁。


    肖聞孜擦擦眼淚,問:“賴長老,失蹤的弟子找回來三位了,可還是沒有田玖師姐的下落。師姐她會不會……嗚嗚嗚。”


    “別瞎想,小玖師妹會吉人天相的”,胡佑操縱這陣盤,這陣盤能感知到修士體內的靈力。


    肖聞孜繼續抹著眼淚,說:“黑仔和小翠也不見了。嗚嗚嗚,田玖師姐讓我好好照顧的,我沒做到!嗚嗚嗚,我怎麽向師姐交代啊!”


    “哭解決不了問題的。堅強些,打起精神來。也許她們是受傷了,動彈不得,等著我們去救呢!”


    “是啊。小蚊子,這座城我們還沒有翻找完。你看我們救了不少人的,他們都活著的。田玖師姐會沒事的!”


    “我們繼續找吧。受傷的人很多,我們還要搜尋一些草藥和丹藥。”


    “對,我們去城主府附近搜一搜。那裏住的都是有錢人,我們可以去那找找。”


    “嗯嗯,田玖師姐掉落的方位,也在城主府附近。我們去那邊搜尋,說不定能找到線索。”


    賴薯想了想,說:“也好!我們就去那吧!”


    話音剛落,突然心口巨疼,他並起雙指為劍,點在胸口,運轉靈力,張嘴吐出大口鮮血。


    “長老!!!”


    賴薯擺擺手:“我沒事,反而神智清明了許多。”


    他從劍上躍到地麵上,發現自己吐得血中有一隻手指長的蠱蟲。


    閉了閉眼,再次運轉靈力至雙目,睜眼。


    賴薯震驚的瞪圓眼睛,那布滿整座城的扶桑樹不見了。


    而且,他一直以為他們是繞著城池禦劍飛,實際上他們每個人都腳踩在堅實的冰層,他們每個人的腳下,都沒有劍。


    對啊,他們每個人的劍都交給辰田玖,他們哪來的劍啊!


    賴長老想起來了!


    海市蜃樓!


    可他們是什麽時候中招的呢?


    不對,他們現在真的是清醒的嗎?


    ……


    啪啪啪,賴薯感覺臉上傳來巨痛!他抬起手想摸摸臉,卻發現雙手無論如何也抬不起來。


    他掙紮著,痛苦著,艱難的張開嘴,喊道:“救…..小玖!”


    “嗚嗚嗚,長老,你終於醒了”,肖聞孜的哭聲刺耳。


    賴薯終於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躺在醫帳裏。


    四周躺滿了昏迷不醒的病號。


    賴薯拍拍肖聞孜的頭,說:“哭什麽,我還沒死呢。我怎麽會在這?胡佑他們呢?”


    “師兄他們都活著,隻是受了點傷,服了丹藥在隔壁醫帳裏休息。長老您為了保護我們,傷得最重。”


    賴薯記起來了,當辰田玖從雲舫上摔落的時候,他正帶隊在附近搜救。見狀,立刻準備前去搭救,卻被凶殘的扶桑樹攻擊。


    當他想揮劍斬斷攔路的枝條時,卻發現枝條都不見了。


    啊!原來那時間就中招了!


    對了,他失去意識前,似乎看到了一個長發女子的身影。


    那身影,和現在醫帳走到的長發素衣的雪女很像。


    “祖婆婆”,雪女族長期盼的問到:“我們什麽時候去見我師父呢?”


    “晚一會你師父死不了。可這醫帳裏的,活不了幾個”,祖婆婆氣質冰冷,手持扶桑樹製作的癢癢撓,挨個抽耳光。


    被癢癢撓抽了的修士,身體劇烈顫抖,然後口吐鮮血。


    跟在祖婆婆身後的雪族族長,快步上前舉盆接了那吐出的鮮血,隨後撒了灰褐色的粉末。


    隻見那盆中的鮮血似乎有什麽在蠕動,緊接著,蠕動停止,盆中的鮮血化作了清水。


    賴薯閉了閉眼,掙紮著要坐起來。


    肖聞孜急忙按住,帶著哭腔的勸道:“長老,您別動。您的傷勢很重的,若是傷勢再嚴重一點,苗長老也救不了您的。”


    “苗長老來了?”


    “是的。掌門也來了。穀藥師也來了,他來了就想去城裏找尋田玖師姐,被掌門攔下了。”


    “穀梁麩?他怎麽也來了,這裏不適合他來!”


    “賴長老,我穀梁麩行得端站的正,有什麽地方我是去不得的!嗯?”穀梁麩端著一碗褐色粉末,掀開醫帳的簾子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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