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假死之術已經到了真假難辨的程度,縱是有名的老中醫也摸不出脈搏來。


    賈珠這才讓秦可卿扮作丫鬟來侯府,按照她的實際情況製作玉片和真皮。


    又請了仵作,專門詳細講解人死後肢體的變化,屍斑何時形成,是什麽模樣,教寶珠和瑞珠學會如何通過化妝偽造屍斑。


    萬事俱備,隻等好戲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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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更天。


    寶珠衝向尤氏的房間,哭著說道:“太太,蓉大奶奶歿了。”


    尤氏急道:“怎麽回事,速速說來。”


    寶珠泣不成聲,道:“半夜起身,我就發現大奶奶不在屋裏,然後和丫鬟們外出尋找,最終在天香樓,發現大奶奶自縊歿了。”


    尤氏道:“可看清了?”


    寶珠道:“確實是大奶奶。”


    尤氏泣道:“你們先將可卿帶回房裏,我這就派人去通知榮府和侯府。”


    尤氏打發了寶珠出去,急忙起床穿衣,去找賈珍和賈蓉商量。


    三府的傳事雲牌連扣四下,將眾人驚醒,隻聽見外麵有小廝通報:“東府蓉大奶奶沒了。”


    彼時三府皆知,無不納罕,歎息。


    賈珠和李紈也第一時間就去了寧國府,隻見府門洞開,兩邊燈籠照如白晝,亂烘烘人來人往,裏麵哭聲搖山震嶽。


    榮府的眾人也來了,就連賈母這麽大年紀,也趕來了。


    賈母道:“我素知秦氏是個極妥當的人,生的嫋娜纖巧,行事又溫柔和平,乃重孫媳中第一個得意之人,沒想到突然就天人永隔。”


    尤氏泣道:“可不是,可卿對長輩素日孝順,對平輩和睦親密,對小輩也慈愛關懷,沒想到就這麽去了。”


    賈政對賈母道:“母親,人死不能複生,您老還需看開些。”


    一旁的賈珍哭的像個淚人一般,和眾人說道:“合家大小,遠親近友,誰不知我這媳婦比兒子還強十倍。如今伸腿去了,可見這長房內絕滅無人了。”


    說著又哭起來。眾人忙勸道: “人已辭世,哭也無益,且商議如何料理要緊。”


    賈珍拍手道:“如何料理,不過盡我所有罷了!”


    賈珠問道:“珍大哥,可派人去報喪了沒?”


    賈珍哭道:“已經去了,隻說是她藥石無醫,在睡夢中安然走了。”


    正說著,隻見秦業、秦鍾並他們的幾個親眷也都來了。


    秦業一來就拉著秦氏的手大哭,直呼:“我的兒啊,你怎麽就離我們而去了。”讓人聞者傷心,聽者流淚。靈堂中的眾人受此感染,莫不悲嚎痛哭。


    秦業還想為秦氏整理儀容,被瑞珠巧妙地化解了,賈珠也上前對秦業道:“老大人請看開些,莫要哭傷了身體。”


    隨即,賈珠安排賈蓉、賈薔等人親自作陪,安撫好秦氏娘家的親人。


    賈珍又吩咐人去請欽天監陰陽司來擇日,擇準停靈七七四十九日,三日後開喪。


    這四十九日,單請一百單八眾禪僧在大廳上拜大悲讖,超度前亡後化諸魂,以免亡者之罪;另設一壇於天香樓上,請九十九位全真道士,打四十九日解冤洗業醮。


    然後停靈於會芳園中,靈前另有五十眾高僧、五十眾高道,對壇按七做好事。


    這一通安排下來,還不得一兩個月,這還怎麽裝下去?


    賈珠道:“珍大哥,有道是入土為安,如此大操大辦,豈不反而驚了先人。”


    賈珍道:“可是規矩,不能不遵守啊。”


    賈珠道:“死者為大,何不隻停靈三日,供親友瞻仰遺容。然後收殮入棺,以安先人,再舉辦超度、洗醮等儀式。”


    賈珍道:“賢弟說的有理,那便停靈三日,再超度四十九日。”


    賈珠鬆了一口氣,還好賈珍沒有堅持。


    隻要入了棺,就萬事大吉了,這三天才是重中之重。


    丫鬟寶珠和瑞珠,借口秦氏身無所出,又照顧奶奶多年,甘心願為義女,誓任摔喪駕靈之任。


    寧府眾人喜之不禁,寶珠瑞珠按未嫁女之喪,在靈前哀哀欲絕,時刻守在秦氏身邊。


    暗中,周圍的丫鬟也都是賈珠的暗衛,時刻防止各種意外。


    白天的時候有外人在,秦氏隻能躺屍;晚上,身邊都是自己人,可以起來活動,稍微吃一點東西。


    第二天欽天監陰陽司也派人來了,不僅要秦氏的生辰八字,為求準確,還要看手相和麵相。


    裝的還挺好,賈珠就任他看,這種情節,之前已經試驗了幾十次,都沒能看出什麽端倪。


    第三天,大明宮掌宮內相戴權,先備了祭禮遣人抬來,次後坐了大轎,打傘鳴鑼親來上祭。


    他倒是沒有上手,隻瞻仰了遺容,哭的鼻子一把淚一把,比死了親娘還傷心。


    可以理解,他是替太上皇來看孫女的,這麽多家人裏麵,可能也就太上皇不希望她死了。


    賈珍又順勢為賈蓉向戴權求了個五品龍禁尉,乃是太上皇親衛,戴權也爽快答應了。


    當天下午,可巧馮紫英來吊唁,又見賈珍正尋好板,便說道:“我們木店裏有一副,是檣木,出自潢海鐵網山上,做了棺材,萬年不壞。”


    “這原係義忠親王老千歲要的,因他壞了事,就不曾拿去。現今還封在店裏,也沒人出價敢買。你若要,就抬來罷了。”


    賈珍聽了,喜之不禁,即命人抬來。隻見幫底皆厚八寸,紋若檳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玎璫如金玉。


    賈珍忙謝不盡,即命解鋸糊漆。


    賈政勸道: “此物恐非常人可享者,殮以上等杉木也就是了。”


    賈珠道:“父親莫憂,此物正好合適。”


    賈珠哪裏不知道,那位小世子打的什麽主意,無非就是讓陛下念著親情,放他一馬。


    當晚,棺材就糊好上釘了,在眾目睽睽之下,把秦氏放了進去。


    深夜,賈珠才把棺材撬開,把秦氏接了出來,又放進去一具身高體重差不多的女性屍體。並非草菅人命,而是城外死去的無人認領的屍體。


    賈珠把秦氏接回了侯府的密室,留了兩個暗衛照顧她的飲食起居,叮囑她先在此住下,以後再送她出城。


    賈珠這才鬆了一口氣,後續的葬禮,隻需要按照儀式正常進行即可。賈珠隻需要保證,短期內沒人把棺材打開,等後麵找一個機會,再一把大火把棺材燒了,一了百了。


    這三日時間,親朋你來我去,不能勝數。寧國府街上一條白漫漫人來人往,花簇簇宦去官來。


    後續的儀式,賈珠也懶得管賈珍和賈蓉了,隻安排了寶珠瑞珠和幾個暗衛,時刻盯著棺材,不能離開視線一步。


    寧府事忙,賈珍照料不過來,又請了王熙鳳去幫忙。


    又四十九日之後,秦氏終於可以入土了。


    寶珠瑞珠自行未嫁女之禮外,摔喪駕靈,十分哀苦。


    送殯的公侯世家、王孫公子,不可枚數。八公十二侯都來了主事的人,但凡不在神京城裏的,也派了嫡係子弟前來。


    一路上大轎、小轎、車輛有數百之多,各色執事、陳設、百耍,浩浩蕩蕩,連綿四五裏遠。


    路傍彩棚高搭,設席張筵,和音奏樂,俱是各家路祭。第一座是東平王府祭棚,第二座是南安郡王祭棚,第三座是西寧郡王祭棚,第四座是北靜郡王祭棚。


    北靜郡王更是親自到場祭奠,不僅接見了賈家眾人,還為秦氏哭靈,直到將殯禮過完,北靜郡王水溶才回輿。


    過完殯禮,便可以送棺入鐵檻寺了。剛至城門前,又有朝堂諸同僚屬下各家祭棚接祭,賈珍一一謝過,方才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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