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伴隨著蒸騰彌散的白色蒸汽,蒸汽核心低沉的轟鳴聲。


    一道纖細嬌小的怪異身影從門外走來,引得旁人紛紛側目。


    這人有著一頭濃密的黑色齊耳短發,膚色十分蒼白,像是長時間沒有經受陽光照射一般。


    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瞳中,帶著微微的緋色。


    如果單看那精致的五官、好看的臉蛋,或許會讓人以為這是一位優雅尊貴的大小姐。


    可當夏恩的目光落在此人的右臂和左腿上時,卻不由得微微一驚。


    那裏全然不見人類應有的皮膚和血肉。


    取而代之的,是由齒輪、連杆和管道組成的機械結構。


    或者說……


    鋼鐵義肢!


    顯而易見,它們的動力來源,正是那噴薄著白汽的蒸汽機關!


    “喂喂喂,快點他媽的把酒拿出來!”


    “我的小寶貝們已經等不及了。”


    這人一開口,更是將身上僅有幾分優雅和美感破壞殆盡。


    一名女郎連忙賠著笑臉,把酒水端了上來。


    這個裝著蒸汽義肢的怪人卻也不喝,直接將一大紮酒直接倒在右臂的蒸汽裝置上。


    嗤——


    帶著濃鬱酒味的蒸汽升騰而起。


    其中的核心似乎發出了歡快的嗡鳴,運轉的效率不減反增。


    在酒精蒸發的蒸汽中,這人的俏臉上也帶上了些許酡紅,嘴角勾笑,像是有些醉醺醺的。


    還有這麽喝酒的?


    夏恩嘴角一抽。


    不過,蒸汽裝置喝酒後的反應,倒有點像是小天意識萌芽時的狀態。


    加之此人對它們的稱呼……


    難道說,這些蒸汽機也已經誕生了原始的“機魂?”


    “這麽說,這個人持有的蒸汽機關肯定不隻有這兩個。”


    “說不定就有購買蒸汽輪機的渠道。”


    夏恩一邊思索著,一邊默默觀察此人,準備上前搭話。


    但還沒等他靠近,邊上就有另一個滿臉胡茬的大漢率先走了上去,咧嘴笑道。


    “嘿,小妞,要陪我喝兩杯嗎?”


    此話一出,不知是不是夏恩的錯覺,四周似乎突然安靜了一瞬。


    好些酒館的老客,都向這胡茬壯漢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酒館女郎們更是默默端著酒水走遠了。


    “嗯?”


    不等夏恩想明白這背後的原因,耳邊便驟然響起蒸汽機的爆鳴聲!


    轟!!!


    白色的氣浪轟然擴張,熱氣滾滾而來。


    許多酒瓶摔落在地,發出一片清脆的破裂聲。


    夏恩再睜開眼時。


    便看到,個頭比蒸汽怪人高了數十公分的壯漢,已經被“她”用蒸汽機關構成的右手,掐著脖子砸在了地板上。


    “蠢貨!老子特麽是男的!”


    夏恩:“……”


    老實說,他也沒認出這個怪人的性別。


    夏恩的長相其實也有些偏向俊美,但畢竟他的身高擺在這兒,又被海上的海風曬黑了些,身材也變得愈發健壯。


    到現在,已經不會有人再用“小白臉”叫他了。


    可眼前這個小個子,就真的堪稱雌雄莫辨!


    比雞蛋還白皙滑嫩的皮膚,纖細嬌小的身材,瓷娃娃般可愛精致的小臉……


    這特麽誰認得出來啊?


    旁邊的老客人們小聲的竊竊私語道。


    “這應該是這個月第七個倒黴蛋了吧?”


    “誰讓緋亞少爺長得這麽可人呢?要我第一次見麵,說不定也想搭訕試試。”


    其中一人頗為遺憾的歎了口氣:“隻可惜,他是個男人啊!”


    “有一說一,男人豈不是更好?”


    “?”


    夏恩聽了一會兒,轉頭看向名叫“緋亞”的漂亮少年,發現他在教訓搭訕的壯漢後,又開了一瓶酒,倒進了左腿的蒸汽機關中。


    在升騰的酒精蒸汽中,夏恩走到了緋亞身邊。


    “哦?又來一個?”


    緋亞挑起好看的眉毛,身體微微緊繃,已經做好出手的準備。


    這時,夏恩卻看著緋亞手臂上的蒸汽機關,問道。


    “它們兩個……叫什麽名字?”


    緋亞怔了怔,他在酒館遇見過不少搭訕的人,但角度如此清奇的,還是第一個。


    他猶豫了下,還是答道:“它們是米利和達奇。”


    “米利喜歡喝紅酒,達奇更喜歡麥芽的香氣。”


    聽到這話,夏恩就知道自己切入的話題沒錯,繼續淡笑著說道。


    “實不相瞞,我也有一個和它們類似的小東西,它叫小天,是我最重要的夥伴。”


    緋亞雙眼一亮,驚喜問道:“莫非……你也是能聽到它們聲音的人?”


    “……也?”


    夏恩心中微動,繼續隨意的和緋亞閑聊起來。


    見到這一幕,酒館裏的其他人頗為驚訝。


    居然有人能和那個緋亞相談甚歡?


    這家夥是什麽來頭?


    難不成,他的腦袋也被灼熱的蒸汽熏出了幻覺嗎?


    或許是在空氣裏彌漫的酒精作用下,不過片刻工夫,夏恩就和緋亞迅速的熟絡起來。


    “嘿,老兄,我看你很有前途!咱倆又這麽投緣……”


    緋亞努力抬起手,搭著夏恩的肩膀,醉醺醺的問道。


    “你有沒有興趣加入蒸汽教會啊?”


    “蒸汽教會?”


    夏恩愣了一愣。


    他倒是聽說過這個教會的名字,但比起深海教會,這隻能算是個小教派,信眾數量並不多。


    “沒錯,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緋亞的神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甚至帶著隱隱的虔誠和肅穆。


    “蒸汽是神明的呼吸,鋼鐵是人與神之間的橋梁。”


    “人的血肉何其苦弱,若想要蛻變成更高級的生命,便隻有皈依蒸汽與鋼鐵之神的懷抱!”


    在少年說話的同時,他手臂與腿部的蒸汽機關嗡鳴作響,齒輪和連杆附和著震動起來,恍若在頌唱一曲古老神秘的聖歌。


    白色的蒸汽,被賦予了某種神聖的特性,顯得靜謐且純淨。


    能夠驅散邪惡,撫慰躁動不安的心靈。


    事實上,緋亞正是蒸汽教會的牧師,還是已經踏上秘途道路的一階職業者。


    此時彌散的蒸汽,其實已經算是一種“神術”,自然具備神秘的超凡力量。


    可不知為何,身處蒸汽中,夏恩卻產生了些許不適的感覺。


    就好像……這些蒸汽正在排斥、驅逐自己?


    與此同時。


    緋亞猛地皺起眉頭,臉色變得異常陰沉,質問道。


    “異端!”


    “你身上為什麽會有異端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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