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魯爾村長!”


    冰冷刺骨的海水中,炎焱一邊艱難的劃動雙臂,一邊高聲呼喊道。


    “聽我一句勸……”


    隻是很快,渾身冒著火焰的炎焱就愣住了。


    因為,從【鑽石星辰號】的甲板上探出頭來的,不是冰雪島的村長,而是【黑天鵝號】的船長——夏恩!


    夏恩輕輕一躍,就跳到了海麵的一塊浮冰上,似笑非笑的看著炎焱。


    “你來這裏,是想要做什麽?”


    炎焱性格單純,但本身還是很聰明的,看夏恩的神態就猜到自己多半已經來遲了,於是老老實實的說道。


    “我之前看到海岸邊上的【鑽石星辰號】不見了,就猜測魯爾村長可能要對你們動手。”


    “所以跟了上來,想要勸他放棄。”


    “但現在看來,我還是遲了一步。”


    “其實,他們村子裏的自燃詛咒,確實和我有不小的關係。”


    “……我有那麽可怕嗎?”


    “請說。”


    “請夏恩船長不要遷怒冰雪島上的其他村民,留他們一條生路。”


    就連風暴都要在這船長麵前俯首稱臣,屠一座島嶼這樣的事,對這種人來說,好像也不是很誇張吧?


    “他們要是還沒出手就算了,現在都已經動了手,那就是和夏恩船長結仇了。”


    炎焱緩緩講述道:“島上的村民所需的食物,主要來源於打獵、捕魚,以及在村莊核心區域的一塊農田。”


    夏恩想到了村莊裏相對溫暖的氣溫,猜測在那片田地裏,大概種著一些寶貴的糧食作物,或是其他蔬果。


    “不過……”


    估計再也不會和這些村民見麵。


    炎焱看著夏恩,繼續說道:“我的確有一個請求。”


    對夏恩來說,這些村民的死活根本無關緊要。


    “為什麽還想著保護他們?”


    “……嗯?”


    聞言,夏恩也直接說道:“沒錯,魯爾村長以及其他村民,都已經被我俘虜了,包括那個名叫格雷的青年。”


    怎麽在炎焱眼裏,自己和什麽大反派似的?


    夏恩笑了笑,反問道:“難道你以為我是那種會隨隨便便屠一座島的人嗎?”


    夏恩愣了愣,他本來隻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卻好像問出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


    短暫猶豫後,炎焱還是歎了口氣,解釋道。


    這時,炎焱卻堅決的搖了搖頭:“怎會如此?”


    顯然,這個青年雖然心地善良,但也有著自己的底線和準則,不是惹人生厭的“聖母。”


    聽到這番話,夏恩倒是意外的看了炎焱一眼。


    雖然必要情況下,他也會動用最殘酷的手段,斬草除根。


    但讓夏恩沒想到的是。


    炎焱誠懇道:“他們很多人都不知道魯爾的想法和計劃,現在失去了這麽多青壯年,生活本就更加艱難,沒必要趕盡殺絕。”


    而這塊農田,大概也是冰雪島能延續至今的關鍵因素。


    “在幾百年前,一場極為可怕的暴風雪,席卷了這座島嶼。”


    但這,和所謂的“自燃詛咒”有什麽聯係?


    很快,炎焱的話語解答了夏恩的疑惑。


    除了首犯魯爾,夏恩動了必殺的念頭,其他人是死是活都無所謂。


    “不管結果怎樣,都是他們咎由自取,我一個外人,為什麽要替他們求情?”


    夏恩嘴角微微一抽,主動轉移話題說道:“據我所知,你和島上村民的關係並不好吧?”


    但正常來說,在他看來,殺戮隻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畢竟,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長期隻吃魚肉和獸肉,會對人體造成損傷。


    反正海圖到手,再在【翡翠古城】潛航幾次,他就會離開這片海域。


    “農田?”


    炎焱不說話了。


    “……你想為他們求情嗎?”


    先前在極寒風暴中見到的景象,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夏恩:“……”


    相比之下,夏恩更看重的是這個熊熊燃燒的火人——炎焱!


    如果他真向自己求情,夏恩也願意做個順水人情,順便讓對方幫忙解除冰海下的“極寒封印。”


    “這座冰雪島地處偏遠,天氣又極為寒冷。”


    “那場暴風雪真的很大,就算這些村民身具特殊的血脈,也無法離開村子太遠,否則就會被凍成冰雕。”


    “在這數月的風雪中,村民們不能外出捕獵,村莊裏的食物儲量不斷減少。”


    “甚至,就連那片農田都被暴風雪所覆蓋,先前種下的作物顆粒無收。”


    “可怕的饑餓,如陰雲般籠罩在整座村子上。”


    炎焱清秀的臉上,浮現出回憶與憐憫的神情,語氣複雜的說道。


    “而人一旦餓瘋了,那就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夏恩船長,應該能想象出那種情形吧?”


    夏恩略顯沉重的點了點頭。


    “眼見著整座村子就要因為饑餓滅亡,我想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炎焱指了指自己:“我不需要進食也能生存,我的肉身恰好能無限的再生……”


    他的表情很平靜,像是說出了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但夏恩的眼神猛然一變。


    不用炎焱再說下去,他就已經理解了一切。


    如果說,【鏽蝕廢都】的【鏽蝕大公】以平民為耗材、資源,榨幹他們的剩餘價值。


    而炎焱就像是他本身那樣,把自己當成了薪柴,燃燒自己,照亮他人。


    這等覺悟與魄力,實在讓夏恩都心神震動。


    炎焱露出一抹苦笑,繼續說道:“但讓我沒想到的是……”


    “在那之後,村莊裏的村民們就沾染了那種‘自燃詛咒’,每隔數月,就會有人自燃身亡。”


    “所以我才說,這份詛咒與我有關。”


    夏恩立刻想通了這背後的原因。


    永不熄滅、無限再生的血肉中,一定隱藏著某種獨特的秘力。


    而這份秘力在進入村民們的身體後,便世世代代的流傳下來,並在某一日積累到極限,像是定時炸彈般引爆,從而點燃那人的身軀。


    這便是冰雪島上“自燃之謎”的真相!


    但這又怎麽能說是炎焱做錯了呢?


    要是沒有炎焱的獻身,這座村莊隻怕在數百年之前,就已經不複存在!


    夏恩注視著炎焱的雙目,極為認真的說道。


    “你沒做錯什麽。”


    “錯的,是那群無知且愚蠢的村民。”


    “要我說,你很了不起……真的!”


    看著夏恩誠摯的眼神,炎焱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給重重敲擊了一下。


    他在冰雪島上,聽到的,總是村民們的責備與嗬斥,體會到的,僅有厭惡、疏遠、恐懼……


    從來沒有人和他說過“你沒有做錯什麽”這種話。


    更沒有人這樣真心實意的誇獎自己。


    這一刻,炎焱心中,生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複雜情緒。


    “放心,我本來就沒打算對島上的村民下手。”


    夏恩直接說明了自己的目的:“而且剛好,我還有一件事,希望能讓伱幫忙。”


    ……


    ……


    第二天。


    在【潛航】次數刷新後,夏恩把炎焱帶到了【翡翠古城】所在的海域。


    炎焱身上唯二沒有被火焰覆蓋的地方,分別是雙腳和頭部,這也讓他勉強站在甲板上。


    當然,如果和船上的其他事物靠得太近的話,還是有引發火災的風險。


    不用夏恩提醒,炎焱自己就站在甲板的最角落,努力收縮著身邊的火焰,生怕犯下大錯。


    以他這高達兩米五的體型來看,甚至有點“可憐兮兮”的感覺。


    此時,【黑天鵝號】和【鑽石星辰號】正一前一後的航行。


    因為【鑽石星辰號(殘缺)】的破損程度實在太嚴重。


    貿然出海,無疑會嚴重拖累【黑天鵝號】的速度。


    所以,夏恩打算先在【翡翠古城】將它的等級刷到lv2,等船體痊愈後再離開這片海域。


    一開始,夏恩還擔心一心操控兩船會有些困難。


    但實際操作起來,卻比預想中簡單太多。


    正常情況下,他隻需要操控前船,後船就像是開了“自動跟隨”功能,默默跟在後方。


    不過,假如想要對兩船進行微操,就要全身心的投入到對靈魂中兩條紐帶的感知中。


    沒過多久。


    迎著天空中有些蒼白的日光,甲板上迎麵吹來的寒冷空氣,【黑天鵝號】再次來到了冰層的邊緣。


    僅是兩天不到的工夫。


    先前滿是裂紋和破洞的冰層,再次凍得光潔如初,絲毫看不出當日戰鬥的痕跡。


    而隨著【黑天鵝號】的到來,冰層下的某些存在,似乎又有蠢蠢欲動的想法。


    夏恩對收拾不能給經驗的複製海獸實在沒什麽興趣。


    於是,在把炎焱從船頭丟下後,就駕駛著兩船來到了稍遠一些的海域。


    緊接著……


    “潛航,啟動!”


    幽暗深邃的投影之軀,如幽靈般在冰冷的海水中浮現。


    很快,夏恩就在不遠處看到了像是火炬似的炎焱。


    這明亮的火光,在昏暗的海水裏十分醒目。


    但或許是生物的本能,四周本該一輩子都沒見過火焰的海獸,隱隱表現出了敬畏的情緒。


    以至於沒有一隻海獸敢於靠近他。


    “海裏的魚,原來也會怕火嗎?”


    夏恩心情有些古怪,同時迅速向炎焱身邊遊去。


    “唔……唔!?”


    可以看出,在看到夏恩的投影之軀後,炎焱明顯嚇了一跳,似是摸不清眼前這個人形黑影到底是什麽。


    這也難怪。


    隨著【神秘】屬性的提高,夏恩在船上的本體好歹還披著一副俊美的皮囊,魅力大於神秘。


    但在海麵下的投影之軀,本來就麵目不清,這氣質再變得越來越神秘,自然容易讓人感到驚嚇。


    要是靈感較高的人看他一眼,指不定會產生什麽錯亂的幻覺,從而浮想聯翩。


    此時此刻,夏恩倒是愈發符合那【無貌之影】怪談中的形象了。


    “我是夏恩。”


    借助【水下交談】的能力,夏恩果斷開口,讓炎焱迅速冷靜下來。


    ‘海麵下的夏恩船長,原來是這副模樣……’


    ‘還是說,這是某種特殊的秘途能力?’


    炎焱還在驚訝的時候,就看到夏恩的身影已經率先向下潛去,便立刻緊隨其後。


    很快,被火山灰淹沒的【翡翠古城】映入他的眼簾,讓他暗自驚奇。


    但夏恩依舊沒有絲毫停留,直接穿過古城下的冰層。


    這冰層下的精靈之城,更是讓炎焱大開了眼界,一邊又暗暗佩服。


    “這樣隱蔽的一座城市,夏恩船長居然也能找到,真是厲害!”


    兩人的下潛,自然引起了冰層下海獸們的注意。


    但或許是炎焱的火焰太過特殊,這些魔紋海獸竟也猶豫著不敢靠近。


    “快來!”


    趁這機會,夏恩立刻帶著炎焱來到了精靈聖殿的正麵。


    “去吧,去把這層堅冰融化!”


    炎焱重重點了點頭,很快向聖殿遊去,並向著冰層張開雙臂。


    不知何時,妖精翠茜來到了夏恩身邊,喃喃道。


    “你說,他能成功嗎?”


    夏恩篤定道:“一定可以!”


    炎焱終究沒有辜負夏恩的期待。


    在他的身軀與堅冰接觸的瞬間,那奇異的火焰便立刻向冰層上蔓延,不熄之火如水般在聖殿的外圍流淌。


    火從炎焱的身上席卷而出,漫過了大門,漫過了石柱,漫過了壁畫……


    烈焰如網般交織,又如呼吸般從牆壁上升騰起來。


    哢嚓……


    在一聲輕微的碎裂聲中,冰層率先出現了一道裂紋。


    隨即,這裂紋不斷擴張,眨眼間覆蓋了整座聖殿。


    而更讓夏恩驚奇的是,那股冰寒的力量,還有一部分滲入了炎焱的身體,竟是與他的火焰漸漸抵消。


    讓他從烈焰中剝離而出。


    那焦黑的、不斷長出肉芽的肌膚,首次真正暴露在了海水中。


    炎焱自己也錯愕非常,但很快就露出狂喜的表情。


    “……這是?”


    夏恩心中一動。


    這情況,簡直像是“極寒封印”給予炎焱的獎勵,實在很難用巧合來解釋。


    難道說,他之前的猜想是對的?


    炎焱,就是事先準備好的,解開這道封印的【鑰匙】?


    吱呀——


    就在這時,精靈聖殿的大門緩緩開啟。


    夏恩抬頭看去,聖殿內部既殘破又空曠,地板與牆壁皆經受了時間的洗禮,又像是經曆了一場慘烈的戰鬥。


    一尊看不清麵目的女神像,正屹立在大殿的盡頭。


    不知為何,這神像竟給他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


    鬼使神差的,夏恩竟下意識的走進了大殿中。


    妖精翠茜和炎焱自然一起跟上。


    下一刻。


    “哢噠”一聲。


    夏恩錯愕的看向自己手心,名為【刹那光陰】的懷表不知何時被他拿了出來。


    而此時,懷表上本來一直在不斷走動的指針,竟然自己停頓下來,定格在此刻。


    在銀白色的光輝中。


    夏恩眼前一黑,無數光怪陸離的景象映入他的腦海。


    等到他再睜開眼時,世界便大不相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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