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


    【真理會】成員口中所謂【令石】的效力,再度降臨在了奧古斯丁身上。


    他的神情逐漸變得淡漠且冷酷。


    原先的人性,正在從他的靈魂中剝離。


    見狀,萊拉輕歎一聲。


    “我會幫你解脫的。”


    說罷,萊拉不再遲疑,直接朝著奧古斯丁一指點去。


    時空的力量,再次顯現而出。


    像是粘稠的液體般,包裹在奧古斯丁的周身。


    不過這時。


    【令石】的效果徹底生效,奧古斯丁不再坐以待斃,眼中閃過冰冷的光芒,開始劇烈的掙紮起來。


    他的身旁再度響起波濤起伏的海浪聲。


    四周的空氣像是化作了一片浩瀚的大海。


    可怕的力量正在不斷積蓄。


    看到這時,夏恩也隱約明白——


    奧古斯丁掌握的法則,恐怕正與“大海”“汪洋”有關。


    大海。


    這件事物相比於時間,似乎顯得平平無奇。


    這是這個世界人們司空見慣的景象。


    上限仿佛極為有限。


    但要知道,常見,並不代表普通。


    況且,在這個世界。


    【秘海】也可以算做是大海的一種。


    另一方麵。


    同樣的法則,由不同的秘途者來施展,所能造成的效果也截然不同。


    在奧古斯丁手中,“大海”這一法則,象征著浩瀚無垠、包羅萬象的力量。


    此時,隨著這股法則之力的運轉。


    萊拉投入的時空之力,像是被卷入了一個由大海組成的恐怖漩渦中。


    又如同一個巨大的磨盤,將她的力量不斷吞噬消磨。


    夏恩雙眼微微眯起,已經做好了出手的準備。


    但這時,萊拉卻說道。


    “夏恩,這一戰,就交給我吧。”


    “你可以趁這機會觀摩法則之力的對抗,這對你將來晉升傳奇,有極大的好處。”


    聽到這話,夏恩立刻平複了自己的氣息。


    【窺秘之瞳】中閃過幽光,仔細的觀摩起兩人的戰鬥。


    如果是其他人,夏恩或許會覺得這是在大放厥詞。


    但既然是萊拉說出的話,他自然選擇先相信再相信。


    此時此刻,在【窺秘之瞳】的視野中。


    兩種截然不同的法則,正在進行著肉眼無法看出的交鋒。


    屬於萊拉的時空法則,有如一張大網,將奧古斯丁封鎖在內。


    而奧古斯丁的大海法則,則將這股力量不斷卷入自己的領域,隱約有將其同化的趨勢。


    如果是一般的秘力。


    說不定早就在第一時間,被奧古斯丁凝聚出的虛幻大海吞沒。


    可顯然。


    萊拉的時空之力,和他是處在同一個層次的存在。


    這使得……時空之力雖然被卷入其中,但卻絲毫沒有被碾碎的趨勢。


    這就好比……


    石磨可以磨碎穀物,但卻幾乎不可能把硬度更高的鑽石一起碾碎。


    恰恰相反。


    當磨盤中混入這種硬度極高的雜質後。


    它自身的運轉,反而會出現一定的卡頓,甚至於出現嚴重的磨損。


    就像是此時。


    在奧古斯丁塑造的大海領域將萊拉的時空之力卷入後。


    整個領域反倒逐漸出現了凝滯、遲鈍的現象。


    像是一台精密的儀器中,卡入了數枚搗亂的齒輪。


    一般人根本看不到這種法則之力對抗的細節。


    但在夏恩的【窺秘之瞳】中,兩種涇渭分明的法則之力,卻清清楚楚的呈現出來。


    並且隱隱之間。


    夏恩還能看到一些更玄奧的、更難以用語言形容的事物。


    那像是兩人對法則之力不同的感悟。


    又像是……他們獨有的一種烙印?


    烙印?


    突然間,夏恩心中升起一種明悟。


    所謂成就傳奇、掌握法則之力的本質,或許……就是在【偉大律法】上,留下一道屬於自己的痕跡。


    隻有如此,傳奇秘途者才能得到【偉大律法】的認可,並從而掌握超越尋常秘途者的力量。


    因為,【偉大律法】乃是超脫秘境的限製、遍布在整個【秘海】中的規則。


    它天然就具備極高的位格和層次。


    當秘途者在其上留下烙印時,就相當於完成了自身靈性的升華,從此不再是凡物。


    這也是為什麽,傳奇與非傳奇之間,會有如此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嚴格意義上說。


    夏恩能戰勝傳奇強者,也是因為他借由目睹【偉大律法】,掌握了【窺秘之瞳】這樣不可思議的能力。


    也算是用【偉大律法】戰勝【偉大律法】了。


    而另一方麵。


    通過觀摩兩人的戰鬥。


    夏恩還發現,對不同法則領悟的程度,則決定了傳奇強者在【偉大律法】上留下的烙印深淺。


    或許,這也是為什麽同為傳奇,實力差距會如此之大的原因。


    要是在與奧古斯丁作戰的情況下。


    夏恩肯定無法發現這些細節。


    但眼下。


    萊拉卻為他塑造出了一個絕佳的觀戰環境,讓他得以清楚且真切的目睹這場傳奇之戰。


    這才有了這些對於傳奇、對於法則的領域。


    夏恩自然看出了萊拉的良苦用心。


    不由得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不得不說,偶爾吃一頓軟飯的感覺,好像也不錯?


    而也就在夏恩從旁觀察的同時。


    場中的戰局,迅速向著白熱化的局勢演變。


    在萊拉和奧古斯丁的操控下。


    兩股法則之力的碰撞愈發激烈,以至於在空氣中都顯現出了實體。


    隱約有一條通體修長優雅的巨龍浮現,正在與身下的一片大海對峙。


    隻見大海上席卷起一陣又一陣的驚濤駭浪,仿佛能將一切船隻吞入其中。


    而那些巨浪在靠近巨龍身旁時,卻不由自主地停滯了下來。


    這顯然是時空之力的作用。


    下一刻。


    海浪就被巨龍揮爪拍散。


    仿佛不管風浪再大,也無法動搖它的身形。


    “是時候結束了。”


    萊拉輕歎一聲。


    緊接著,她的眼眸中閃過一抹翠綠的光暈,左手向前虛握。


    嗡——


    隱約的震動聲,從大廳的某處傳來。


    夏恩轉頭看去,不禁微微一愣。


    因為,震動傳來的方向,不是別的,正是冰寒大廳最深處的、那口【永恒之棺】所在的位置!


    而隨著那口棺材。不斷震動。向上升起。


    直到這時。


    夏恩才真正看清這口【永恒之棺】的模樣。


    隨即,夏恩不由得睜大雙眼,愣在了原地。


    同時,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因為……那口【永恒之棺】,赫然有著水晶一般的外殼,通體澄澈透明,散發出難以言喻的神秘光暈。


    它的外觀,竟是與【黑天鵝號】上,承載著幽魂小姐薇薇安的水晶棺一般無二!


    也就是說。


    【真理會】苦苦追尋、付出如此巨大代價也要獲得的【永恒之棺】,居然從一開始就位於夏恩的船上?


    並且已經隨著【黑天鵝號】航行了如此漫長的時間?


    夏恩心中震動不已,喃喃自語。


    “水晶棺就是【永恒之棺】?”


    “我之前的猜想居然是真的?”


    “那其中的薇薇安,究竟又是一種怎樣的存在?”


    驟然得知道這個真相,即便是夏恩的思緒也有些混亂。


    實際上。


    在看到仿製的【永恒之棺】時,夏恩就產生過這樣的猜測。


    但當時的他,自己都覺得這個猜想有些離譜,所以直接將其否定了。


    而眼下。


    萊拉驅使的【永恒之棺】,卻是徹底證實了他的猜測。


    此時。


    萊拉也沒有時間理會夏恩心中的猜想,而是直接將【永恒之棺】召喚到了身前。


    隨即,一股極為可怕的冰寒之力,隨之逸散開來。


    “這是?”


    夏恩先是一驚,隨後恍然醒悟。


    之前小婉便說過,那些【冰雪之民】的囚徒身上,都帶有抽取冰寒秘力的裝置。


    而且,薪王也會讓他們定期輸送一部分冰寒秘力。


    而現在看來,那些冰寒秘力,無疑都被輸送到了這口【永恒之棺】中,儲存起來。


    或許,它在這研究所內起到的作用,就是一個儲存冰寒秘力的容器。


    而此時。


    萊拉卻將其用作幫助麵前的奧古斯丁解脫的殺招。


    很快,在萊拉的手中,【永恒之棺】打開了一道極小的縫隙。


    仿佛能將一切凍結的冰寒之力,就這樣流淌而出。


    然而。


    這股冰寒之力,針對的卻不是奧古斯丁周圍的大海領域。


    而是她自身的時間之力。


    夏恩起初有些驚訝。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萊拉的用意。


    隻見,凍結之力,沿著萊拉自身的時間之力,與滲透進了大海領域的那些秘力連接在一起。


    順理成章的入侵了奧古斯丁的領域。


    那種凝固時間的力量,得到了冰寒之力的加持,迸發出了超乎意料的奇效。


    越來越多凍結的痕跡,開始從奧古斯丁周身的空氣中浮現,並且迅速向內擴張。


    光是萊拉的時空之力,奧古斯丁的領域就無法徹底排除。


    更別提,這種突然加入的冰寒之力。


    眨眼間。


    他周遭的時間和空間都像是靜止了一般。


    再也難以動彈。


    毫無疑問,這已是“將死”的局麵。


    而當這兩股力量蔓延到奧古斯丁身體時,他的臉上卻露出了一個釋然的微笑。


    他輕輕張開口,嘴唇微弱的蠕動。


    那口型似乎在說……


    “謝謝!”


    隨後,沒有任何意外。


    凍結之力侵入了奧古斯丁的心髒,讓他的心髒不再跳動。


    這個受【真理會】操控的複製體,就這樣徹底身亡。


    看著身前奧古斯丁的屍體。


    夏恩的心情卻不怎麽愉快。


    他能看出,在這場戰鬥中,奧古斯丁本就沒有特別強的戰鬥意誌。


    倒不如說,奧古斯丁的這一戰,本來就是為了尋求解脫。


    再加上,這具身軀也不是他的本體。


    會被萊拉擊敗,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讓夏恩感到心情沉重的是。


    既然有“b5”號這樣的稱呼。


    說明在他前麵,還有“b4號”“b3號”,甚至還有序列為a的複製體存在。


    一想到將來還要經曆數次類似的戰鬥。


    夏恩的心情就一點都輕鬆不起來。


    與此同時。


    不遠處和【真理會】成員一同來到大廳中的大長老,以及數名【冰雪之民】,都已經被簡、暗冰等人製服。


    一個個像是鵪鶉似的待在原地。


    他們眼中雖有著憤恨,卻也隻能無能狂怒。


    就連戰勝了兩名大炎傳奇的奧古斯丁,都倒在了萊拉手中。


    他們哪裏還有反抗的餘地?


    夏恩隻瞥了這些人一眼,就將目光投向了身旁的萊拉。


    到這時。


    他終於可以好好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了。


    夏恩的第一個問題是——


    “萊拉,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萊拉並沒有隱瞞,而是直接說道。


    “事情是這樣的。”


    “為了尋找阻止滅世之災的方法,我幾乎走遍了整個大陸。”


    “最後,我在這片【極北之地】,發現了一些微弱的希望。


    “那位【大炎國】的王者,提出了一種設想。”


    “於是我決定,幫助他進行一次嚐試。”


    萊拉不緊不慢的敘述道。


    但平靜的語氣背後,卻透露著語言難以衡量的故事。


    “不過,我並沒有向他透露我的真實身份,而隻是把這口【永恒之棺】暫時借給了他。”


    “而在察覺到【永恒之棺】被人觸及時,我便借助鐫刻在其上的傳送法陣來到了這裏。”


    看著麵前的夏恩,萊拉幽幽的歎息一聲。


    “但現在我也已經知道,薪王的計劃,恐怕已經失敗了吧?”


    “因為,就連身處此地的我。都隻不過是一道由記憶投影處的幻影罷了。


    聽到這話,夏恩心中一震。


    從萊拉之前的態度中。


    他也已經猜到,萊拉或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現狀。


    可聽到萊拉親自將這話說出口,他的心情卻尤為複雜。


    好不容易能夠相見。


    可卻發現,此時的自己卻並非是真正的本體。


    這樣的心情,一定不會好受吧?


    夏恩壓下紛雜的心緒,看向矗立在麵前的【永恒之棺】。


    此時,透過半透明的棺壁。


    可以看出,這口棺材內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並不像後世那樣,成了薇薇安屍骨放置之處。


    於是,夏恩忍不住問道。


    “……這口【永恒之棺】又是?”


    萊拉直接回答道。


    “其實,【永恒之棺】乃是另一條世界線上的遺物。”


    “它來自……一個已經毀滅了的【七海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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