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鵝號】甲板上。


    聽到弦歌的話,緋亞點了點頭,讚同道。


    “確實如此。”


    “安和薇薇安的狀態,都很奇怪。”


    在夏恩進入【大炎】之前,緋亞便結束了自己的閉關,並且主動要求留在【黑天鵝號】上,以應對即將到來的決戰。


    現在這種情況下。


    【極北遠征軍】中的血族就算再瘋狂,也不可能在這時候起內訌。


    所以,緋亞留在船上也不會讓出現太大的問題。


    夏恩這才同意了他的請求。


    而相比於閉關之前,緋亞的氣息有了長足的長進。


    稍一觀察就能發現,他赫然已經突破了五階的障壁。


    以緋亞的年紀和修行時間而言,完全稱得上是七海上的天才。


    不僅如此。


    緋亞的相貌也有了不小的變化。


    他的身高似乎拔高了些許,身形愈發修長且矯健。


    皮膚變得更加光滑細膩,蒼白之中透著一種冷冽的美感,仿佛是由上等的白玉雕琢而成。


    最為醒目的,則是他的一雙眼眸。


    那雙眼瞳深處帶上了一抹瑰麗的玫金色,隱隱顯露出一種高貴超然的氣息。


    倘若讓血族看到此時的緋亞,定然會大為震撼。


    因為,這種玫金色的眼瞳,乃是比“燃金之血”還要高貴的天賦。


    唯有血脈純度極高的血族才能擁有。


    甚至,一些傳奇血族都未必能具備這樣的特征。


    而這,正是緋亞這段時間溝通鮮血長河的成果。


    如果再加上他這段時間掌握的血族秘術,緋亞的真實戰力,其實已經和六階秘途者有的一拚。


    當然,在【極北之地】這片戰場上。


    六階的戰力並不算有多麽強悍。


    但對於緋亞自己而言,卻已經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此時,緋亞默默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甲板上的安。


    此時的安,依舊穿著那身堅硬冰冷的盔甲,矗立在甲板的邊緣,望著遠處一望無盡的冰海。


    他的盔甲,在【極北之地】冷冽的陽光下反射出淡淡的銀光。


    莫名顯得有些清冷。


    與盔甲一體的頭盔,遮擋住了他的麵容。


    讓人無法得知安此時的表情和眼神。


    不過,和安相處了這麽長時間。


    喬伊等人多少也能察覺到,這位沉默騎士此時的情緒。


    而在夏恩前往【大炎】中的這幾天。


    喬伊等人明顯感覺到,安的狀態有些奇怪。


    一向認真、恪守騎士精神的他,竟是多次在他們麵前走神了。


    具體表現為。


    上一秒安還在和其他人用紙筆交流。


    下一秒,他就突然呆愣在了原地。


    不管旁人怎麽呼喚他都沒有回應。


    直到半響後。


    安自己才半夢半醒似的清醒過來,而且不記得剛才發生了什麽。


    像是在夢遊一般。


    對於這種情況,喬伊等人難免有些擔心。


    而船上,另一個狀態古怪的,莫過於幽魂小姐薇薇安。


    雖說原本,薇薇安就因為她那鹹魚的性格和幽魂的特性,在一眾船員中顯得存在感不高。


    但這些天。


    薇薇安給喬伊他們的感覺,已經不是存在感不高這麽簡單了。


    而簡直就像是從【黑天鵝號】上隱身了!


    就算是喬伊特意去找她,也很難找到她的身影。


    喬伊甚至有一種感覺。


    那就是……


    薇薇安似乎在刻意躲著他們?


    又或者說,在躲著他們當中的某個人?


    明明處於即將決戰的緊要關頭,卻有兩名船員明顯不在狀態,還玩起了失蹤。


    喬伊這位代理船長,不免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雖然被夏恩囑托,要看守好【黑天鵝號】。


    但喬伊畢竟不是真正的船長,沒有夏恩那樣的威望。


    也就不能讓薇薇安兩人主動說出自己的心事。


    此時。


    看著不遠處甲板上的安,喬伊臉上的擔憂之色更甚,喃喃道。


    “騎士先生,是不是已經在那裏站很久了?”


    “他現在……到底在想些什麽呢?”


    聽到這話,一旁的弦歌依舊很是直接的說道。


    “這有什麽好糾結的?”


    “你直接喬伊問他唄!”


    “隻要你問,安肯定會如實回答的。”


    喬伊仔細一想,覺得確實如此,於是索性走上前去,說道。


    “騎士先生,你最近這是怎麽了?”


    “為什麽好像總是心不在焉的模樣?”


    安先是愣了一愣,片刻後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用碳筆在紙板上寫道。


    【喬伊小姐,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剛才走神了,沒聽清你說的話。】


    聞言,喬伊雖然心情有些古怪,但也隻好再把剛才的問題又重複了一遍。


    麵對這個問題,安猶豫了下,但很快還是在紙板上寫道。


    【其實,我最近總是會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些奇怪的景象。】


    【有時是一片廣袤無垠的森林中,在森林中央,矗立著一棵大得難以想象的巨樹。】


    【讓我覺得分外親切。】


    【有時是一片冰冷死寂的冰川上。】


    【唯有冷寂的寒風與我作伴。】


    【又有些時候。】


    【我穿行在一座繁盛熱鬧的城市中,四周都是歡慶的人群。】


    【我身處其中,卻又顯得格格不入。】


    【我還見到了一場席卷整個國家的大火。】


    【無數的子民和生靈,葬身於這場火災中,同時也誕生了數不清的亡魂。】


    寫到這裏,安持筆的手頓了一頓,像是因為回憶起這些畫麵而感到痛苦,但還是繼續寫道。


    【這些景象是如此真實。】


    【就好像……那些場景是埋藏在我記憶深處的片段。】


    【是我曾經親身經曆過的事情。】


    【以至於,每當我從這種景象中醒來,都有些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可是……當我開始認真探尋那些記憶時,腦海中卻空空如也,什麽也回想不起來。】


    【仿佛這些片段,僅是我的臆想。】


    這時,一旁的弦歌、緋亞也都圍了上來。


    看著安寫下的話語,他們不由得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弦歌思索後說道。


    “你這種情況,有點像是記憶被強行抹除的症狀。”


    “你所看到的片段,隻是殘餘在你身軀中的記憶碎片。”


    “可能是最近受到某種因素的刺激,導致它們開始逐漸複蘇。”


    “你仔細想想,你可能在什麽階段丟失了自己的記憶?”


    別看弦歌平時一直表現得不太靠譜。


    可在關鍵時刻,還是能起到重要的作用。


    就像是此時。


    憑借著自己相對淵博的學識,弦歌便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聽到這話,安不由得再次陷入了思索。


    老實說,他一向認為自己的記憶是完整的。


    從被那對夫婦撿到,到被圓桌騎士的家族收養,再到成為被利用身上厄運之力的工具……


    最後陷入漫長的長眠……蘇醒以後與夏恩的見麵……


    一切的記憶,都深深刻在他的腦海中。


    仿佛沒有任何漏洞。


    但是突然。


    安意識到了一件事。


    他確實有一段記憶,始終沒能回想起來。


    那是……


    在他被那對好心的夫婦撿到之前!


    安記得,自己在被他們撿到之前,從外表上看去大約是七八歲的年紀。


    而對一個精靈而言。


    這七八歲的相貌,可能代表的是一段更加漫長的時間。


    那麽,在這段時間裏、在自己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些什麽呢?


    這些淩亂的記憶碎片,會和這段時間的遭遇有關嗎?


    而且,還有一件安一直忽略或者說刻意不去思索的事情。


    那便是——


    他的親生父母究竟是誰?


    也可以說是。


    他這個生命,究竟是如何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


    就在安開始深入思考這個問題的同時。


    他突然感覺,腦袋像被重錘猛擊,鈍痛一波接著一波的襲來。


    記憶如亂麻,過去與現在的片段毫無邏輯的交織,怎麽也理不清。


    安每一次試圖抓住清晰的思緒,太陽穴便突突地跳,仿佛有尖銳的針在往裏紮。


    就好像……


    他的靈魂,在被某種可怕的力量撕碎!


    “呃啊……”


    盔甲下,頓時傳出安壓抑著的嘶鳴。


    弦歌等人雖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立刻察覺到了他怪異的狀態。


    “安?安你怎麽了?”


    弦歌的臉色驟然變得十分嚴肅,關切的問道。


    同時,她向安的身軀投入了自己的精神力。


    仔細感知片刻後。


    弦歌眼中閃過一抹強烈的驚訝。


    “等等,這是怎麽回事?”


    “安的靈魂,為什麽是不完整的?”


    “如此殘缺的靈魂,本應該會讓心智也變得殘缺才對……”


    一旁,喬伊不由得麵露驚訝。


    “靈魂是不完整的,還有這種事?”


    靈魂對一個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它同樣也是一個秘途者的根基。


    決定了人們能在秘途之路上走多遠。


    而此時聽弦歌的說法,安的靈魂竟然是殘缺的?


    那他是生活到現在的?


    眾人驚詫的同時。


    安也逐漸從頭疼欲裂的狀態中恢複過來。


    他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同時用略帶顫抖的手,在紙板上寫道。


    【看來,我的確丟失了一段極為重要的記憶。】


    【不過,我現在想起了一件事。】


    【或許……】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曾經見過夏恩船長。】


    【而且,我和他的重逢,也並不是一個巧合。】


    看到這行字跡,喬伊不由得一愣。


    “這是什麽意思?”


    或許是出於女性的直覺,她心底莫名的升起了一股特殊的警惕。


    但還不等喬伊等人深入思索這番話的含義。


    滴嗚———


    一聲格外悠長的汽笛聲,從不遠處的海麵上響起,瞬間打破了周遭海域的平靜。


    隨即,海麵上的一艘艘軍艦,開始齊聲鳴笛。


    汽笛聲就此匯聚在一起,響徹這整片冰海。


    宛若開戰前的號角。


    令這片海上的所有人精神為之一振,渾身湧起一股莫名的緊張與興奮。


    在這如利劍般穿透空氣的鳴笛聲中。


    喬伊等人轉頭看去。


    隻見在冰海那一端。


    平坦潔白的冰川上,逐漸出現了一片黑壓壓的浪潮。


    那是密密麻麻的穢亂生物,如烏雲壓境般迅速逼近。


    詭異的冰晶、雪白的長毛、滑膩的觸須……眾多詭異的特征,在這怪物浪潮中顯得稀鬆平常。


    它們口中不斷發出像是呢喃、像是嗚咽、又像是咆哮的聲音。


    每一道聲音其實並不響亮。


    可當它們匯聚起來,就顯得鋪天蓋地、震耳欲聾。


    隱隱壓過了海麵上此起彼伏的氣笛聲。


    帶來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黑天鵝號】的一旁,便是半龍人娜娜和團長劉易斯的【巨龍號】


    “它們,要來了!”


    娜娜望著遠處穢亂生物的浪潮。輕聲喃喃道。


    她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胸膛微微起伏,臉頰上帶上了淡淡的紅暈。


    身軀則是在輕微顫栗,也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興奮。


    在這樣的大戰麵前,不到傳奇,個人的力量顯得無比渺小。


    哪怕七海上的絕對中堅力量,五階六階的秘途者,也隨時可能戰死在這片海域。


    可他們來到這裏的目的,不就是為了阻止滅世之災的到來、保護自己身處的世界嗎?


    既然如此,又有什麽好畏懼的呢?


    而在【黑天鵝號】的另一側。


    黛絲的【輕風號】、阿萊西奧的【寒雨號】,同樣做好了作戰的準備。


    水手們在各自的崗位上嚴陣以待。


    黛絲這對姐弟對視一眼,都能看出對方的不安。


    但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會退縮!


    兩人遙遙望向遠處的怪物浪潮,眼中都浮現出了決然之色。


    【黑天鵝號】上。


    雖然對安寫下的那番話頗為在意。


    但喬伊也知道,此時不是深入探究的時候


    集中精神、應付眼下這場可能決定人類命運的大戰,才是當務之急。


    於是,喬伊轉頭看向身後眾人,抬高音量道。


    “夏恩船長不在,就由我來擔任代理船長。”


    “讓我們一起……取得這一戰的勝利!”


    眾人紛紛應道:“是!”


    與此同時。


    【黑天鵝號】,甲板上一處隱蔽的角落中。


    處在幽魂狀態的薇薇安,抬頭看向遠方洶湧的怪物浪潮,眼中流露出複雜的神色。


    她喃喃自語道。


    “計劃,終於進行到了這一步。”


    “夏恩船長,決定能否徹底擺脫【穢司命】控製的命運、拯救這個世界的時刻,馬上就要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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