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甲中的淒厲之聲越來越尖銳。


    躲藏在屋簷下的柳青雙手抱住耳朵,似乎忍受不住這種淒厲尖銳之聲的衝擊。


    陸長生大吼一聲,身子飛在半空,用盡全身的力氣,手中霸王刀劈向盾甲陣。


    體內的瘋狂煞氣傾瀉而出,不帶一絲保留。


    猩紅的光芒攜帶著無盡威壓的衝擊波,如同狂風暴雨一般衝向盾甲。


    “嘩啦!”


    無數盾甲碎裂。


    李迦淇身前的重重幽州兵被砍碎,連同碎裂的還有他頭上的盔甲。


    一張血紅的臉,坑坑窪窪,極為恐怖。


    竟然是一張沒有人皮的臉。


    李迦淇絕望地看著陸長生,看著眼前的這個瘋子。


    因為陸長生身上又被刺了四五槍。


    可是他依舊將大刀繼續砍向了李迦淇。


    陸長生口中的鮮血不斷地湧出,“辱武王者,必須死!”


    霸王刀落下,李迦淇那張沒有人皮的腦袋碎裂。


    與此同時,陸長生的身體飛了起來。


    如同狂風驟雨中的一片枯葉一般,飛了出去。


    因為那龐大的巨獸獅虎衝了過來,一爪拍在了陸長生的身上。


    這一掌的力氣太大了,完全不是人類所能擁有的力氣,也不是人類所能承受的力氣。


    武衝想不明白,陸長生明明可以先躲閃一下,或者與獅虎戰鬥一番。


    偏偏陸長生選擇的是先殺了李迦淇,用血肉之軀硬生生地扛了巨獸獅虎的一掌。


    這孩子,怎麽還是這麽倔呢?


    武衝來不及多想,快步上前,在空中接住陸長生,卻感覺背後被重重地擊了一掌。


    整個人栽倒在牆壁上。


    身後傳來貌然的冷笑聲,“你的橫煉鐵布衫金剛罩,終究敵不過我金光寺的如來掌啊!”


    ”今日死在貧僧手中,也正好將你們超度了!”


    貌然正要上前施毒手,卻發現了一個不妙的情況:那頭斑斕巨虎竟然朝他奔跑過來,張牙舞爪,氣勢洶洶。


    巨獸獅虎失控了!


    “我們是一夥的!”


    “李將軍,快點叫獅虎去咬陸長生啊!”


    李迦淇沒有回應他。


    畢竟一個死人,是不能做出任何回應的。


    貌然情急之下,哪裏還顧得上武衝和陸長生,連忙扯斷脖頸上的念珠,化為暗器,全部打向獅虎。


    有一些打中了獅虎的身軀,被彈開。


    有一顆打中了獅虎的嘴唇,裂開出血。


    巨獸獅虎皮糙肉厚,也有些吃痛,越發激起了獸性,縱身撲了上去。


    貌然腳尖點地,身子便如同陀螺一般飛向府衙的二樓。


    半空中,一條巨大的尾巴甩了過來,重重地打在了貌然的手臂之上。


    將他從半空中打了下來。


    “轟!”


    貌然的身軀落在了院牆之上,砸倒了一片。


    “哇!”


    貌然從磚石中掙紮著爬起來,吐出一口鮮血,麵目猙獰地說道,“該死的畜生,當真以為佛爺對付不了你嗎?”


    “嗷嗚!”


    回答貌然的是獅虎的一聲咆哮,又縱身撲了上來。


    貌然撒腿就跑,“畜生,你怎麽不去追那陸長生和那大胖子啊,你追我幹什麽?”


    獅虎不管不顧,它隻知道眼前的這個和尚用念珠打破了它的嘴,不把他吃掉決不罷休。


    這時,淒厲的笛聲再次響起。


    巨獸獅虎掙紮著停止腳步,拳頭大的眼睛中透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態。


    吹響笛子的是幽州兵馬副都監張揚。


    原本這“控獸笛”是由李迦淇掌握,李迦淇一死,獅虎便失去控製,見人就撕咬。


    幸得張揚從李迦淇的屍體上找到“控獸笛”,及時控製獅虎,這才讓貌然逃過一劫。


    “人呢?”


    “陸長生呢?那大光頭呢?人去哪裏了?”


    貌然見張揚控製住了獅虎,便要過來收拾那個大光頭。


    還有那個被大光頭接住的陸長生。


    那個陸長生絕對沒有死。


    雖然獅虎的那一爪極為凶殘,力氣極大,雖然陸長生的身軀已經傷勢慘烈,可是貌然分明看得清楚,那陸長生吐了一口鮮血之後,還和大光頭說了兩句話。


    還出了一拳!


    可是現在,地麵上一個人影也沒有,隻有一灘血。


    張揚走了過來,用手從地上沾了一點血,眼神凝重,“不是陸長生的血。”


    貌然問道,“你怎麽知道不是他的血?”


    張揚用手摸了一下臉上的鮮血,“這地上的血和陸長生身上噴出來的血,不是一個味道。”


    “陸長生身上的血是什麽味道?”


    “殺人的味道!”


    這時,府衙內走出戰戰兢兢的魏誌剛,他探頭探腦地問道,”陸長生死了沒有?”


    張揚地位比李迦淇要低,在魏誌剛麵前便顯得恭敬許多,“魏大人,屬下無能,讓陸長生跑了!”


    魏誌剛看著滿地的屍體,長歎一口氣,“並非你們無能,你們已經盡力了。我現在才明白,為何秦大人聽到陸長生的名字會如此恐懼,原來他說的都是真的。”


    “陸長生不是一個人,他就是一個惡魔,在他的刀下,就沒有一個活口,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體。”


    張揚說道,“魏大人,現在李將軍死了,我們幽州兵馬一切聽從魏大人指令。”


    魏誌剛挺直了腰杆,恢複了四方巡查使的威嚴,便點點頭,“張將軍,你身為副將,有勇有謀,沉著穩重,可擔當大任。現在由你代理幽州兵馬都監一職,待我稟報幽王之後,便將你扶正。”


    張揚臉上露出喜色,隻是滿臉血跡遮掩,看不出來,“多謝魏大人栽培,屬下一定整頓兵馬,剿滅陸長生,剿滅離陽城。”


    魏誌剛這時掃視了一圈,麵露哀傷,“秦大人、李將軍為國捐軀,我會上奏朝廷,為他們表彰嘉獎。”


    “張將軍,可派人去追陸長生?”


    張揚點頭說道,“狂狼善於追蹤,已經派出去追蹤了。”


    “另外,其他兩路的兵馬已經返回,是不是我們今晚連夜攻打離陽城,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貌然在一旁說道,“張將軍,你有把握攻下離陽城。”


    張揚挺直了胸膛,“兩千幽州重甲兵,再加上獅虎和狂狼,必破離陽城,滅了陸長生。”


    貌然念了一聲佛號,冷冷地說道,“張將軍,貧僧一點也不懷疑你的勇氣,也不懷疑幽州兵的戰鬥力。當時,你敢保證陸長生一定回了離陽城?他有沒有藏身在流沙郡,等著你的兵馬離開,他就好屠了流沙郡,追殺魏大人?”


    聽到貌然這麽一說,魏誌剛臉色一變,“我身為朝廷命官,皇上指派的四方巡查使,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不過,貌然大師說的也有道理,那陸長生以及那刺客三番五次來流沙郡行刺,已經殘忍地殺害了秦大人、李將軍,以及數百將士。”


    “我擔心他們不會死心,這些亡命之徒會孤注一擲,恐怕會傷及無辜的流沙郡百姓。為了滿城百姓安危,今晚還是讓所有兵馬駐守流沙郡。”


    “待我們準備周全,再去剿滅陸長生也不遲。”


    張揚自然不會違抗魏誌剛的命令,便轉身去安排各項事務。


    魏誌剛看向貌然,心中一動。


    自己帶來的高手姬無命重傷,暫時無力作戰。其他的隨從耀武揚威,狐假虎威還行。可是要他們與陸長生去拚命,那是萬萬不行的。


    眼前這個金光寺的高僧貌然,武藝高深,佛法精通,倒是一個極好的陪同。


    “大師,今日如非你出手,恐怕府衙內的諸多官員、流沙郡中的諸多無辜百姓都要遭那刺客和陸長生的毒手了。”


    “還請大師隨我入內,我已叫人去泡好上等普洱茶,我與大師好生詳談一番,商議超度離陽城武王欲孽之事。”


    貌然微微頷首,頗有高僧風範,“大人客氣了。”


    “貧僧既然來了,自然不會坐視不管,必當為魏大人平定離陽城之亂,略盡綿薄之力。”


    魏誌剛見貌然好說話,便試探地問了一句,“不知道大師戒酒否?”


    “秦大人留下了許多美酒,今晚流沙郡動蕩不安,不知大師可否陪我喝幾碗壓壓驚?”


    貌然眼眸中露出笑意,“貧僧不戒酒。”


    “佛祖有訓,酒肉穿腸過,佛徒心中留。”


    魏誌剛大喜,“好,不知道大師戒色否?”


    “秦大人雖然不幸被反賊殺害,可是他還有幾房小妾尚在,這幾房小妾容貌俱佳,能歌善舞,吹拉彈唱樣樣精通。今晚秦大人出事,他的小妾必然驚嚇過度,不知大師……”


    貌然習慣性地去摸胸口的念珠,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方才念珠已經被他用來擊退獅虎了,當下貌然念了一聲佛號,“魏大人,貧僧乃戒律堂執法僧,並不戒色!”


    魏誌剛滿眼歡喜,“好,好!”


    “想不到大師乃佛門通達之人。我馬上叫人去安排一下,今晚且請大師用慈悲心腸,寬廣胸懷,來安慰這幾個落難的俏寡婦,也慰藉秦大人在天之靈!”


    貌然看向魏誌剛,“魏大人有用心了!”


    “秦大人如果知道魏大人如此這般用心用情為他料理後事,照顧他的家眷,與他做個同道中人,他也可以瞑目,可以放心去極樂世界了。”


    魏誌剛長籲一聲,“也是曾經誌同道合的同僚啊!”


    “隻是想不到秦大人突然慘遭毒手,我也隻能強忍悲痛,強顏歡笑,強打精神,將流沙郡之事料理好。”


    “哦,那邊張將軍已經去追捕陸長生了,大師,裏麵請。”


    “魏大人,您先請!”


    張揚領著獅虎將流沙郡搜了個遍,也沒有找到陸長生的屍體。


    反而找到了兩頭狂狼的屍體。


    狂狼的屍體很整齊地躺在地上,都是一刀兩斷。


    這讓張揚心痛不已。


    雖然狂狼比不上獅虎強悍的攻擊力,可是用來追蹤敵人,卻是獨一無二的。


    張揚抱著狂狼的頭,咬牙切齒地喊道:陸長生,你到底在哪裏?


    “我必定要拿你人頭,來回報魏大人對我的栽培之恩。”


    陸長生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裏。


    他隻是埋頭跟著兩個人往前麵走。


    滂臭的暗溝,狹窄的通道。


    還有一個正在生氣的大光頭。


    大光頭自然是武衝。


    他是有理由生氣的,因為他硬抗了貌然的一掌,也要去接住陸長生。


    他接住了陸長生,卻沒有等來感激,沒有等來喜相逢的歡欣鼓舞。


    那陸長生一拳就打了過來。


    哪怕武衝還及時說了一句,“長生,別動手,我是你大爺!”


    陸長生一拳重重地打在了武衝的鼻子上。


    “我*你大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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