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進回來的時候,天色已晚。


    陸長生收拾好了傷口,換上另外一套黑衣服,問道,“他們去了哪裏?”


    他們,自然是董原、呂文長的隊伍。


    魯進看著陸長生的傷口,佩服不已。


    受傷這麽重,而且是胸膛被刺穿,陸長生就能像沒事似的一般。


    這種情況,隻能用一種理由解釋,那就是軍師孔瑾說過的,陸長生根本就不是人。


    他不是一般的人,他是武王的血脈,哪怕是私生子,也是武王強悍血脈的後人。


    武王是誰,那是天生神將,那是不敗的存在。


    他的後人,日後必然無敵。這樣的人,自己緊緊的跟著,絕對錯不了。


    “哦,他們去了青龍山,我在沿途布置了哨兵,一有風吹草動我都能知曉。”


    陸長生說道,“魯進,以後遇到你打不過的人,不要和他死拚,也不要自己逃跑。你派人來傳信,你自己領著人守著山門就行了,我自然會帶兵來營救。”


    “如果連你這個將軍都跑了,牛頭山上便群龍無主,很容易出現意外的。”


    “假如,剛才山上要是有人偷偷將寨門打開,那呂文長殺上去,有誰能抵擋得住?又會死多少人?”


    “我們這麽拚命,這麽殺敵,就是為了保護親人不受傷害,就是為了保護百姓的性命。他們要是都死了,我們做這些還有什麽意義呢?”


    魯進臉有愧色,“陸帥,我知道了。”


    “我也時想殺了那呂文長,便帶人衝殺了下來,誰知道他武功這麽高。”


    隨即,魯進高興起來,“哪怕他武功再高,也不是你的對手。”


    “我看他這一次被你殺破了膽,不敢再來侵犯了。”


    陸長生說道,“凡事要小心為上,呂文長的武功很特別,與尋常的武夫不一樣。如果不是我有對付他的法子,也是要吃虧的。他在我手中吃了一次虧,說不定想著要報複的。”


    “董原既然能從並州帶人跑到幽州來,就證明他們在並州待不下去了,這方圓百裏之內,也就牛頭山是最好的地方,進可攻退可守。他們要想立足,肯定不會輕易放棄牛頭山這樣的好地方。”


    “雖然我說過要拉攏一切可以拉攏的人,可是那些不肯加入我們,還想搶我們地盤的人,和北莽官兵一樣,都是我們的死敵,都可以毫不猶豫地殺!”


    魯進點點頭,“我知道的。”


    “陸帥,我發現你這一次武功比上次又厲害了許多啊。”


    “這才幾天啊,太猛了。要不,我們早點去攻打幽州吧?”


    陸長生眼眸投向牛頭山山頂,黑黝黝的,看不得很遠,隻有半山腰的點點光芒,嫋嫋炊煙,才能知曉上麵有人在活動,有人在生活。


    “打幽州沒有那麽容易的。雖然流沙郡裏藏著幾千幽州兵馬,可是幽州城牆高大,留守的官兵不在少數,加上弓箭厲害,高手如雲,我們強行去攻打,死傷會很慘重。”


    “另外,流沙郡裏的幽州兵馬不清除掉,離陽城和牛頭山都在他們的攻擊範圍之內,我們很難抽走兵馬去攻打幽州的。”


    “一旦我去打幽州,必然會被他們端了老窩,這樣得不償失。”


    魯進說道,“說來說去,還是我們的實力太弱了。”


    “要是我們兵多將廣,手裏有幾十萬大軍,閉著眼睛就可以和他們幹了。”


    陸長生冷冷說道,“朝廷手中有百萬兵馬,可還是被北莽打得節節敗退,損兵折將,最後隻有不到五十萬人馬守著天河之南。”


    “還要憑借天險,憑借和親來保住半壁江山。”


    “對了,那兩個女……她們去打探消息,帶回來什麽情報沒有?”


    她們,自然是牛頭山的二當家和三當家劉豔與蘇晴。


    隻是陸長生對她們二人當初攻打離陽城,傷了柳兒之事依舊耿耿於懷。


    哪怕在孔瑾在勸說下,不再計較她們的過往,讓她們戴罪立功,加入華夏遠征軍,負責收集情報,可是在陸長生心中,依舊有些坎沒有邁過去。


    魯進見陸長生主動提起此事,便也想著要化解隔閡,“劉豔和蘇晴昨日從外麵回來,的確帶了一些有用的消息,我現在去叫她們過來,讓她們當麵向你稟報,說得清楚一些。”


    陸長生擺擺手,“不用去叫了,你說吧。”


    “她們跑不了多遠,帶來的信息隻會是世人都知曉的消息。”


    魯進見陸長生態度較為堅決,便知道有些事情還得需要時間去化解,去平息。


    “的確打探到了一些消息。北莽這邊,幽王耶律雄基已經從上京出發了,帶著大部隊,浩浩蕩蕩南下迎親。”


    “據說那些黃金珠寶,裝了幾十輛馬車,為了長公主劉秀珠,這幽王還是舍得花本錢啊。”


    見陸長生麵色有些冷冷,魯進也知曉陸長生和皇室的關係,如果孔瑾沒有撒謊的話,那麽劉秀珠就是陸長生的姑姑。


    私生子的姑姑。


    自己的姑姑嫁給仇人,任誰也高興不起來。


    魯進繼續說道,“大漢臨安那邊,也得到了一些消息,以前的皇帝劉琪死了,現在是劉寰當皇帝,蔡遊、傅政、童戩、溫睿臨為輔政大臣,高鬆為大內總管。”


    陸長生麵無表情,“還有嗎?”


    皇帝的生死,皇權的更替,本來是天大的事情。


    可是現如今,陸長生已經沒有多少想法去關注了,好像這些事情對他來說,都無所謂一般。


    魯進又想起一件事情,“對了,還有一件事情,就是康王劉構已被任命為天下兵馬副元帥,前往赤壁,統帥兵馬,主持和親事宜。”


    見陸長生依舊沒有想說話的意思,魯進便說道,“我們打探到的消息,這康王劉構與北莽幽王耶律雄基以前就交往甚密,他是最堅定的求和派。”


    陸長生開口了,“康王啊,他自然是想求和了。”


    似乎不願意提起康王更多,陸長生問道,“有司天監老監正張時修的消息嗎?”


    “有老將軍宗澤的消息嗎?”


    魯進說道,“司天監監正張時修並沒有消息,反倒是老將軍宗澤因為在朝廷上頂撞了新皇帝劉寰,被免去了京城防禦使之職,保留了一個鎮軍大將軍的名號。”


    “隻是不讓他去軍中帶兵,這鎮軍大將軍也就是一個虛名罷了。”


    陸長生想起宗哲那火爆的脾氣,不由得感慨道,“宗爺爺也是一把年紀了,脾氣還是這麽火爆啊。”


    “新皇帝才登基,他就敢直接頂撞他。也好,他這麽大年紀了,也正好休息一下了。”


    “對了,那誰接替京城防禦使之職呢?”


    魯進想了一下說道,“接替宗老將軍擔任京城防禦使的是一個叫郭京的人。”


    “郭京,是什麽人?”


    陸長生眼眸中流露出疑惑之色,按理說,朝廷中人,大部分他還是認得的。


    哪怕是後起之秀,六年時間也不可能一下子竄到京城防禦使這樣重要的位置上。


    魯進說道,“這郭京啊,還真是一個奇人,不,是一個神人!”


    陸長生越發好奇,“神人,有多神?”


    魯進說道,“據說那郭京自稱乃真武大帝轉世,向來隻在終南山隱世不出。因見大漢國運傾斜,岌岌可危,不忍天下蒼生被北莽鐵蹄踐踏,因此下山救世。”


    “嗬嗬,你也知道的,皇室中的這些人,不信拚命信鬼神。前麵就有皇帝劉琪修仙問道求長生不老之術,結果將自己修得一命嗚呼。現在這個小皇帝劉寰更勝一籌,先是把那神霄派的道姑林靈素給接回宮裏,封為聖姑,日夜與之雙修。”


    “現在來了個自稱真武大帝轉世的郭京,這皇帝又信了,將京城防禦使的職務交給了他。”


    陸長生緊握刀柄,“糊塗至極,荒唐至極。”


    “宗老將軍哪怕年紀大了,可是一片忠心耿耿,他擔任京城防禦使,絕對不會出任何差錯的。那郭京肯定是江湖騙子,京城防禦使這麽重要的職務怎麽能交給他這樣的人呢?”


    魯進說道,“是啊,我們這些人聽了都覺得匪夷所思。”


    “可是劉豔她們帶回來的消息確實,不僅皇帝劉寰信任郭京,那朝廷許多官員,尤其是兵部的官員都對郭京極為信任。不,不僅僅是信任,簡直是崇拜啊!”


    “據說,郭京會法術,不僅僅能胸口錘大石,還能口吞長劍。最厲害的是,他能空手從空盆子裏變出蛇來。還會吞雲吐霧,臨安城中達官貴人見過他的術法之後,都尊稱他一聲‘郭神仙’。”


    見陸長生臉上露出不屑的神色,魯進說道,“我也是不信的,江湖中人,手段很多,這些瞞天過海,遮人耳目的事情,我們見過不少。”


    “隻是偏偏這皇帝就信了,這朝廷的官員也信了。”


    “據說那郭京誇下海口,聲稱自己身懷佛、道二教之法術,能施展‘六甲法’之術,隻要七百七十七名至陰至陽之人,被他施法之後,都能變成金甲神人,一個個變得高二十丈,刀槍不入,守住臨安城門,任由北莽百萬大軍攻城,臨安城門固若金湯,堅若磐石,可確保皇宮無憂。”


    “不僅如此,一旦北莽不肯議和,執意要攻城,那郭京便會用佛門‘毗沙門天王法’,可生擒北莽幽王耶律雄基,逼得他們退兵。


    “你說,可笑不可笑?”


    陸長生說道,“這些不是最可笑的,最可笑的是大漢的皇帝信郭京的鬼話,大漢朝廷官員信郭京的六甲法。”


    “果然,如同孔秀才說的一般,上天要亡一個人,必先使其瘋狂。要亡一國,必先出妖孽啊!”


    陸長生感覺心中很堵,便站起身來。


    他不是不能容受大漢皇室的昏庸無能,他不是不能忍受大漢朝廷的腐朽糜爛。


    這些事情,在他得到大漢消息之後,他已經能逐漸接受了。


    他唯一不能接受的是,當年武王拚死打下的疆土,拚死守護的江山,到了劉琪、劉寰等人手中,就這樣白白葬送了。


    “長公主呢?有消息沒有?”


    “有。”


    “什麽消息?”


    “聽說長公主已經提前到了赤壁,準備和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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