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了大祭司啊!”


    張時修眼眸有些深邃,手指便開始掐算起來。


    “老師,你……”


    張天正忍不住要製止,張時修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放心,略微算一算,無傷大雅,反正也算不很準了。”


    武衝說道,“既然算不準,就不要算了,留這這口氣,好好休養,以後還能多喝幾天酒。”


    “對了,老監正,那耶律霸天到底死了沒有啊?”


    “你回來隻說你贏了,可是也沒有看見耶律霸天的屍體啊。”


    張時修瞪了武衝一眼,“這事還能有假?我像那種會輸的人嗎?”


    “你要是不相信,你要是不服氣,我們來比劃比劃,我也不欺負你,我讓你一隻手。”


    武衝連忙擺手,“算了算了,我認輸好吧。”


    “你百把歲的人,一說打架還這麽大的火氣。”


    “我就是擔心北莽這一番變動,會引起一係列的反響,對我們遠征軍,對我們大漢天下會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啊。”


    張時修停止掐算,眼眸中看不出是喜是憂,“耶律霸天是死了,可是他又沒有死。”


    眾人皆驚。


    連宗哲都忍不住了,“老張,你這話說得雲裏霧裏的,這人怎麽能死了,又沒有死呢?”


    “那不成詐屍了啊?”


    張時修不緊不慢地說道,“耶律霸天與我大戰一場,臨死前通過秘法,將一身功力,還有大祭司的傳承都鎖進了他的權杖當中。我想抓那權杖,身體受傷沒有抓住。那權杖便被送到了耶律霸基手中,不知道又用了什麽手段,那權杖中的功力和傳承都給了耶律霸基。”


    “我說耶律霸天死了,是他的人死是真的死了,屍體都化為了虛無。我說他沒死,是他的功力和秘法,到了耶律霸基身上,紅衣大祭司得到了傳承,易人而生啊。”


    “耶律霸天啊耶律霸天,你明明知道自己死期已至,依舊要出山,要殺了長生,滅了虛靖,要斷我大漢和道門的傳承。手段之狠毒,心腸之狠辣,對北莽又如此無私付出,從這一點上,我還真有點佩服你了。”


    宗澤臉上有凝重之色,“老張,我原本以為北莽吃了這一次敗仗,傷了耶律雄基,死了耶律霸天,會元氣大傷。可是耶律霸天和耶律雄基這麽一番操作,恐怕後麵的事情又難以預料了啊。”


    張時修摸著胡須說道,“是啊,人算不如天算。”


    “那耶律霸基雄才大略,野心勃勃,他為了北莽,舍棄了皇位,做了那與蛇妖的通靈之人。這樣一來,北莽的祭司沒有亂,北莽的皇位沒有亂,北莽的朝野都不會亂。”


    “唉,要是當初大漢皇族有半分這樣的魄力,有這樣的割舍,也不會落到這等局麵了。”


    武衝說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能管得著呢?”


    “這劉家的劉琪和劉寰,就是個作死的人,哪怕劉秀珠這般硬抗,也救不了他們這般自甘墮落,自毀武功啊。”


    宗哲說道,“老張,我知道你對大漢還是於心不忍,可是這也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


    “我當初也拚了命的想要維護住大漢朝廷,可是他們將京城防禦使的職位交給郭京這個神棍之後,我也徹底死心了。”


    “我現在倒是想看看,這大漢的天下,誰能撐得起來。到底是劉秀珠帶著霍無缺能力挽狂瀾,還是鄧驍在蜀中能掀起波瀾,或者曾秀全的湘軍能獨樹一格,還是吳精喜這老狐狸能漁翁得利。”


    “再或者,陸長生的遠征軍能異軍突起。”


    張時修看向武衝,“武衝,當初我請你不遠萬裏西行去尋大漢扛纛者,你曆經千辛萬苦,幫我找到了長生。”


    “你和長生在一起的時間最久,又是遠征軍的主要將領,你且說說看,為何鄧驍要將十萬兵馬交給你,你不要。你偏偏要跟著陸長生,帶領著區區一萬兵馬守在這大邑,拚死對抗耶律雄基的三十萬大軍呢?”


    武衝摸了摸頭發,還是有些不習慣自己的綠色大光頭,變得有些刺手,“老張,這事可是你要我去辦的啊。”


    “你說大漢國運扭轉,有大漢扛纛者在流沙之地,我九死一生的到了幽州,找到了離陽城,找到了陸長生。你既然說他是大漢扛纛者,那不就是大漢最後的希望嗎?”


    “我不跟著他,我不護著他,我又能跟著誰呢?”


    “你說劉秀珠吧,她的確是有能力,夠拚命,可是折騰了這麽些年,她手下還是那麽些人。要不是我們突襲了荊州,恐怕她得葬身在湘州了;你再說鄧驍吧,他的確有實力,也有魄力,可你不是說過嗎,他鄧家兩代都沒有做皇帝的命。我連劉琪劉寰都不想跟,我會跟著他們兩代都不能做皇帝的?”


    “至於平西王吳精喜,那家夥猥瑣至極,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所以啊,我跟著長生,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有沒有這個命,就是想看看他是不是你說的那個人。”


    張時修眼眸中露出智慧的光芒,“你們從幽州跑到無邊荒漠,又從無邊荒漠跑到蜀中,來到了大邑,吃了那麽多次敗仗,每次都遍體鱗傷。那麽你看清楚了沒有,長生,到底是不是那個人,他到底有沒有那個命?”


    武衝搖了搖頭,“算命不是我的本事,那是你和天正的本事。”


    “我所要做的,就是拚命,去將遠征軍帶好。”


    “我們一路來,雖然吃了不少敗仗,可是我們的隊伍帶起來了,我們的人心凝聚起來了。”


    “就像這一次大邑守城之戰,我也沒有想到城裏百姓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他們沒有逃,沒有關緊門窗,而是老老少少都走了出來,加入到我們遠征軍的隊伍中來。他們也怕死,但是他們更怕被北莽軍施暴而死。”


    “他們幫我們運送傷兵,運送軍需,甚至有的大戶人家將房子給拆了,將磚石搬來堵住城門的缺口。還有那些老百姓,看到城門被破了,他們有的拿著殺豬刀,有的拿著魚叉,有的拿著燒火棍,去找北莽軍拚命。直到等到了湘軍的到來,直到等到了你們帶著藤甲兵的到來。”


    “老監正,老宗,天正,你們說說看,這樣的場景,我們在長安遇到過嗎,你們在臨安城遇到過嗎?”


    張天正若有所思,“沒有,大漢朝廷下,我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每當城池被攻克的時候,皇族,朝廷官員都是第一批先跑的,然後是富人,鄉紳開始跑。最後老百姓想跑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所以到了後麵,老百姓再也不相信皇族,再也不相信朝廷了。一旦有風吹草動,一旦聽到北莽攻城的消息,他們也都不要命的想要逃離了。”


    武衝眼中露出光芒,“這就是我們遠征軍和大漢軍隊的區別,這就是大邑百姓和長安、臨安城百姓的區別。”


    “所以你們問我的選擇,問我的理由,原因就在這裏。”


    張時修摸著胡須,眼眸中含著笑,“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你們得到的不是城池,而是士氣,民心。”


    “武衝,你的選擇是對的。要不是長生現在還不能動彈,我現在就想去看看他了。”


    武衝連忙說道,“那你老現在還真不能去,他的眼睛敷了藥,唐嫣說他絕對不能激動,不能動情。你老是看著他長大的,他對你老的感情比親人還親。沒打仗的時候,他一天到晚追著我問你老的情況。”


    “你現在要是出現在他麵前,他非得痛哭起來不可。要是一哭,那藥就壞了,說不定會壞了腦子的。”


    “對了,長生的眼睛被耶律霸天用虛靖的驚雷木弄壞了,你老神通廣大,有沒有辦法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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