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瑾並非故意對陸長生隱瞞這件事情,而是他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陸長生已經帶著遠征軍走出岐山了。


    這一趟遠征軍北伐,孔瑾並沒有跟隨,而是留在了達州。


    一來達州的事情太多了,二來是曾秀全稱帝一事影響太大,總得留下人主持大局,應對複雜的局麵才行。


    尤其是北莽,雖然遠征軍決定出岐山,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可是誰能保證,北莽不會發兵南下呢,尤其是現在大漢亂成這個樣子,北莽無論是發兵攻打天河,還是再次從無邊荒漠中穿過來突然攻打蜀中,大漢都難以承受得住。


    而且孔瑾和陸長生商議好了,這一次出岐山,以震懾、擾亂為主,如果能攻城掠地,擾亂北莽計劃,順便帶回些東西,那是最好的。


    如果事有不濟,則當機立斷,立馬撤兵回來,損失也不大。


    陸長生認可孔瑾的方案,便領著武衝、宗哲、馬子龍等人,率領五萬兵馬出了岐山。


    孔瑾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也感覺到有些棘手,尤其是看到唐嫣開心的表情時,他很艱難地擠出笑容,對唐嫣表示祝賀。


    蜀王鄧天麒從雲滇回來,帶回來了一個姑娘,一個有著身孕的女子。


    這放在任何家中,添丁的喜事會讓每個人喜笑顏開。


    可是孔瑾不知道這件事情會大漢的局麵產生什麽樣的影響。


    畢竟在大漢人心中,當皇帝才是至高無上的追求。


    尤其像鄧驍這樣位極人臣的存在,在蜀中宛如皇帝一般的存在,他隻差一步就可以觸碰到那個位子,可以坐上那把龍椅。


    鄧驍雖然脾氣有些暴躁,可是他沉得住氣。


    他一方麵要保住蜀中,確保蜀中安然無恙地交到鄧天麒手中。


    另一方麵,他也不能犯了眾怒,不能在大漢天下岌岌可危的情況下,冒天下之大不韙,依然稱帝。


    再說了,他也是順著老天師的說法,鄧家兩代之內不稱帝。


    他自己連蜀王都不當了,傳給了鄧天麒,自己稱不稱帝沒有關係,兒子不稱帝也沒有關係。


    可是到了他的孫子這一輩,這個念頭就會壓抑不住的。


    而且這大漢天下,除了劉秀珠、曾秀全,還有一些很小的勢力,皇族很遠的旁支也打著大漢皇族後裔的旗號稱帝。


    一些人隻有區區幾千人,也敢稱帝,可見“皇帝”二字在人們心中至高無上的地位。


    每一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皇帝夢,你也想當,我也想當。


    因為每個人都想主宰自己的命運,去掌控其他人的生死,於是這個皇帝夢就變得普遍了。


    當然,這也是因為大漢天下混亂不堪,沒有一個集中統一的朝廷來管控的原因在其中。


    在穩定的朝廷,誰敢稱帝,估計連龍袍還沒有做好,腦袋就掉了。


    “嫣嫣,你這個消息實在讓人很驚喜啊。”


    看著唐嫣歡喜不已的樣子,孔瑾實在不忍心破壞她的美好心情。


    唐嫣在收拾東西,“是啊,天麒這小子,平日裏憨頭憨腦的,一直喜歡練功打仗,練成了一身肌肉,還有那一身神力。我都生怕他練成了肌肉怪,會不喜歡女孩子。”


    “畢竟啊,我姐姐生了一兒一女,天麒可是用來傳宗接代的,這下我姐姐姐夫應該很高興。”


    “嗯,我爹也很高興,這個小重孫出來,估計他老人家也會坐不穩,會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從蜀山上下來。”


    孔瑾站在唐嫣的身旁,看著她收拾衣服,“這麽著急回成都嗎?”


    唐嫣笑道,“是啊,天麒他們都已經從雲滇回成都了,姐姐派唐陰過來,接我和紫鳳馬上回去。”


    “這可是我們家的大喜事,我們連過年都沒有回去,這一次全家團聚,又是這等大喜事,自然要回去多住一段時間。”


    孔瑾一臉不舍,“嫣嫣,你要是走了,我可怎麽辦啊。”


    “我已經習慣你在我身邊了,一天沒有看到你,我恐怕連睡覺都睡不著。”


    唐嫣嗔道,“你啊,就會哄我。”


    “我不在你身邊,就沒有人管著你,就沒有人看著你。你就可以每天不洗腳,你就可以拿一件破長衫穿十幾天也不換,你就可以整完和他們那些臭男人喝酒,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你啊,還敢說睡覺都睡不著,恐怕你做夢都會笑出聲來。”


    孔瑾賠笑道,“怎麽可能,一想到要這麽多天看不到你,我心裏都在滴血了。”


    “不僅是我想你啊,我們遠征軍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聽到這個消息都會心碎的。那些受傷的人,那些等著你看病的人,他們的日子可就難受了。”


    唐嫣說道,“我留了藥在這裏,而且一些普通的治療法子我也交給醫療隊的人了,尤其是楊夫人,她當真是天資聰穎,一學就會,很多簡單的傷勢她已經能夠處理了,你大可放心。”


    “唉,秀才,你今天這麽哀哀怨怨的樣子有些不對勁啊。你既然這麽閑,那就陪我一同回成都啊。”


    孔瑾連忙正色道,“我也想著陪你回成都,我也想去見見老丈人,見見老王爺……”


    唐嫣啐了一口,“你個不要臉的秀才,老丈人你倒喊得這麽順口了。”


    “誰答應你了,而且我家裏人許可了嗎?”


    孔瑾滿臉是笑,“雖然口頭沒有答應,心裏都是應允的,紫鳳在這裏,你在這裏,他們也都沒有說什麽,自然是默許了。”


    “等我們遠征軍打敗了北莽,等我們穩住局麵了,我一定到蜀山上去提親。”


    唐嫣心中歎了口氣,卻也沒有表現出來,“我隨便說說的,你也不要往心裏去。”


    “我們都不是那種十幾二十歲的人了,有些事情其實不去做比做了更好,繼續保持著大家都開心。”


    孔瑾見唐嫣臉上有落寞的神色,他的心如同針刺一般疼痛,唐嫣的心思他懂,他比任何人都想要。


    可是隻有他一個人知道,想和做其實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情。


    一旦做了,便有可能會害死人。


    老天師當初給武衝看過命,武衝不信命,結果葬送了柳青。


    老天師也給孔瑾看過命,可是一片朦朧,看不清澈。


    隻有孔瑾自己知道,自己是什麽命。


    這種命,平日裏無事,一旦犯了忌,比陸長生的天煞孤星之命還要凶猛。


    “嫣嫣,你放心,我一定會娶你的。哪怕是死,我也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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