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莽聯軍?”


    “唉,宇督主,承蒙皇上照拂,我雖然還是刑部尚書,可是已經上了年歲,精力不濟,現在刑部的主要事情都早已交給刑部侍郎劉躍進去操心。我啊,過兩年就要致仕,隻想尋個安靜無人的地方,頤養天年,哪裏還操心這些事情呢。”


    孫立均端起茶,掀起蓋子,吹了口氣,杯中的水氣騰繞,讓他的臉隱隱約約。


    “宇督主,喝茶,喝茶!”


    “你西廠這些日子,到處抓人,到處殺人,一聽你來到我府上,我還心驚膽戰的。”


    宇化田端起了茶,也輕輕吹了吹,眼眸中有一層水霧。


    從坤寧宮中出來之後,想了想,他背著手,便來到了刑部尚書孫立均的府上。


    宇化田抿了一口茶,放在茶杯,“孫尚書,你可是堂堂尚書,國之大事,你豈會兩耳不聞呢?”


    “再說了,皇上信任漢人,孫尚書年富力強,現在可是漢人在北莽朝中的領頭人,皇上怎麽可能許你致仕?你要是不管事了,其他的漢人大臣又該何去何從呢?”


    北莽侵占大漢天河以北之地,為了籠絡民心,啟用了一批大漢官員,彰顯北莽公平公正,也顯示北莽皇帝的大氣、霸氣。


    恩湖四海,威懾天下。


    孫立均連連罷手,“宇督主,切莫捧殺老夫。”


    “孫某寒窗苦讀,擇明主而侍,隻為一身所學能為天下蒼生所用,能為黎明百姓造福。”


    “至於那漢臣也罷,北莽官員也罷,我都不放在心上,隻要能對百姓好的,哪怕渾身碎骨,我也去做了。”


    宇化田微微頷首,“孫尚書果然是忠義之人啊,怪不得皇上將你一路提攜,從流沙郡郡守,一路高升,到了掌管北莽刑罰的尚書。”


    孫立均一臉肅穆,拱手朝皇宮方向,“聖上英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舉才不避嫌,方才達成莽漢一家,天下大同。”


    ”現如今北莽帝國君臣一心,百姓安居樂業,天下一統即將實現。我們這些當臣子的,做好分內之事,為皇上分憂,為百姓謀福利,就已經算是忠義了。”


    說得可真是滴水不漏啊。


    怪不得能從大漢官員投奔北莽之後,一路升遷,坐上了刑部尚書的位子,沒有幾把刷子,是刷不了那麵南牆的。


    孫立均見宇化田看著他,不由得心裏有些發毛。


    這個死太監,西廠的劊子手,憑著皇上和皇後的寵幸,以及大祭司的絕對信任,在北莽朝廷掀起了多少腥風血雨,弄得當官的人惶惶不可終日。


    今日他突然造訪,又沒有帶手下,又沒有帶聖旨,實在是摸不透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麽啊?


    孫立均沒有和宇化田的眼睛對視,畢竟這個長得好看的太監,這雙眼睛不知道要了多少的人性命去了,他那兩片薄薄的嘴唇,一閉一合,朝中就有官員要眼睛一閉,人頭落地了。


    “宇督主,你這麽看著我,莫非我犯了事?”


    宇化田輕輕搖頭,“如果是朝中官員犯事,我不可能一個人來。至少要帶著文書,尤其是像刑部尚書這等掌管天下刑罰之地,我帶的人絕對不能少,否則人沒有帶走,自己會被關進地牢當中,我西廠豈不成了天下人的笑話?”


    孫立均莫不清楚宇化田的底細,便開口說道,“宇督主向來日理萬機,不像我這等即將致仕之人,閑來無事,便在家中喝茶,養花,喂魚。”


    “這大漢抗莽聯軍也好,聞太師與丞相大人領兵出征也好,都是皇上、兵部要操心的事情,我刑部更多的是對內事務,宇督主今日來我這裏,恐怕我也說不上個所以然來。所以……”


    宇化田將茶杯放下,狹長的眼眸看向孫立均,“所以,孫尚書這是要下逐客令了嗎?”


    孫立均滿臉堆笑,“宇督主掌管西廠,監察百官,連皇族中人都可監察,我豈敢下逐客令。”


    “隻是宇督主日理萬機,現在是北莽南征大漢之非常時機,又逢皇後娘娘即將生產,在此非常時機,我以為宇督主應當在禦書房,在坤寧宮中,而不是在我這陋室啊。”


    宇化田微微一笑,“孫尚書這府邸,外麵看起來樸素,可是裏麵別有洞天啊。”


    “我可聽說,這屋內的頂梁柱可用的是雲滇運過來的百年金絲楠木啊!”


    孫立均臉色一變,“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那金絲楠木可是禁忌之物,曆來隻有宮內可用,哪怕是丞相家中和聞太師家中,也是不可用的。”


    “宇督主,不知道是何人在中傷老夫,此人用心歹毒,其心可誅啊。如果讓我知曉,一定要與他對峙,哪怕是在皇上麵前,我也要將他打個鼻青臉腫,放泄我心頭之恨。”


    宇化田見孫立均如此激動,不以為意,隻是抬頭環顧了一下四周,“嗯,我自然是信得過孫大人的,隻不過有人的確想害孫大人啊。”


    孫立均手有些微微顫抖,“老夫一生光明磊落,上對得起皇上,下對得起黎民百姓,為何還有人會這般無故栽贓陷害呢?”


    “宇督主,此事絕對是假的,哪怕現在你派人將我的房子在拆了,隻要查出一根金絲楠木,我願意將項上人頭放在桌上,由督主處置。”


    宇化田淡淡地說道,“孫大人的人頭,我可不敢要啊。”


    “這空穴來風,也並非無跡可尋啊。”


    “孫大人這屋頂橫梁原本是要用金絲楠木的,而且還有人費盡心思扮作普通木材從雲滇運來送到府上,還是孫大人謹慎啊,小心駛得萬年船,沒有將金絲楠木當做橫梁。”


    “可是……”


    隨著宇化田的一句“可是”,孫立均的心吊到嗓子眼了。


    孫立均感覺宇化田的眼睛像毒蛇一般銳利、惡毒,似乎將他的心都看得透透的。


    一股冷汗從孫立均的後背流了下來。


    宇化田感覺到孫立均細微的變化,不緊不慢地說道,“可是,孫大人雖然沒有將這金絲楠木當做橫梁,卻也舍不得將它丟掉啊。”


    “孫大人想著家中有老人,也擔心自己百年之後的身後事情,因此將這金絲楠木寄存在了西街的舊屋中,悄悄打了兩口上好的棺材。”


    “孫大人,大漢那湘州的左達開抬著棺材上戰場,聲名遠揚。孫大人打造這兩口金絲楠木棺材,莫非也是要效仿那左達開,為國效忠?”


    “還是,孫大人另有所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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