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生將鄧天麒的臉推開,看向鄧驍,投去驗證的目光,“鄧叔,我……”


    鄧驍也正在看著陸長生,“長生,天麒說的沒錯,此事我們已經商議好了,現在正是好時候。”


    陸長生看到鄧驍父子兩的眼神不像玩笑的樣子,便說道,“鄧叔,現在我們隻剩下八萬兵馬,而且還缺衣少糧,弓箭不足。而敵人依舊有二十萬之多,連續攻打我們涼山,企圖一舉踏平雲滇,徹底覆滅大漢。在這等緊要之時,我們一刻也不能分心的。”


    “在這個時候,我……哪裏還有心思成親呢?”


    鄧驍知道陸長生將心思都放在打仗上,都放在殺敵上,心中暗道了一聲“傻小子!”


    “長生,北莽大軍已經連續數日沒有動靜了,那是因為他們已經在準備轉攻為守了。據打探到的消息,荀懿已經在數日前安排人手在雅安蒙頂山挖坑築防線,另外北莽的糧草也沒有直接運到前方來,而是運到了雅安、成都等地。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荀懿知道攻打涼山不下,又擔心天寒地凍,怕到時候想退都退不了。於是提前布下了後路,準備守住雅安、成都,再尋找戰機了。”


    “荀懿此人,我們和交手過這麽多次,都知道他的沉穩、老謀深算,絕對不會打無準備之仗。所以我想趁著這個時候,將你們的喜事給辦了,也算圓了你們的念想。”


    喜事,念想。


    陸長生心心念的這門親事已經很久了,先前是因為鄧驍的不同意,所以沒有敢擺在門麵上。


    後來是一直在打仗,又許下了以天竺為聘禮迎親的諾言。


    天竺打了一半,聞太師突然發兵,攻克了蜀國,這一拖又是大半年過去了。


    紫鳳一直在雲滇昆彌城料理事務,輔佐小皇帝。


    其實不是輔佐小皇帝,小皇帝還在吃奶,大大小小的事務都落在了紫鳳一個人身上,根本就脫不開身。


    從蜀中遷移到雲滇的百姓安置,征兵,糧草,軍餉,朝政,沒有一件事情是簡單的。


    鄧驍在前方,陸長生和鄧天麒在前方,蕭良在天竺,孔瑾在前方。


    幾乎所有的人力和精力都投入到了戰場之上。


    唯一能幫到紫鳳的,也隻有紫鳳本人了。


    而陸長生一直在前方作戰,拚死殺敵,才將將穩住涼山的陣腳。


    陸長生和紫鳳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麵了。


    許久不見,甚是想念。


    或許,正是因為這份思念,才是二人消去疲憊,振作精神,義無反顧的原由吧。


    “鄧叔,現在這麽倉促成親,對紫鳳來說,太不公平了。”


    “我想給她一個盛大的儀式,我想要兌現我的承諾,讓她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而現在,我們什麽都沒有。無論是雲滇也好,還是涼山也好,都是忙亂的,都是人心惶惶的。在這個時候成親,紫鳳恐怕心裏會不高興的。”


    鄧天麒一把摟著陸長生的肩膀,“長生,我說你這個人啊,打起仗來橫衝直撞,勇不可擋。怎麽在成親的事情上就這麽婆婆媽媽,嘰嘰歪歪呢?”


    “你看我,我和阿妹兩個人,有什麽儀式?有什麽花裏胡哨?隻要兩個人好,生個胖大小子,大家都開心,其樂融融……”


    鄧驍在一旁忍不住說道,“什麽其樂融融,那還不是你自己把持不住,將人家肚子給弄大了。幸好阿妹是個好姑娘,人家也不嫌棄你,否則的話,你要是遇到一個品性不好的姑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情來。”


    “長生,你不要聽天麒的。你說的這些方麵我們都考慮了,我也問了紫鳳的意見。”


    陸長生連忙問道,“鄧叔,紫鳳是怎麽說的?”


    鄧驍想起自己的女兒,不由得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又輕輕搖頭,“紫鳳這丫頭啊,想得比所有人都周全。”


    “她說啊,兒女婚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由我做主便是了,她都喜歡。”


    “這個傻丫頭啊,也是配上了你這傻小子,就這麽辦吧。”


    “我看了時辰,再過十天,良辰吉日,你也不要去雲滇昆彌,就讓紫鳳她們來涼山,一切從簡,拜天地入洞房,就算成了。”


    一切從簡,紫鳳來涼山。


    鄧驍的考慮是周全的,雖然北莽有轉攻為守的動靜,可是兵不厭詐,還得防著才行。


    另外陸長生以及他帶領的遠征軍,是抵抗北莽的絕對主力,陸長生是不能離開前線,不能離開的涼山的。


    就連臨安劉秀珠送來的糧草、兵器,也都是點名送給陸長生。


    陸長生要是不在涼山,恐怕臨安的糧草監運官會將糧草直接拉回去。


    以前,是陸長生和遠征軍捆綁在蜀中的大船上。


    而現如今,蜀國和遠征軍,和陸長生已經密不可分了,甚至蜀國還要依靠遠征軍才來存活下來。


    除了陸長生和紫鳳的真摯感情,要將陸長生留在蜀國,將他的人和心都留住,恐怕也是鄧驍要考慮進去的。


    鄧驍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遞給陸長生,“長生,這是紫鳳寫的信,雖然是寫給我的,可是我看這裏麵的內容啊,大多是問你的事情,還有很多事情也都涉及到你。”


    “你拿去看看吧。”


    陸長生接過信,認真地看起來。


    很娟秀的字跡,陸長生眼眸中浮現出紫鳳拿筆的模樣,秀美,動人。


    連同紙上也有淡淡的香味,讓陸長生浮想翩翩。


    然而看到最後,陸長生的眼中沒有喜色,而是有憂色,“鄧叔,老門主現在的身體如何了?”


    鄧驍歎了口氣,沒有做聲。鄧天麒說道,“外公的身子骨大不如前了,尤其經曆了成都大戰,唐門弟子死傷殆盡,外公從蜀山上搬到雲滇之後,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


    “小姨趕回去了一趟,回來紅著眼睛說,油盡燈枯,真氣散盡,恐怕外公難以熬過這個冬天了。”


    聽到鄧天麒這麽說,陸長生的心中越發沉重。


    鄧天麒和紫鳳的外公,唐門的老門主,陸長生的見的次數並不多。


    唯有這一次,北莽大軍入侵蜀國,攻克了成都、漢中、雅安,老門主帶著唐門弟子從蜀山下來,奔赴戰場,與北莽血戰到底。


    陸長生才和老門主見過幾次麵。


    那是一個頗有威壓的老人,歲月的打磨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痕跡,卻沒有將他的雄心壯誌給磨滅掉。


    老門主對陸長生評價很高,讚許很多,已經將陸長生當成了自己的外孫女婿。


    宛如當初老天師張時修對陸長生一般。


    陸長生記得很深刻的一句話,那是老門主握住他的手,眼眸有慈愛之色,“長生,武王不會看錯人的。”


    “你就是那個天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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