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誰能比我們更快趕到臨安,在這個時候,誰還有能力去支援臨安?”


    陸長生自言自語地說道。


    孔瑾摸著下巴的胡須,意味深長地說道,“一個比我們都還要心急的人,一個對劉秀珠死忠的人,一個癡情的絕情的無情的人。”


    “霍無缺。”


    陸長生也想起了此人,“霍無缺啊,他估計已經到了臨安和遊多寶對戰了。他的確是一個癡情的人啊!”


    “他對其他人絕情,對敵人無情,唯獨對秀珠姐姐癡情。以前在大邑的時候,我曾勸過秀珠姐姐,是否考慮一下霍無缺作為伴侶,可是她拒絕了。”


    “她說,她不需要男人。”


    孔瑾忍不住笑了,“劉秀珠還真的是特立獨行啊。”


    “像她這樣的女人,當真是絕無僅有的。有時候我都佩服劉秀珠,這些年來,她到底是怎麽過來的。劉家皇族腐敗、墮落成這個樣子,落到最後,全靠她一個女子苦苦支撐。我至今還記得那句話,二十萬人齊解甲,劉家無一是男兒!”


    “長生,你知道嗎,當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淚流滿麵,我心中的火又騰騰燃燒起來了。”


    陸長生眼眸中也有向往的神色,“是啊,秀珠姐姐才是最像武王的人,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雖千萬人,她往矣,九死而不悔!”


    “秀才,你還告訴我一首詩,我記得很清楚:南渡江山底事傳,扶危定傾賴紅顏。朝端和議紛無主,江上敵騎去複還。軍艦爭前揚子險,英姿煥發鼓聲喧。赤壁一戰垂青史,若個須眉愧爾賢!”


    “無論如何,隻要有秀珠姐姐在,大漢就不會亡。所以這一次,臨安絕對不能出事,秀珠姐姐絕對不能出事。”


    孔瑾伸手在腰間摸了摸,沒有摸到酒壺,隻得無奈地放手。


    這麽晚的夜,聊起這麽好的話題,要是不整點酒,總覺得缺點啥。


    這人啊,總不能虧欠自己啊。


    可惜的是,這一趟為了趕路,還真的沒有帶酒,隻能虧欠自己,委屈自己了。


    孔瑾說道,“長生,劉秀珠的確厲害,可是你比她更厲害啊。”


    “劉秀珠成長的道路上,一直有皇室身份的加持,哪怕她的成名之戰,赤壁一戰中,她也是率領了數十萬大漢將士,才能殺退北莽。”


    “而你呢,就一個人,一把刀,就在北莽腹地守住了一座城,而且還守了六年。這份堅持,這份榮耀,無人能及。”


    陸長生輕輕摩挲著霸王刀,“我也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孔瑾看向陸長生,“哦,還有誰能幫你?”


    陸長生迎上了孔瑾的目光,“還有你啊!”


    孔瑾先是一愣,然後咧嘴笑道,“長生,我要是個姑娘,我也一定喜歡你的。”


    “可惜我不是劉構,我隻喜歡嫣嫣。”


    “對了,長生,有件事情我還是得提醒一下你啊。”


    陸長生沒有做聲,等著孔瑾的下一句。


    孔瑾繼續說道,“我們這一趟去臨安,救劉秀珠,無論勝負如何,等我們回去的時候,我們又要另辟戰場了,不能和蜀國在一起了。”


    陸長生不解地問道,“什麽意思?”


    孔瑾抬頭看向天空,黑黢黢的一片,和人心一樣的黑。


    “長生,這一次劉秀珠派何炯來涼山求援,鄧驍是堅決不答應我們分兵出來的。我們帶兵出來,已經在鄧驍心中留下了隔閡。對於我們遠征軍,也就是通過這一次分歧,他會徹底明白,蜀國留不住我們,鄧家留不住我們。”


    “像鄧驍這樣的梟雄,一旦發現用情分留不住,甚至用紫鳳都留不住你,那麽他也會早做決定的。”


    陸長生聽明白了一些,有些還是很模糊,“為什麽?”


    “你也和他們說過,臨安我們必須要救的。如果不救臨安,光憑蜀國一己之力,是沒有辦法與北莽抗衡的。”


    “而且,鄧天麒代表蜀國答應我們發兵,鄧叔也沒有反對,還說讓我們早日回來,讓我和紫鳳早日成親,怎麽就有分歧了呢?怎麽就不能繼續和蜀國並肩作戰了呢?”


    孔瑾知道陸長生心善,對於自己人,對於信任的人,總是不會往壞的方向去想,“長生,鄧驍沒有反對,因為他知道留不住我們。所以鄧天麒答應讓我們走,這是將人情留給鄧天麒。畢竟鄧驍年紀大了,身體也不是很好,他總得為子孫多留條退路。”


    “我先前和你說過鄧驍的心思,他想留住你,留住我,留住我們遠征軍,將我們遠征軍綁在他們蜀國的大船上,風裏浪裏一起闖。所以對於紫鳳也好,對於唐嫣也罷,像鄧驍這麽聰明的人,他都是明裏反對,暗地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因為他是一個謀劃很長遠的人,他是一個做大事的人。”


    “我也並不是說鄧驍虛偽,相反,他是一個有格局的人。但是他的孫子當上了皇帝,就注定了他的出發點是維護他孫子的皇位,維護鄧家皇族的利益。長生,是不是覺得很熟悉?沒錯,以前劉家,現在多了一個鄧家。世家,皇族,利益,就是這麽糾纏在一起的。”


    陸長生聽明白了,鄧驍、鄧天麒他們的出發點,是為了蜀國,為了皇位。


    而遠征軍的出發點,是為了對付北莽,是為了讓大漢百姓過上好日子,是要消除那些豪族世家。


    在共患難的時候,兩家可以走到一起,共同對付北莽。


    而當大局穩定之後,目標的不同,利益的不同,注定以後得道路會很難走到一起。


    “秀才,現在說這些是不是還太早了?”


    “我們現在的主要任務是救下臨安,保住大漢,至於其他的,到了那個山頭再唱那歌吧。”


    孔瑾笑了笑,“也是,是我想多了。”


    “不過今晚既然睡不著,還有一件事情我倒可以好好問一下你了?”


    陸長生感覺孔瑾今晚上有些奇怪,“秀才,你想問什麽?”


    孔瑾收斂起笑意,看向陸長生,“如果有一天,劉秀珠和紫鳳成了敵人,你會幫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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