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兵荒馬亂實在是太累了,花音的床躺著特別舒服,千鶴幾乎是一沾床就睡了過去。


    前一晚睡得特別好,到了第二天千鶴特別有精神,連著上了三堂大課,芭蕾越跳越有勁兒。


    反觀花音,昨晚做了不一樣的運動,早上起來還有點萎靡。


    下午又是正式軍的排練,今日是周日,學校不上課,千鶴想留下來看一會正式軍排練,卻臨時被舞團首席安至元老師叫住,“我看你的履曆上寫了‘鋼琴’這一項,今天彈琴的人請了假,你會彈鋼琴的話,就過來替一會吧。”


    千鶴沒有意見,她本來就會彈鋼琴,當她坐在鋼琴前,許多不同的目光在她的身上來回打量。


    一個會彈鋼琴又會跳芭蕾舞的女生,擁有著出挑的容貌,怎麽看也不像是貧苦人家出身的孩子。


    這女孩似乎很需要錢,身上也彌漫著濃烈的疲憊感,被問起“大課結束後要去做什麽”時,從她的口中說出的,永遠都是“打工”或者“兼職”。


    和她很熟的富田花音倒是真正的一副千金小姐做派,瀟灑度日,無憂無慮。


    柊千鶴身上強烈的違和感,自然而然地讓安老師注意到了這個女孩。


    不看還好,一看才知道,這個女孩,是舞團曾經首席lily·swan與日本珠寶大亨的女兒。


    有著這般家世背景的女孩,怎麽會因為碎銀幾兩早出晚歸?


    排練結束時,安至元叫住了千鶴,“我有個朋友,他家的酒店大堂需要一個能彈鋼琴的人,工作時間基本集中在晚上,你有興趣嗎?”


    聽到這話,千鶴心裏咯噔一下,她最近確實在為了錢的事情煩惱,之前租房子時簽了合同,也預交了三個月的房租,如今她不租了,房東也根本不會把錢退給她,讓千鶴本就拮據的經濟情況雪上加霜,現在的她隻能住在花音的家裏勉強度日。


    “工資……”千鶴剛想開口詢問,安老師便出了一個讓她無法拒絕的數字。


    千鶴:“我做!”


    在安老師的介紹下,千鶴去了曼哈頓市中心的威萊克酒店彈鋼琴,這裏環境優雅,來往的人都是名流貴胄。


    因為需要坐在大堂彈琴,酒店為千鶴準備了一身優雅的白色長裙,更重要的是,在這裏彈鋼琴的工資,比去酒吧調酒的工資高出了不止一星半點。


    此時此刻,千鶴無比感謝曾經爺爺教過她的話。


    果然,曾經掌握的本領終於派上了用場。


    周一到周五的晚上,千鶴會在酒店大堂彈鋼琴,周末的夜晚,她還是會去酒吧調酒,因為雙休日兩天,酒吧客人多,兼職賺到的小費也多。


    工作結束後,千鶴才回去富田花音的家,雖然她都有意避開花音和她的男朋友,但偶爾還是會開門打擾到他們倆甜蜜忘情蜜地熱吻。


    這種時候,千鶴隻能尷尬地別開眼,再對他們說一句,“你們繼續。”


    再堅持一段時間吧。


    等到攢夠了錢,就搬出去。


    天氣越來越冷了,從酒吧冰櫃裏拿出冰塊的時候,千鶴手凍得生疼,紐約什麽都好,就是入秋之後,冷空氣入侵,總是把她冷得受不了。


    沒有客人點酒的時候,千鶴才能在吧台裏坐下,看一會兒報紙上的租房廣告。


    “妹妹,你在看什麽?”


    龍雅的聲音出現在她的頭頂,自從上次知道了她的日本名字之後,龍雅再來breeze時,不再叫她“小美人”,而是改叫了“妹妹”。


    龍雅俯身看著報紙,一字一字地念出聲,“租、房、廣、告?”


    千鶴抬起頭,站了起來,“今天要喝什麽?”


    “老樣子。”龍雅在吧台外邊坐下,順便往外帶了句,“你在找房子?”


    千鶴嗯了一聲,不打算透露更多,熟練地為他調了一杯橘子調的珊瑚海,同時在酒杯邊上,放上了一顆橘子。


    龍雅連著橘子皮一起一口咬下,嚼了幾口說:“我正好有房子可以租給你。”


    “要不要去看看?”


    千鶴思量了下,“很貴的房子我租不起。”


    “不貴,你租得起。”龍雅吃完橘子,這才接著說:“待會你下班……哎,太晚了,等明天,我帶你去看房子。”


    第二天,龍雅就開著車,載著千鶴一起,到了一棟房子前。


    房子是雙層結構,外麵圍著一個小院子,院落外麵,是一條寬闊安靜的街道,灑滿了午後的陽光,路的兩旁,還有約莫六七歲的孩子們在一起玩耍,路過的車輛會自動降低速度,附近的人們臉上,也全都是熱情且飽含善意的笑容。


    “這裏是居民區,咖啡店和西式快餐店在隔壁街,想吃什麽在這裏基本上都能買得到,公交站和地鐵站距離這也就五百米左右,隻不過方向不同,公交站往東,地鐵站往西……” 龍雅一邊說,一邊踩上房子前麵的台階,門前是刷臉門禁,之後又是一道密碼鎖,門開了之後,龍雅忽然想起,“哦對了,這裏靠近小學,所以小孩子會比較多,你討厭小孩子嗎?”


    千鶴跟著他進了門,答道,“不會。”


    “那就沒問題咯。”龍雅為她找了雙拖鞋,千鶴換上鞋,屋裏的裝潢簡單而不失溫馨,碩大的掛壁電視機,淺色係的地毯,柔軟的沙發上擺著各種奇形怪狀的抱枕,茶幾上倒是幹幹淨淨,像是特意收拾過似的。


    餐廳裏木質餐桌似乎自帶木頭香氣,廚房裏的小窗戶,陽光從外麵灑進來,擺在窗台上的幾株綠植,讓整個屋子看上去亮堂堂的。


    再往一樓裏麵走,有一道虛掩的門,似乎是臥房。


    千鶴還注意到,往上走還有樓梯,樓上除了窗台之外,應該也還有其他房間。


    龍雅拉開落地窗的米白色窗簾,讓陽光更加充分地灑滿整個屋子,“怎麽樣,這房子,滿意嗎?”


    “很滿意,但我租不起。”千鶴一語道破,“而且,這應該不是用來出租的房子,這是你的家。”


    從剛才車子開進這條街的時候,千鶴就已經明白了。


    住在這裏的當地居民基本上都是美國的中產階級,基本上看不到什麽混混流氓,也沒有外國留學生或是其他州過來的人,環境相對安全,但價格絕不是如今的柊千鶴能夠負擔得起的。


    聞言,龍雅靠在落地窗邊,一副悠閑自得的模樣,慢悠悠地解釋,“我要去西班牙一段時間,大概到今年年底之前都是不會回來的,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不如留給有需要的人。”


    要是隻有一段時間的話,千鶴可以暫時在這裏落腳,不需要在花音的家裏尷尬地碰上花音和她的男朋友,也不需要擔心住的地方不安全,隻要在龍雅回來之前,重新找好房子就可以了。


    千鶴還在思考,沒有馬上答應,龍雅看著窗外,微風拂過院子外麵的橘子樹。


    這時,那道虛掩著的房門,開了一道小縫隙,一隻白棕相間的貓咪踱著步子慢慢走了出來。


    這隻年邁的貓咪像是認識千鶴似的,緩慢地朝著她,踱著步子而來。


    千鶴蹲下身,摸了摸貓咪,見狀,龍雅笑道,“小貓咪跟你很合得來,你很適合這裏啊。”


    隻是這話,並沒有讓千鶴下定決心,反而起了反效果。


    女孩溫柔地撫摸著貓咪,臉上卻是一臉執拗,“我不能住這裏。”


    龍雅挑眉,“為什麽?”


    千鶴的唇角微微向上,陽光明媚的笑容裏帶著淡淡疏離,“因為龍馬就住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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