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崎櫻乃許久不見越前龍馬,上一次同他見麵是在去年舉辦的高中同學會。


    因為是在假期,高中時期的同學大多都來了,本來沒想到越前龍馬,一個從國中開始就常年待在美國的人也會來。


    聽奶奶說,龍馬目前的積分在全世界前二十,不過他的左手手腕受了傷,被教練遣送回家休養。


    龍崎櫻乃想,龍馬不過二十出頭,就已經讓世界為之矚目,真了不起呢。


    龍崎堇上了年紀,身體免不了要出點毛病,經越前南次郎的介紹,到了美國的醫院進行治療。


    櫻乃跟隨父母一起到了紐約,是越前龍馬過來接機,又陪同一起,為龍崎堇辦了住院手續。


    長大之後的越前龍馬,不再是被學長們的身高壓製住的小鬼頭,將近一米九的身高,龍崎櫻乃站在他身邊,也隻到他的肩膀,立領的黑色工裝夾克裏,隱約可見喉結之下的鎖骨,墨綠發下,嬰兒肥盡數褪去,清晰淩厲的下頜線條,還帶有一絲傲氣。


    隻是他的目光十年如一日的淡漠,平靜,不帶一絲情緒。


    有一回,櫻乃聽到過奶奶和龍馬的父親打電話時,曾經半開玩笑,“喲,南次郎,我看龍馬那小子和我孫女櫻乃差不多大,我們倆當親家如何啊?”


    在門外聽著的櫻乃默默臉紅,心想著奶奶還是這麽喜歡擅作主張,可仍舊按捺不住心動。


    因為她知道,越前龍馬現在,並沒有和哪個人在交往。


    推門進去,奶奶的電話裏傳出了南次郎吊兒郎當的聲音,“哼,老太婆,你來晚了,很多年前,我就已經答應一個小姑娘,要把龍馬給她了。”


    龍崎堇對著電話嫌棄道,“誰讓你在外麵瞎許諾的?”


    南次郎:“實在不行你再看看吧,我還有個兒子,就是年紀大了點,任性瀟灑了點,你要不要?”


    龍崎堇:“算了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總而言之這段時間還是辛苦龍馬那孩子,為我們忙前忙後的。”


    長大之後,龍崎櫻乃比小的時候自信開朗多了,而且她早就改掉了一緊張講話就吞吞吐吐的毛病,在大學裏,也很有很多男孩子追求她。


    每逢此時,她還是會想起,年少時曾經暗戀過的,閃閃發光的少年。


    越前龍馬幫龍崎教練辦好了住院手續,龍崎櫻乃的父母對著他連連道謝,誇他這麽年輕,辦事卻這麽靠得住,真是不得了。


    龍崎櫻乃也是,心中對龍馬充滿了感激。


    下樓時,兩人竟然在電梯外麵遇上了柊千鶴和她的朋友。


    柊千鶴和龍馬之間,打招呼的方式陌生又熟稔,自然又尷尬,兩人好像都在極力避免著更糟糕情況的出現,絞盡腦汁地維持著現有的體麵。


    聽說,柊千鶴和龍馬在高三那年就已經分手了。


    過重開始,他們交往了三年,即便是分手之後,龍馬也沒有再和什麽人交往,櫻乃無法確定,龍馬對她的感情究竟如何。


    但如今,櫻乃再也不是需要在朋友的鼓舞之下才大膽邁出那一步的女孩了。


    麵對喜歡過的人,她也會勇敢地爭取,“龍馬君,你現在有在和誰交往嗎?”


    龍馬單手擰開汽水罐,“沒有。”


    原來如此,他們沒有在交往,龍崎櫻乃鬆了口氣,同時看著他,“你目前有戀愛的想法嗎?我是說,如果你有的話,我們也認識了這麽多年……”


    越前龍馬的手僵住,眼前竟然有幾分不真切,半晌,他才開始口,“有個人我還沒有忘掉。”


    “最近,她又回來了。”


    龍崎櫻乃向來是對任何情緒都很敏感的人,所以越前龍馬的後半句話裏,雀躍和歡喜從他冷淡的話裏溢了出來。


    明明就很高興啊……


    一句簡單的話,龍崎櫻乃便推測出了“她”是誰。


    “是柊同學嗎?”


    “嗯。”越前龍馬回答得幹脆,卻又不免感歎,“有這麽好猜?”


    龍崎櫻乃搖了搖頭,“不用猜。”


    “剛才我們在樓下碰見柊同學了,龍馬君你可能自己沒照鏡子所以不知道,你看她的眼神……”


    “她都走了,你的眼睛還是會忍不住朝著她那裏看。”


    愛意如開閘泄洪,克製不住,就好像學生時期,櫻乃從比賽場的觀眾席上看見贏取勝利的越前龍馬,周圍熱烈的歡呼聲,他好像聽不見,琥珀般的貓瞳本能地朝向有柊千鶴的方向。


    至於他會往哪兒走呢?


    當然是,往柊千鶴的方向走啊。


    龍崎櫻乃明白了,過了這麽多年,哪怕是她看到曾經暗戀過的男生還是會不可避免地再度動心,更何況越前龍馬與柊千鶴,是曾經互相喜歡過那麽久的人。


    “那真是太好了。”爭取過了,櫻乃笑著祝福,“你們能夠再次遇到,本身就是一種奇跡。”


    奇跡……嗎?


    越前龍馬從未認為,和柊千鶴重逢,是什麽奇跡。


    那一年夏天,千鶴穿著校服裙子,站在圖書館窗邊,夏日的風吹起她的碎發,聽見他的腳步聲,千鶴很快轉過頭,一見他便笑,“越前。”


    那個時候,龍馬從來沒想過,他們有一天會分開。


    以至於再後來漫長的分別中,他用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來接受“分手”這件事。


    後來,龍馬一有機會就回日本,他很想問清楚,公主是不是喜歡別人了?


    喜歡別人也沒關係,至少好好道個別,有始有終,彼此坦誠相待地說“再見”,也好過不清不楚。


    可龍馬一次都沒有在日本遇到過千鶴,大街小巷,高樓大廈,怎麽都找不到她。


    龍馬想,千鶴大概是有意在躲著他。


    無所謂。


    也不是特別想見到她。


    時間長了,也會忘記的。


    懷抱著這樣的想法,龍馬曾經以為,隻要他不斷向前走,擁有新朋友,身邊有足夠多的人,見識更大更廣闊的世界,他就不會再想起千鶴了。


    可是當他有一天停下來,回過頭發現,他其實已經走出了很遠的路,身邊也有了形形色色的朋友,一個人或者和別人一起過生日、聖誕節、甚至是新年,到最後,他還是會在某一刻想起柊千鶴。


    龍馬總覺得,千鶴應該在他身邊的。


    剛分手的那一年,龍馬想過,千鶴在電話裏說的,她不來美國了,也許隻是氣話,在正式入學紐大的一天晚上,他查了美國所有大學的新生入學名單,但是都沒有柊千鶴的名字。


    好,沒關係。


    既然她不來美國,那他就回日本找她。


    反正,總會有辦法的。


    為了能夠早些回到日本,平衡網球、學業,還有她,龍馬提早修完了大學四年的所有功課,在課餘活動豐富的紐大,他的生活四點一線,學校、訓練場、比賽會場和家,無聊得能把人悶出病來。


    還是哥哥龍雅實在看不下去龍馬過於獨來獨往,讓他偶爾出來和大家聚一聚,喝點小酒放鬆一下,但是大多時候,都會被龍馬拒絕。


    為了積累積分,能快點轉為自由職業選手,龍馬在背後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而他的左手也因為承擔不起過重負荷,如同緊繃著的弦終於斷掉了一樣。


    因為受傷嚴重,教練不許他再參加比賽,勒令他療養一段時間。


    所以在breeze再次見到千鶴時,龍馬覺得上天好像和她開了個很大的玩笑,本來想著快些成為職業選手,能早點去見她的,可他受了傷,無法上場比賽,這個時候卻來告訴他,其實千鶴早就在美國了,而且就在他經常拒絕去的酒吧兼職。


    開什麽玩笑啊!


    要是他再早一點回日本去,不就又要錯過她了嗎。


    在那之後,龍馬經常開著車子,到breeze外麵,透過門上的玻璃櫥窗看她,安靜沉默地調酒。


    又是龍雅看不下去,再度出手,領著千鶴直接回家,要他們住在一起,可一想到要和千鶴住在一起,龍馬心裏,是忐忑的。


    他這麽驕傲的一個人,唯獨在公主麵前,特別沒底氣。


    那天晚上,雖然龍雅人已經在機場,還是打了電話過來問候,“小不點你,討厭妹妹嗎?”


    “不討厭。”龍馬回答得沒有一絲猶豫。


    他知道,就算柊千鶴找了個爛借口和他分手,這麽多年杳無音訊,有千般萬般的不是,可無論如何,他都無法真的變得討厭千鶴。


    龍雅:“不討厭……也就是說非常喜歡了?”


    龍馬:“不喜歡。”


    “噢。”龍雅若有所思,“你接下來,應該不回日本了吧?”


    “嗯。”龍馬站在落地窗邊,輕觸手機屏幕,取消了飛回東京的航班,轉念,龍馬又問了一句,“你有沒有騙她?她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我也住在這裏?”


    龍雅:“那你就搞錯咯,小不點,妹妹是很聰明的,一下就猜到了。”


    聽到這裏,龍馬掛掉了電話。


    他推開臥室的門,看見千鶴站在他的家裏,就好像做夢一樣。


    公主,你真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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