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伯父!伯父!”


    莊頭正在指揮瓦匠修補屋頂窟窿,身後傳來錢四六呼天搶地的喊聲。


    “你被狼攆了不成?這般哭喪般叫嚷。”


    莊頭回身罵完,看著錢四六上氣不接下氣地一把把抹汗,皺眉追問道:


    “怎地今日恁快便回來?想是半路真遇到野獸,跑回來的?”


    “不曾……不曾遇的。我到了……到了縣城,將拓本交於大員外府門房小廝,還按你交代的,將莊中之事都告知一遍。


    約摸著一炷香後,門房小廝讓我趕快回莊,說是大員外爺不得空,倒是小員外爺來了興致,要親自來咱莊中察看雀仙神跡,讓我先行回來報信準備。”


    “怎地?小員外爺要親來?”


    莊頭吃了一驚,急忙接著問道:


    “他們何時可到莊中?”


    “他們要準備車馬,想是不比我腳程慢,隻說讓我先回莊,他們隨後便來,恐怕至多半個時辰就到。”


    莊頭一把將錢四六推開,來到殿外,對下麵莊戶們喊道:


    “此間事先放下,全都與我回莊準備迎接小員外爺。”


    接著又衝人群喊道:


    “顧二!準備殺豬!”


    眾人原先聽說小員外要來,還尚自愚鈍沒何反應,但聞得說是要殺豬,瞬間個個臉色大喜,“轟”得一聲都向莊中奔去,有些更是直接翻牆而出,把個院牆給踏得硬是矮下一截。


    莊頭回到殿中,看到二柱依舊趴在神像跟前,癡傻一般撅著腚向上看,氣便不打一處來,一腳踹在二柱腚上罵道:


    “還看你娘的腚哩?”


    二柱揉著腚爬起來說道:


    “爹爹,你看,俺撿到了這個……”


    說完舉起右手,手上捏著三根羽毛。


    “嘶!這是……果然……”


    莊頭念頭急轉之後,忽然變得鄭重起來,雙手恭敬接過羽毛,抬頭看一眼天定窟窿,擰眉沉吟一下,懷中摸出一幹淨帕子,小心將羽毛疊進帕子,塞回懷裏。


    然後轉身對二柱說道:


    “這裏先別管了,快回去知會你老娘,小員外爺要來莊中,叫上幾家幹淨些的媳婦,將咱家正房裏裏外外打掃個幾遍,待我回去若找出一粒虱子,仔細你娘倆的皮!


    對了,再把去年我帶回的那上等熏香在屋中也點上,仔仔細細熏上一熏。”


    二柱揉著腚向莊中跑去,莊頭走出殿外,隻剩錢四六還在外垂手等候。


    “嘿嘿,伯父,今兒個要殺豬,除了那隻豬腳,豬下水可否也給俺多留些。”


    ……


    一個多時辰之後……


    程羽領著黑炭頭及其他幾隻年輕雀,先莊戶們一步,已飛到莊外那條大路岔口處。


    爪子抓在葦子幹上來回搖蕩,兩眼盯著遠處官道上,正有兩輛馬車向這邊駛來。


    兩車一前一後,優哉遊哉。


    憑著剛才莊頭對這小員外即將來訪的反應,再加上兩輛馬車的配飾上來判斷,這傳說中的錢大員外家世想是不菲。


    車上的車夫都穿著統一的灰色長袍,帶著包巾小帽,看臉上雖然也曬得偏黑,但卻膚色紅潤,足夠甩莊戶們的晦暗菜色不知幾條街去。


    尤其是前麵那輛車,車體寬大,車棚上還有鎏金鑲邊的裝飾,憑程羽肉眼判斷,車廂中足可坐四、五人尚顯寬裕。


    這種馬車可不是平常人家用得起的,在古代這種馬車可算得一等一的豪車。


    後麵那輛車棚倒是小一號,但車輪在土路上壓出的車轍反倒比前一輛更深。


    兩輛車一路晃晃悠悠走到莊口,莊頭特地換了身沒有補丁的新衣裳,也隻是勉強和車夫打個平手。


    身邊是幾個莊中族老,再後麵幾乎全莊人都跟著出來一起等在路邊,不待馬車近前,莊頭衝到車前抱拳拱手道:


    “青蘿莊莊頭錢多福,恭候小員外爺大駕。”


    說完身後眾人全都一恭到底,車夫連正眼都不瞧他們一眼,車棚內的正主更是連車窗錦簾都懶得掀開,隻是從裏麵傳出個稚嫩的年輕後生聲音:


    “好了,進莊吧。”


    “是。”


    莊頭錢多福走在前麵領著馬車進莊,莊中那條主路已鋪好了一層幹淨黃土,隻是沒有淨水潑街,想必是之前缺水苦慣了的緣故。


    “福莊主,你這莊中我們哥兒還是第一次來,除了你提到的那位雀仙留下墨寶之外,還有何有趣之處啊?”


    這次車中發聲者和剛才不是同一人,錢多福也不敢怠慢,趕忙上前答道:


    “莊中粗陋,還有一座前朝碑亭可看,除此之外再無值得一看之處,倒是莊後那青蘿山,鬱鬱蔥蔥,景色非常,若是……”


    “那龍王廟可在山下?”


    “正是。”


    “帶我等一觀。”


    “此刻麽?不如小爺先進莊休息片刻,看下那雀仙留下的墨寶……”


    車廂內一陣沉默,接著似是車中人捂嘴打一個哈欠後,吐出一個“善”字,好似多說一字都嫌累。


    錢多福聞言當即領著馬車向自家走去,眾莊戶們隻得遠遠地跟在車後步行。


    馬車來至在錢多福那座瓦房院前,錢多福恭恭敬敬地知會一聲後,車棚上雙扇包銅雕花木門“吱呀”輕響,當先一個身著淺青色小廝穿扮的秀美白淨少年撩簾而出,看年紀約在十四、五歲上下,隻是他剛探出頭,便抽出汗巾捂住嘴鼻,皺眉對身後低聲說道:


    “外麵醃臢得緊,哥兒還是別下來了,就在車裏掀起簾幕看下吧。”


    “嗯……無妨,既是仙人遺跡,不可怠慢了。”


    隨後一個穿著銀色華服的少年方才探頭而出,看其年紀不過十六、七歲,頭上帶著束發鑲金邊逍遙巾,另有一根垂金白玉發簪一看就不是凡品。


    和衣著頭飾相比,其容貌倒是被比了下去,在程羽眼中,也至多不過中等稍上而已。


    但好在長得白淨,在這一眾莊戶人家跟前,車上這二人當真如汙泥中的兩顆夜明珠一般。


    從後一輛車上還下來三人,領頭的身穿一身藏青色絲綢長袍,容貌在四、五十歲左右。


    這人錢多福倒是認得,曾是故去老太爺的貼身小廝,也是當今大員外府內有頭臉的管事,其身後站著兩個鐵塔般的壯漢,想是跟班仆人。


    眾人下得車來,移步到那麵土牆跟前,待要仔細觀瞧,錢多福正欲上前言說來龍去脈,突然眼前一花,管事身後兩個壯漢閃身而出,如拎小雞般將錢多福扔至那銀色華服公子一丈之外。


    錢多福也是一健壯漢子,但這倆人並未見有何誇張動作,就將他輕鬆丟將出去。


    起先眾人的焦點都放在那位年輕華服公子身上,沒人注意到這兩個壯漢。


    隻有程羽居高臨下看到,這兩個灰色短打衣著的壯漢,從後麵那輛馬車上下來後,便不顯山露水地來到銀色華服公子身後,兩雙炬目在人群中來回掃描。


    錢多福在眾人跟前被撅出去,臉上先是一紅,但隨即像沒事一般,拱手對兩位剛動手的壯漢施一禮,但站在原地不敢向前,遙指著那麵土牆說道:


    “小爺,青哥兒,喜管事,二位壯士,這麵牆上的百餘字就是雀仙所留,講得是我莊後山神廟中的一段奇事。”


    那小爺和叫青哥兒的兩位後生起先隻隨意看幾眼,那叫青哥兒的倒沒什麽,但那小員外爺一下就被吸引住。


    他上前幾步先是仔細端詳牆上書法,口中不住地讚歎道:


    “好字啊!每一筆皆是銀鉤鐵畫,筆跡瘦勁,然瘦而不失其肉,硬朗而不失綽約風姿,平生所見,平生所見呐,果具仙人風采。”


    尤其是知道那些酒滴匯成的字,書寫在這吸水性極強的土牆上居然保有三天而不退時,更是驚歎連連。


    “沒想到你這小莊子中淨是出些有趣兒之事,先前有個山神金爺,後來你們又稟報說是出了個龍王爺,替掉了金爺。


    這才不過幾年,又出了個什麽雀仙,想必是你莊中風水極佳啊。”


    小員外爺讚歎完後又將整篇金鯢斬蛟誌細看一遍,看完後心中又是一陣感慨,開口連聲問道:


    “福莊主,這山神金爺是何時被你等奉為山神的?他又為何選中你們這莊子做的山神?你可知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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