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樓拄著虎頭刀,領著眾山賊藏在半山坡樹林內。


    耳聽得山下沒了動靜,這才派一探子去探探虛實。


    哪知那探子已嚇破了膽,死活不敢下去。


    氣得段玉樓這個大當家的,不得不親自領著幾個山賊嘍囉下山,留侯四娘帶著大隊人馬在後接應。


    眾賊躲在山腳樹林邊,向兩山之間的那條小路觀望。


    馬車不見了,路中間隻立著一位頭戴白色逍遙巾,身著白衫的文生公子,手中正把玩著書生的那把寶劍。


    見左近再無旁人,段玉樓提著虎頭大刀邁步向程羽走來。


    “兀那公子,將劍放下,那不是好玩的。”


    說話間段玉樓領眾人來至近前,仔細看去,這人身形挺拔,麵容俊朗,好生麵熟……


    “啊?啊!”


    段玉樓嘶聲大喊一聲,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夾雜著恐懼感迎麵襲來,連帶著將旁邊幾個山賊嘍囉也唬了一跳。


    他終還是想了起來,那日祈歲當晚的青川縣城,武廟前空地戲台之上,自己被凶惡武君,以及眾多陰差武判圍著,幸得這位白衫文生公子相救,還給他灌了一口力道十足的酒……


    他一直以為那隻是因自己演戲太過用力,而產生的幻覺。


    直到此時,再次看到這位白衫公子就站在自己跟前,不怒自威地盯著他時,終於有些明白過來……


    那晚……


    哎喲!


    “嗡”的一聲,他大腦一片空白,頭向後晃了兩晃,神魂一陣顛倒,繼而直挺挺向後倒去,如同再來一個大僵身,隻是此時已不在戲台之上。


    旁邊的山賊嘍囉眼疾手快,當即扶住暈倒的段玉樓。


    可段玉樓身形碩大,一人扶持不住,隻得又叫上幾人,手忙腳亂的將段玉樓抬起往路邊樹林方向狂奔。


    侯四娘領著眾山賊從樹林裏出來,先前離得遠看不真切,此時走近後,她狐疑地看了程羽一眼,立馬渾身一緊。


    那位仙長!


    侯四娘頓時回想起給黑蛟做倀鬼的那段日子,如墜冰窟。


    仙長因何故在此?


    程羽此時也看到侯四娘,因她臉上抹著黑灰,第一時間竟沒認出。


    “侯四娘?”


    “是!先生。”


    侯四娘急忙丟下手中馬刀,“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倒把其餘山賊弄得不知所措,離得近的幾個也慢慢跟著跪了下去。


    “既已曆過死生,以後該當好自為之才是。”


    “是,小女子謹記先生教誨。”


    說完侯四娘磕罷一個頭,又小心補了一句:


    “那,小女子告退。”


    “嗯,去吧。”


    侯四娘鬆一口氣,站起領著其餘眾山賊,抬著暈倒的段玉樓,倒退著隱沒進山腳樹林之內。


    見此時再無人打擾,程羽再次拿起手中那把寶劍,向莊懷瑾馬車駛去方向看去……


    該怎麽將此劍交還給他?


    心念一動,頓時感到懷內有一物輕顫了一下。


    哦?


    居然是那塊武君令牌。


    他將懷內令牌拿出,發現此令牌同玉葫蘆一般也隨著自身元神由虛轉實了。


    此時令牌與寶劍挨得很近,隻見劍身上那塊深沉暗斑忽然開始發出殷紅色光芒。


    劍身在輕顫,似乎在小聲傾訴著什麽。


    這……


    他試著將武君令牌內的氣息引出一道,伸指點向劍身,氣息“啵!”的一聲融進劍身,武士劍頓時整個劍身一震再震,似是蘇醒過來一般。


    這難道是把飛劍?


    程羽凝神閉目感應著周邊氣機,然後隨手將這把劍拋向空中。


    “錚!”


    劍刃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寒光,在空中劃出一道賞心悅目的弧線。


    “咣當!”


    寶劍跌落在地,依然震動不止。


    “……”


    想多了……


    他自嘲地撿起地上寶劍,忽然感到身後一陣陰寒,轉身看去,兩位頂盔著甲的陰司武判悄然飄來。


    隻是令程羽沒想到的是,他此時已元神化實,居然還能看到陰司判官的靈體。


    “這位大先生,因何會有陰司武君令牌在手?”


    其中一位武判在端詳了程羽一番後,確認對方是位元神境的高手,也不敢造次,禮貌開口問道。


    而旁邊另一位則注意到程羽手中那把劍。


    好奇怪的一把劍,憑氣息應是把武君劍,可上麵還附有兩股縈繞在一起的浩然與王霸之氣。


    按理來說這兩股氣並非不能融合,但此劍上的兩股氣明顯是來自於兩人,且還頗為新鮮。


    這樣一把奇劍拿在這位手中……


    那這位到底是何身份?


    元神化實境,卻察覺不出一絲妖力或靈力。


    見對麵武判謹慎地盯著自己,程羽將寶劍向內拱手一禮道:


    “在下青蘿山程羽,這令牌,乃是青川縣武君所贈,方才程某恰好撿到這把劍,乃是武君後人遺落,不想引動了令牌,因此這才將其拿出一試,驚動了二位判官,還請見諒。”


    二位武判這才恍然,正欲告辭之時,又看到程羽腰間那個翠綠的玉葫蘆,也在散發著絲絲陰司氣息,且與那令牌氣息相同……


    這位文生公子來頭不小啊。


    二位武判帶著絲絲疑慮告辭而去,簡單商量一番後,其中一位架起陰風回乾江府武君殿匯報去了。


    程羽送走二位陰差,正尋思著如何將這把劍送回青川縣,忽然元神內再次翻起一陣氣息湧動。


    喲!


    時辰到了。


    隻見程羽元神瞬間由實轉虛,連帶著手中那把武士劍也一同化為虛體,隨著他元神一起“嗖!”


    的一聲歸位於路旁高處枝頭一小麻雀體內。


    小麻雀輕輕搖頭,無奈地展翅飛走。


    先回乾江府城與嘉菲會合,待元神可以再次出竅後,將寶劍先交其放進百寶囊內暫時保管,待他日回青川縣再交還給書生吧。


    ……


    足足熱鬧了一晌午的小路上,終於再次安靜下來,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路邊一棵柳樹旁閃現出一位灰發男子,身後跟著一隻大灰耗子。


    灰發男子眯著一對細長眼盯著程羽方才元神消失的路中央,似在出神。


    有些紮手啊……


    何時又多出了一位元神境的來?


    而且,他竟將元神維持在凝實狀這麽久,難道說是知道我遁在此處,故意炫耀給我看的?


    “帶出來!”


    他衝身後大灰耗子命令道。


    “是!出來!”


    大灰耗子一聲令下,兩隻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小耗子,邁著相同節奏的步伐從地麵一洞中鑽出。


    小耗子身後拖著長長的尾巴,尾巴上分別整齊纏著一根柳條。


    那對柳條長度相同,顯然是精心挑選過的,連上麵的柳葉都是兩兩對稱。


    再往後看,一隻白色小刺蝟被兩根柳條分別捆住一對前爪,小刺蝟隨著兩隻小耗子被強行拖出洞來。


    金行修為的小刺蝟白鍾兒,原本是對木行天生相克的,但她居然對捆住自己的這兩根柳條無能為力。


    兩隻小耗子將白鍾兒拖至大灰耗子身後,被其示意停在原地,盡量不要出現在大當家的眼前,免得又被其挑出些毛病來。


    灰發男子也是眼不見心不煩,一動不動望著前方開口問道:


    “我且問你,我之前從你身上剔除的那股額外附著的氣息,可是來自於方才那位白衣男子的嗎?”


    “我之前並未親眼得見過那位白衣男子,但若其是水行的,料想應是他了。”


    “可我那五行鈍靈囊並未在他身上。”


    “我有說過五行鈍靈囊在他身上嗎?”


    白鍾兒頗為不屑地反問頂了對方一句。


    “嘿!老實點!”


    大灰耗子渾身妖氣一凝,捆住白鍾兒的兩根柳條上便傳出一陣吸嗜之力。


    “唔!”


    白鍾兒渾身一陣乏力,縮了縮刺蝟身子。


    一股妖氣順著兩根柳條傳遞到前麵兩隻小耗子身上,小耗子們緊跟著也渾身一抖。


    金行妖氣對他倆這種木行小妖造成的侵蝕傷害頗大。


    “快老實回我們大當家的!”


    “五行鈍靈囊在……在他那位木行的道侶胸前。”


    ……


    “啊……阿嚏!”


    手中搖著篩盅的嘉菲,忽然沒來由地打了個噴嚏。


    ‘嗯?何人又在背後議論本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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