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侄兒……


    既然裏麵這位自稱是灰家家主,口稱外麵那位是他的好侄兒,再聽其語氣……


    八成這灰家之前是後浪推前浪,前浪不肯讓。


    “你又是誰?劍修?”


    灰三七開口反問道,連帶著旁邊的宮裝婦人,亦撇著一雙妖豔媚眼看向程羽身後所負的那把武君劍。


    “……”


    程羽沒有回答,此時他無心在這位灰家家主跟前裝高人範兒,而是打量起這片混沌。


    他已行至到了這混沌黑暗的邊界處。


    果如那胡媚子所言,這灰三七所在位置的吸嗜之力別別處強了許多,至少已明顯可感覺到。


    而方才胡媚子說過,這老貨在這裏已幹嚎了幾百年。


    居然還沒被吸幹……


    “別試了,這裏乃是那勞什子梳篦內的虛空,你可是元神境?”


    一襲宮裝的胡媚子丟下灰三七,站起身衝程羽問道。


    程羽轉身向其看去,周身的媚氣倒是內斂了不少,他點點頭。


    “哈!那就更不用看了,此處專克元神境,不過,我瞧著你懷裏那件東西,倒有幾分趣味,可有何來曆?”


    胡媚子說著,就扭著扭著欺身上前,伸手向程羽胸前摸去。


    “啪!”


    程羽側過身子一掌將伸來的玉手拍掉。


    “你又是誰?”


    “我?哈哈,他居然問我是誰?”


    胡媚子嬌滴滴地扭頭衝地上的灰三七笑道。


    “哎喲!原來還是個雛哩,連奴家都不認識,不過奴家才進來沒幾年,不似這老貨,可之前……卻從未聽說過有郎君這般的好人才在世上行走啊。”


    “這胡媚子,是胡家家主。”


    席地而坐的灰三七替胡媚子說道。


    “胡家家主?沒想到在這小小梳篦內,居然能遇到兩位家主,隻是不知兩位怎會淪落至此?”


    “哼,你不也進來了嘛。”


    胡媚子嬌哼一聲,隨後悄無聲息地貼近到程羽身邊,程羽見狀側過身子戒備著這位胡家家主。


    渾身上下流淌著止不住的媚相,不知道是多少年的老狐狸精。


    “喲!這俏郎君還內秀得很呢,你許是出世的晚,不曉得奴家的好處哩。”


    胡媚子說著就要往程羽身上靠,就在程羽再次閃身躲避之時,元神內的左兒忽然一陣輕微悸動。


    他下意識將頭一偏,直覺得一黑色氣息“嗖!”的一聲擦著他鬢角發梢掠過。


    ‘就是他!’


    這道黑色氣息對於程羽來說無比熟悉,就如左兒傳達給他的一樣,果然就是他程羽自己的氣息,但卻來自於地上坐著的灰三七,趁程羽分神應付胡媚子之際突起發難。


    而此時的灰三七卻已仰臥在地,胸口起伏,氣息微弱至極。


    “哎喲!”


    胡媚子一聲嬌呼,是程羽一把將其推開。


    “唰!”


    他從背後拽出那把布條纏裹的武君劍,從武君令牌內引出一道氣息附在劍上。


    頓時整個混沌空間內一陣地動山搖,胡媚子睜著一對杏眼緊張地盯著程羽,而另一邊倒在地上的灰三七勉力仰頭,看到程羽抽出背後那把劍,渾濁的老眼中充滿無比強烈的期望。


    “你果真鐵了心要殺我嗎?”


    “……要殺我嗎……”


    “……我嗎……”


    一道空靈聲音忽然在一片混沌虛空中飄搖回蕩。


    胡媚子聞之臉色慘白,她睜大了雙眼看向執劍而立的程羽,又向虛空四處看去,這道空靈聲音……與眼前這位俏郎君的一模一樣。


    可為何是從虛空中發出,而不是從他口中?


    程羽已經猜到是誰了,但卻不知為何會在這裏再次遇到他。


    “沼澤之時,我已將你斬滅,你又因何身在此處?”


    “斬滅?哈哈!哈哈哈哈……”


    跌落在地的胡媚子已徹底傻了,她在這混沌虛空中已待有好些年了,搞不懂為何突然會有兩道一模一樣的聲音在對話。


    是這位俏郎君瘋了,還是我瘋了?


    “你能說出斬滅這兩個字,可見對我……不,對你自己依然不了解。”


    程羽聞之眉頭一皺,而不遠處倒在地上的灰三七正不可思議地盯著程羽,口中喃喃自語道:


    “這兩道一模一樣的聲音,斬滅……斬滅?”


    “老貨,你有何見解?”


    胡媚子匍匐著爬到灰三七旁邊,悄聲問道。


    “他……他他他,他要斬屍!”


    灰三七食指顫抖著指向程羽,口中結巴言道。


    胡媚子也唬了一跳:


    “啊?他不是妖?”


    斬屍,她亦隻是聽故老相傳模糊說過,乃是修道之人,將自身的欲望執念斬滅,就可證道成聖。


    可她活了近千年,別說看到,就連聽都未曾聽過有何人曾經真能斬屍證道,更別說是妖修一屬。


    “難道說,當時在沼澤之中,你不覺得將我斬滅的太過容易些了嗎?”


    一道“程羽”的聲音在他身後傳來,那片黑暗混沌一陣雲霧翻滾,一身穿黑色長衫,頭戴玄黑色逍遙巾的“程羽”從中信步而出。


    與程羽不同的是,他是空手而來,且腰間少了一個青綠色的玉葫蘆。


    程羽回想起元神凝實那日,在沼澤之中,他並指成刀,麵對著駭人的雷劫電鏈,心無雜念衝天而起。


    向死而生的他,一揮斬劫,二揮斬屍。


    彼時確是覺得太過輕鬆了些,隻是沉寂在元神凝實的新鮮與喜悅之中,並未想太多。


    “那日在沼澤之中,你以為你已悟得大道,將我斬滅,就可自由出入於這方世間?哈哈哈……”


    黑衫“程羽”一陣桀驁大笑回蕩在混沌虛空之中,看著對麵白衫程羽,和渾身輕顫的胡、灰兩位家主,嘴角邪魅勾起繼續言道:


    “有你便有我,你是斬不滅我的。”


    “那你又是如何身在這法寶虛空之中?”


    “這裏啊,那可就說來話長了,想那日,應是你在這座山下吃那張老爹的豆腐腦之時,我便重生了。”


    程羽心中一凜,當即回想起來,那日早上在張老爹門前小院坐著吃豆腐腦時,鮮香美味的鹹豆腐腦一時令其回想起前塵往事,心生一陣唏噓,連帶著元神內一陣不穩。


    他強運意念方才調息過來,原來這黑衫的就是在那時,因自己對前世一陣執念而再次複生。


    “後來呢?”


    程羽沉聲問道。


    “後來啊,我身處那片沼澤之中遊蕩,正發愁無有依托之際,恰巧遇到一個身穿灰衫的偏執狂,那廝個楞種還將元神出了竅在你凝實之地察看,我便順勢附在他身上,無聲無息之間,又尋到了你,隻可惜還不待我出手,那廝便拿出這把破梳子。


    不過這梳子著實詭異了得,居然自行將我吸了進來,好在後來又困住了左兒那道氣靈,我便分出一縷去附在氣靈上,待其回歸你處,我隻這一縷分身便能令你上頭,徑自一頭紮進這梳篦之中。”


    “所以,你方才是藏身在這灰家前家主身上,趁我不備,再來偷襲於我。”


    “不錯,隻可惜那騷狐狸蠢笨礙事,你那道氣靈又提前預警,不過亦無妨,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我本為一體。”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程羽琢磨著這兩句話,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你是何時來至此方世界的?可是比我早來?”


    “哈哈哈,我自是隨你而來,由你執念而生,打從那日你立在青蘿莊顧二家的茅草屋頂,牢騷滿腹之時,我方才孕育而出,怎會比你早來?


    其實,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與你一樣,之前從未見過那條黑蛟,所以,別從我這裏尋找答案,因為我與你一樣,對其一概不知。”


    程羽方才確實有過一個念頭,腰間玉葫蘆內泡的那條黑蛟,興許當年拜得是這位黑衫“程羽”,因此在江口鎮岸邊才誤認自己為其師尊。


    但聽其方才一番話,時間肯定是對不上的,應不是他。


    “你一個念頭起來,我便可知曉,所以,你能滅得了我嗎?哈哈哈哈……”


    “我能滅得了你一次,便能滅你兩次。”


    程羽此時不怒反笑,再次揚起手中武君劍,劍尖閃著森然寒光,凝聚著他自身氣機,在混沌內陣陣地動山搖之下,在虛空裏聲聲鬼哭狼嚎之中,“嗚!”的一聲,帶著陣陣罡風向對麵疾疾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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