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菲暗自竊喜一番後,看了一眼對麵的邋遢老漢,心中盤算道:


    這老漢乃是灰家前任家主,目下灰家群龍無首,若將妖丹還他助他回去,這老兒當是能重新回去當家的。


    且聽其方才所言,是我家這位木頭疙瘩助其脫困,莫不如幹脆將此丹讓與他,令其欠下我這位木頭疙瘩一個天大的人情,也是好的。


    打定了主意,她幹脆退到程羽身側,輕輕挨著他左臂,感受到一股餘溫傳來,心中又踏實幾分,便揚起手中妖丹衝灰三七說道:


    “灰家老漢聽真,你既是受得我家木……額……程先生的恩惠方才脫困,本當知恩圖報才是。


    這枚妖丹乃是我家先生除妖衛道所得……”


    話及於此她扭頭看了一眼程羽,眼中滿是驕傲。


    程羽側目看了她一眼,我什麽時候成了你家的先生了?


    這貓妖自打從錦囊內出來之後,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而一臉傲嬌的嘉菲哪知道程羽此時在想什麽,隻自顧自地繼續講道:


    “若你真想要這枚妖丹,我家先生亦不是不可給你,但還須有一個要求。”


    灰三七聞聽嘉菲口鬆了一些,當即言道:


    “小老兒自是對二位感恩戴德的,有何要求小友但講無妨。”


    “要求很簡單,你灰家以後須聽我家先生調遣。”


    灰三七聞言遲滯一下,同時的程羽亦是眉頭一皺,我要這些灰毛耗子有何用?


    見灰三七尚自猶豫,嘉菲兩指捏起那枚妖丹,一邊作勢向自己口邊送去,一邊不屑道:


    “我們不會強求於你。”


    眼見妖丹就要進入嘉菲小口中,灰三七心一橫,抱拳單膝跪倒在程羽跟前:


    “灰三七若能回的灰家重掌家主之位,則我灰家願為先生效犬馬之勞。”


    “若你言而無信呢?”


    嘉菲捏著妖丹停在自己口邊追問道。


    “若言而無信,舉族盡墨。”


    “誰舉族盡墨?”


    嘉菲敏銳地抓到灰三七起誓中留的漏洞。


    “這……自是我灰家,舉族盡墨。”


    灰三七無奈說道。


    “善!喏,給你吧。”


    嘉菲這才將那枚妖丹翻手彈向灰三七。


    灰三七默然無語地接過妖丹,飛快塞回灰九棘灰敗本相口內,隨即便將元神入體。


    ……


    另一側的黃家父女站在遠處,見場中大局已定,黃袍老倌盯著程羽背影點了點頭,對黃珊輕言道:


    “這白衫公子的元神居然能凝實這般持久,著實好修為啊……”


    然後扭頭看一眼身邊的大女兒,見黃珊亦是盯著遠處那白衫背影,老倌眼中笑意盈盈繼續道:


    “此人修為、品行俱佳,且方才在文廟內又親口否認已有道侶,可為我黃家佳婿矣。”


    “啊?爹爹方才言甚?”


    黃珊此時方後知後覺問道。


    黃袍老倌微微一笑,轉頭看到那邊廂又閃出一位邋遢灰袍老漢,且觀其還有幾分眼熟。


    “走,我們去再會一會那幾位道友。”


    老倌最後這句話似是對黃珊所言,但又像是衝著身後的玲瓏二妖說的。


    他將元神歸位,甩一把手上淡金色拂塵,搖著員外步向程羽那廂而去。


    “快走啊大姐,好端端的,發什麽楞呢?”


    黃玲輕輕推了一把黃珊,臉上帶著幾分戲謔之色笑道。


    ……


    灰三七元神入了自己侄兒本相後,運神念在周身遊走一遍,暗歎一口氣,妖力已貧弱至極,目前僅是堪堪維持在化形境上。


    想當年自打被侄兒偷襲後,他就一直渾渾噩噩囚禁在那把梳篦之中,若非後續進來的那些老友們告知,他都不知此時已過去將近三百年了。


    三百年,想必灰家子一代中,就算再無元神境,但淬體境總會有幾個的。


    若憑目下這點子妖力回到灰家祖庭白麵山,是否還能服眾?


    “喂!老漢,妖丹已給了你,怎地連個謝字都無有一個?莫非你要違誓不成?”


    嘉菲在對麵一陣輕呼,驚得灰三七連忙諾諾道:


    “不敢不敢!多謝二位上仙大恩大德,小老兒不敢相忘。”


    說完他拱手一禮,又看了對麵一眼,他倆的修為高深莫測,尤其是這白衣的,輕鬆斬破梳篦混沌異界,方才更是移山倒海般救了一座府城,若能抱得這般大腿,就算灰家祖庭還有一元神境的,也無憂亦……


    念及於此,他再次擺出了一副愁苦相:


    “隻是……目前我這侄兒的本相妖力所剩無幾,憑此本相回山後,恐難以服眾,不知二位上仙能否隨我一同回山,不瞞二位,我灰家白麵山的雄奇景色也是很值得一觀的。”


    “哦?白麵山?未曾聽過,山在何處啊?”


    嘉菲聞聽可以遊山玩水,便來了興趣,當即問道。


    “在大梁東北邊境之處,乃是一座萬丈孤山,山頂終年積雪不化,如落滿白麵,故曰白麵山。


    從遠方看去,又如一塊白玉鑲在一碩大青色鬥笠之上,從山腳到山頂,可領略四季不同之景色,我灰家更在山上經營有各種奇異花草,當真是有趣的很啊。”


    貓妖聞言眼中綻放出興奮光彩,扭頭看了程羽一眼,卻見程羽輕輕搖頭道:


    “我還另有要事,貴仙山若日後得暇定當造訪,至於你所言此趟回去恐難服眾之事,程某看來倒是大可不必擔憂。”


    接著他便將之前在青川縣錢府祠堂內,遇到灰家二總管之事簡要說了一遍。


    “那一家之中的二總管事都未到化形,由此看來,你此番回去,應尚能服眾。”


    灰三七半信半疑,而嘉菲聞言程羽不去,當即小嘴微微一撅,竟兀自伸手挽住程羽的胳膊輕輕搖動,一雙水汪汪大眼可憐巴巴地看向程羽眨了兩眨。


    程羽心知這貓妖生性跳脫直率,行事做派一向大大咧咧,從不在意所謂的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禁錮。


    再看她那滿是期盼的眼神,便知道她動了去東北邊境遊山玩水的心思。


    可一想起那漫山遍野都是大大小小的耗子……


    當著灰三七的麵,他不便對嘉菲明講,便將自己與其氣機聯通,傳了一道意念過去:


    ‘若真想去,你可自行前往,我不願去。’


    ‘哼!木頭疙瘩!’


    貓妖識海內響起一聲嬌哼。


    程羽眉梢一挑,強忍住笑,斷開氣機連接。


    木頭疙瘩?


    這貓妖又給我起了個新綽號。


    但不管你叫我什麽,總之,耗子窩我是堅決不去。


    恰在此時,在場三位同時感到腳下方傳來一陣妖力波動,一道碩大土筍從竹林下方地麵拱起。


    方圓一丈大小的土筍上,立著正是黃家父女。


    黃袍老倌兒掃了一眼程羽與嘉菲,拱手一禮後,目光便轉向灰三七。


    “灰老弟,許久不見,愚兄差點沒認出你來。”


    灰三七見是黃袍老倌兒,當即一驚,繼而急忙拱手一禮道:


    “哎呀黃老哥哥,可想煞我也!想當年隆泰老兒一場祈福大典之後,你就忽然失了音信,愚弟又身陷囹圄,不成想你我還有再次相見之日啊。”


    他二人久別重逢攜手攬腕,絮叨起來。


    立在老倌身旁的黃珊,上來後第一眼就看到,對麵那位一襲青衫的女妖,正挽著程羽胳膊兀自輕輕搖晃撒嬌。


    她當即柳眉微蹙,抬眼向那女妖臉上、身上觀瞧,隻見此女無論身條、還是樣貌,幾與自己不相上下。


    嗯……


    黃珊心底莫名生出一股好勝之心來。


    再回想起之前這位白衫公子在文廟內曾經說過,這青衫女妖並非他道侶,隻是道友之情,那這般親密又是何緣故?


    “呔!兀那妖女,光天白日,真真不知廉恥!”


    正在黃珊尋思之際,身後忽然傳來兩道異口同聲的清脆怒喝,反倒叫得她自己心中一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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