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何事?”


    嘉菲問道。


    她不知程羽的那道氣息為何突然對胡燦兒元神發難,而程羽卻已大致搞清楚了緣由。


    他們三個方才在貓妖識海內,構成一個三角型生克關係。


    水生木,因此他氣息入妖丹之時,嘉菲會覺得識海內十分受用。


    可水又克火,這才在妖丹內將忽然爆起的胡燦兒元神死死克住。


    而火卻又賴木而生,木多則火熾。


    因此,嘉菲在程羽示意下,妖丹內分出一縷妖力貼補給胡燦兒,果然幾息之後,一襲宮裝的妖豔媚子終於緩了過來,俯臥不動輕聲嗚咽:


    “哎喲~我的親噠噠……弄煞我也……”


    胡媚子幽幽醒轉後,運神識探查自身狀況,審視完畢後隻覺得痛心疾首:天殺的,老娘元神已跌至不能凝實!


    見胡燦兒醒轉過來,似乎並無“大”礙,嘉菲衝程羽言道:


    “要不再試一次?這次你進來之時試著控製下氣息,還有那小狐狸也別太猴急。”


    程羽聞言眉梢一動,這貓妖還上癮了不成。


    而胡燦兒卻在連聲尖叫: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姑奶奶你饒了我吧,再來一次我必跌下元神境!就在這裏待著就挺好。”


    “可我並不覺得好!我幹幹淨淨一妖丹,平白無故多了你這麽一個物件算是何事?幹脆,你再進來一次,徹底將這媚子元神化掉,大家都落得幹淨。”


    嘉菲最後幾句轉向程羽說道。


    胡燦兒聞言當即跪伏在妖丹磕頭不止,斷續嗚咽道:


    “姑奶奶饒命!都怪我有眼不識金鑲玉,姑奶奶大人有大量,莫要再試了!且再容我待些時日,我好歹活了一千多年,多少還有些見識,可以幫著姑奶奶出些主意。關鍵時刻說不得還能給姑奶奶助把力哩。”


    她二妖在識海內你一言我一語的懟來懟去,嘉菲甚至還曾不管不顧的拿出了那把梳篦,強行念動咒語要將胡燦兒給吸出來。


    哪知待那梳篦法寶開啟後,卻發覺若真要將其吸出,自身的部分妖魂也要連帶受牽連,這才不得不悻悻作罷。


    而胡燦兒此時早已不複當初驕嬌媚態,在貓妖妖丹內哭成了個花鈿委地無人收的淒慘景象。


    程羽始終保持著與嘉菲的氣機聯通,暗中觀察著,按理說這貓妖的木行妖丹斷無封印火行元神之理。


    遙想去年嘉菲化形那晚,她是手執那杆禦筆筆管,撥弄地上木精之時引起二者融合,而後貓妖便當即得了那場機緣。


    由此說來,她能以木行封印火行,不知是因她木精體魄,還是因那杆禦筆筆管來曆不凡,亦或是二者皆有的緣故?


    識海內二女妖你來我往一陣子後便都乏了,且都拿對方沒什麽辦法。


    一個是想出來卻不敢再硬來。


    一個是想清靜卻沒法將其逼出來。


    嘉菲止住正伏低做小的胡媚子哭啼,冷靜了一會,見目下毫無辦法,也隻得先將其放在一邊。


    抬眼看到山下白色炊煙又起,想起昨日早上吃豆腐腦之時,張老爹詢問京城之事,便一五一十告知於程羽。


    “嗯!確有此事,走,時辰不早樂,你我此次一同下山吃豆腐腦去。”


    程羽說完渾身輕輕一震,元神凝實,踩著腳下腐葉“哢哧哢哧”一馬當先向山下而去。


    “善!我要甜汁的。”


    嘉菲青衫飛揚追在後麵喊道。


    “甜逆!”


    “何為甜逆?”


    “嗬嗬……”


    “誒?你嗬甚來?且慢走!把話講明,何為甜逆?”


    ……


    張老爹忙活完手上活計,將小半桶熱氣騰騰的豆腐腦蓋上蓋子,免得涼了失了味道。


    剛轉身出門,就見一白一青兩道身影從山上那條小路下來,兩人似還在邊走邊爭論著什麽。


    昨晚他就有預感,果然今日一早,財神爺和財神奶奶就齊齊來至。


    張老爹急忙將手擦拭幹淨,樂樂嗬嗬迎出來作揖道:


    “這位先生,夫人,難得二位一同來捧場,豆腐腦已經備好,小老兒這就去給您二位備來。”


    說完張老爹轉身進屋盛豆腐腦,留下院門口的程羽略詫異地看了嘉菲一眼。


    夫人?


    貓妖略帶傲嬌地衝程羽小嘴一撇,當先進院喊道:


    “老丈請了,多放甜汁!”


    見嘉菲搶在前麵,程羽不及多想,跟在後麵補了一句:


    “老丈,給我來一碗鹹的。”


    “好嘞!一甜一鹹兩碗,來嘍!”


    程羽嘉菲對麵而坐,各自手執木勺,一邊衝著對方的碗中指指點點,一邊喝著自己碗裏的豆腐腦。


    一個喝得不疾不徐,一個卻是一勺緊似一勺,但兩人居然也能幾乎同時喝完。


    張老爹躲在門裏,認真聽著屋外兩人“哧溜哧溜”喝著豆腐腦,待聽到木勺子觸碰碗底聲後,這才小心走出屋,與程羽寒暄起來。


    “可是為了一封家書之事?”


    程羽直接開門見山問道。


    “啊……先生好記性,正是一封家書,還記得上回得遇先生時提起我那在京城的侄兒,這封信就是捎給他的。”


    “在豫王府裏做差的那位吧,好說。”


    程羽點點頭,然後扭頭衝貓妖看了一眼說道:“取紙墨筆硯出來。”


    嘉菲聞言背過身去,擋住張老爹視線伸手進錦囊內尋摸。


    “誒?讓先生捎帶家書,怎敢又讓先生破費,小老兒備下了,備下了。”


    說完急忙回身進屋,拿出先前買好的紙,以及從外城食肆處借來的筆硯遞於程羽,而後又手腳麻利地將院中矮桌上兩個吃空了個碗收在地上,將桌麵清理幹淨。


    見張老爹拿出紙墨,程羽回身示意嘉菲不必再拿了,卻見這貓妖背對著自己,兀自在出神。


    “先生,都布好了。”


    張老爹衝程與說道。


    程羽回過神來,抬手示意對方稍待,轉身走到貓妖左側輕輕朝她肩膀拍了一下。


    嘉菲身軀猛然一彈回過神來,見程羽一臉狐疑地盯著自己,她張了張口,但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程羽當即明了,與其氣機聯通,剛聯通便聽到嘉菲識海內傳來胡燦兒一聲尖叫。


    她以為程羽又要進妖丹。


    “怎麽了?”


    程羽沒理胡燦兒,以意念向嘉菲問道。


    “無妨!待會再我告知於你。”


    嘉菲意念回道。


    程羽輕輕點頭,回到張老爹身前,從其手上接過紙在院中矮桌上攤開,研好了墨後,執筆在手,張老爹在旁口述。


    這是程羽這一世來第一次親自執手書寫,之前種種都是運起水行術後憑空點劃。


    但好在穿越過來亦不是一天兩天,無論文章製式,還是書寫習慣,都早已熟練。


    不消一盞茶的功夫,一篇近兩百字的家書便已揮就,內容左不過是介紹近況,噓寒問暖,何時再回故裏雲雲,所問雖皆是凡俗之事,倒也是麵麵俱到。


    但最後幾句話卻令程羽不禁莞爾,信中張老爹反複勸誡他這位子侄,切莫再賭,切莫再賭,十賭九輸。


    程羽回頭看一眼嘉菲,心說這封信倒該交由她送去,末了程羽又臨時起意添上兩句,念於張老爹聽:


    “一擲千金混不吝,家徒四壁不知貧。”


    張老爹聞言咂摸了一陣,一邊點頭一邊連聲歎氣道:


    “還是先生這般識文斷字的講得通透在理,唉!我這個侄子啊,樣樣都還說得過去,唯獨就這賭字一條,實在是讓人操碎了心。”


    “老丈放心,想必這封信交過去後,令侄定會洗心革麵,迷途知返。”


    程羽一語雙關說道,同時不忘與嘉菲對視一眼。


    張老爹連連作揖道謝,看著桌上洋洋灑灑的兩頁家書,嘖嘖讚歎:


    “雖說小老二識不得幾個字,但好壞自是看的出來的,先生的字比之鄰村的教書先生還要好上許多。”


    程羽微微一笑,心道這張老爹雖說能看出字的好賴,但想必定是看不懂瘦金體的。


    自打之前分別在青蘿莊留下那篇金鯢斬蛟誌,以及江口鎮給書生留下橫渠四句後,這已是他第三次用這種字體。


    這次雖是親手執筆書寫,但感覺卻比上兩次還要精進不少,形神倒已有九分上下。


    張老爹小心拿起兩張紙待墨跡徹底幹透後,在外麵又包上一張油紙,合著一起卷成紙筒。


    又回屋取出一截舊竹筒,將卷好的書信塞進竹筒,一頭塞緊塞子後,方才小心遞交給程羽。


    程羽見其這一連番精細操作,心中也是有所感歎,古人言:家書抵萬金,當真不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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