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懷疑她?


    總不至於懷疑白思然就是變態連環殺人凶手吧?


    這不可能。


    所以,陳警官為什麽會懷疑她呢?


    而我之所以知道白思然在撒謊——不是懷疑,而是確定,是因為我太了解她了。


    “陳警官,我該說的都說了!既然你已經證實我說的都是真的,那我可以走了吧?”白思然鬆了口氣。


    陳警官狠狠吸了一口煙。


    點點頭,“可以。”


    白思然立刻站起來,和厲雲旗一起離開。


    我當然也跟在後麵。


    上車後,厲雲旗開車,白思然坐副駕駛,我自然做後排。


    “雲旗,我們什麽時候舉行婚禮呀?不能拖太久了,我的肚子越來越大了,到時候都不能穿漂亮的婚紗了……”


    白思然又是興奮又是擔憂。


    厲雲旗卻陰沉著臉沒頭沒腦扔出一句話。


    “白思然,微微出事這件事最好跟你沒有關係!否則,我保證後果你承擔不起!”


    最後一句話語氣很重,甚至透出……狠戾。


    白思然瞬間臉色發白。


    我也一震。


    厲雲旗……是怎麽看出來,我的死跟白思然有關的?


    白思然還算反應快,“雲旗,你說什麽啊?時微微是被殺人凶手害死的!再說那天晚上我和你在一起……我哪兒有時間去傷害時微微呢?”


    她提到“那天晚上我和你在一起”時,我從車載後視鏡裏看見厲雲旗臉色變得很難看。


    是的!當我慘死在凶手刀下的時候,血液一點一點流盡,身體也漸漸冰涼……而這個時候,這兩個人正甜蜜地相擁而眠。


    我忍不住又握緊拳頭,全身血液驟然冰冷。


    白思然是凶手!


    厲雲旗也是。


    是他們一起害死了我!他們都是我的仇人!


    一個也逃不掉。


    “夠了!從今以後不準再提那天晚上的事!”厲雲旗冷不丁低吼一聲。


    把白思然嚇了一跳,囁嚅著道,“可……可是……明明是你提的……”


    厲雲旗忽然想到什麽,猛地打方向盤停在路邊,因為急刹車差點把白思然甩到玻璃上去。


    幸好我係牢了安全帶。


    厲雲旗又狠狠一拳砸到方向盤上……算他運氣好砸偏了,否則安全氣囊就炸出來了。


    不過他的舉動又把我們嚇了一跳。


    “雲旗,你……”


    白思然愣愣看著他。


    “我說了不準再提這件事!既然你非要挑戰我的底線,那就給我滾下去!”厲雲旗臉色比鍋底還黑。


    白思然看了看窗外,焦急道,“可是這裏是郊區,太偏僻了不好打車……”


    “那是你的事!你下不下?”


    厲雲旗又一聲怒吼。


    這次我也被嚇到了,因為他著實動了火氣,就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


    白思然,“……”


    雖然不甘心但她還不敢拿雞蛋碰石頭,隻能灰溜溜下了車。


    她下車後,厲雲旗猛地一踩油門,差點又把我甩到玻璃上去了。


    我暈!這貨不會忘了還有一個人在車上吧?


    厲雲旗一路開車風馳電掣,我被甩過來又甩過去,摔得七葷八素的……等終於停下來時,我再也忍不住了,推開車門就衝出去哇哇哇狂吐起來。


    等我緩過來了,才發現這裏是墓地。


    郊外的公墓風水很好,連綿幾座大山,落日餘暉沿著山脊漸漸沉下去,暮色漸漸從四麵八方籠罩而來。


    我不解,這麽晚了,他還要來這個鬼地方悼念誰啊?


    直到我跟在他身後,看到他走到“時微微”的墓地……我深呼吸一口氣。


    幹嘛?跑到我的墳頭上來演戲?


    以前騙人就算了,難道現在還要騙鬼?


    厲雲旗大步衝到我的墓碑前,雙手緊緊扣住兩個碑角,衝著那張笑容甜美的黑白遺像,歇斯底裏地怒吼起來。


    “時微微!我知道你沒有死……你到底在哪兒?出來!給我出來……”


    “我已經沒有耐心陪你玩了!時微微!出來……你要是再不出來,你就真的這輩子都得不到我了……”


    “夠了!時微微!你到底玩夠了沒有?這次為什麽要玩這麽大?這麽多天了……你到底去哪兒了?你給我出來……”


    “你別太過分了!時微微……”


    我全身發抖,血液冰涼。


    這個混蛋……


    我都已經死了!


    他還在異想天開我是跟他鬧著玩兒的,我在逼他回到我的身邊……


    這男人今年沒有體檢嗎?


    他腦子裏長了一顆大“腫瘤”難道他不知道嗎?


    這男人就是腦子有病啊!


    我看見墓地工作人員看了看這邊,但最終還是沒有過來打擾。


    估計在墓地裏上班久了,早就見怪不怪了。


    有默默流淚的,也有嚎啕大哭的;有平靜講述的,也有像厲雲旗這樣罵人的……麵對死亡的時候,每一個人都會露出自己最真實的一麵。


    厲雲旗罵著罵著,忽然沉默了。


    因為他背對著我,所以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這時終於意識到,看來這男人真的把我這個大活人給忘了!


    不過因為我是個啞巴,沒有一點存在感,他把我忘了倒也很合理。


    可是下一刻,厲雲旗的一個舉動,把我驚呆了。


    他高大的身軀竟然貼著墓碑緩緩下沉……最後跌到地上。


    竟然……跪在我的墓碑前!


    隻是因為全身無力,他幾乎是癱軟雙膝跪在冷冰冰的水泥地上。


    “時微微……我認輸……隻要你回來……我什麽都答應你……就算是你逼我,不管你有多過分……隻要你回來,我都答應你!時微微,你聽見沒有?”


    他雙目通紅,死死盯著我的照片。


    好像下一秒我這個大活人就能從照片裏蹦出來一樣……


    我從他的臉上看到憤怒、不甘、妥協、痛苦……


    甚至還有……後悔。


    “時微微,我真的輸了……我後悔了……”


    他眼睛發直,喃喃自語,“我真的後悔了……我不該那樣對你……我真的該死啊!白思然說得對,是我害死了你!我才是殺人凶手……”


    我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但心裏更冷了。


    看!人家嘴上說著後悔,但事實上還是偏向白思然!不管她說什麽,他都會相信!


    我心裏湧出一陣徹骨的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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