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府的煙花是霍仙鳴用自己多年的積蓄購買的,花了幾乎二百兩,做好飯的薛濤、春桃等人聽說要放煙花了,紛紛出來觀看。


    霍子玉同時點了東邊四座煙花、霍奇點燃了西邊四座煙花,然後跑到廳下和大家一起觀看,八座煙花齊齊燃放,不斷的點亮霍府上方的天空,綻放出五彩斑斕的美景,惹得春桃等人鼓掌叫好,連老成持重的霍仙鳴都跟著一起叫好。


    連放十六座大型煙花,霍東、霍奇、春桃等人也拿上一根根小煙花玩了起來,連一向端莊的薛濤都忍不住上手一起玩,一家子玩的不亦樂乎。就在這時,外麵鼓樓傳來鼓聲,第一聲剛剛響起,霍子玉驚叫道:“子時正!“


    說時遲、那時快,霍子玉一個縱身躍到鞭炮旁,用香點燃了鞭炮,然後迅速閃身躲開,然後就聽到劈裏啪啦的鞭炮聲響起,眾人見狀,紛紛叫好,然後聽到外麵也紛紛響起鞭炮聲,一大家人紛紛大喜地呼道:


    “新年嘍!”


    “新年來嘍!”


    外麵子時正的鼓聲敲完十二響,眾人也端好飯菜來到大廳,然後霍子玉帶頭,開始給霍仙鳴拜年,霍仙鳴大笑開懷,給眾人發紅帖。


    如今過年大家都是發紅包,唐朝太宗李世民創造了一種金帖,就是宣紙外敷金箔,用來給自己子孫發壓歲錢,這種習俗傳到民間,百姓當然沒法用奢侈的金帖和宣紙,就用了紅帖,這也是紅包的來源。


    大家拜年完畢,霍仙鳴、霍子玉、薛濤一桌,霍東、霍奇等人一桌,大家開始吃年夜飯。雖然年夜飯分為兩桌,但是飯菜是一樣的,所以霍奇等人拿了紅包後吃著美味佳肴也很高興。


    待吃完了年夜飯,宣告在家守歲結束,所有人走向街頭看戲。


    不同於後世的西安,大唐幾乎所有節日都會在長安街頭搭上戲台,邀請藝人唱儺戲、參軍戲,有時候則是邀請知名的歌唱家去唱歌。


    至於唱的內容就多了,由於當初玄宗特別愛聽民間小曲和小調,所以一般歌唱家或者藝人都會學大量的民歌、小曲還有儺戲、參軍戲,這直接促進了中國古代戲曲的誕生與大發展,據愛聽戲的白居易介紹,由於安祿山的建議,戲曲如今已經出現了折子戲,甚是不錯。


    官方所搭的戲台有四座,分別在長安東、南、西、北四個角,霍子玉所在的常樂坊歸東角,戲台就在平康坊,一行人便去了平康坊看戲。


    由於除夕夜是家家戶戶不滅燈的,加之大街上本就有燈燭照明,所以整個長安城此時算得上是真正的不夜城,處處燈火通明、空中彌漫著煙花和爆竹的硝煙味,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認識或者不認識的都在互道著“新年安康”“恭喜發財”或者“步步高升”。


    令霍子玉驚訝的是,平康坊現在上演的居然是《花木蘭》,作為一個生長於安徽北部的後世人,幾乎常年接受豫劇的洗禮,很多豫劇團都是有下鄉演出,連不愛聽戲唱戲的霍子玉都耳濡目染的會唱幾句“劉大哥講話理太偏”“誰說女子不如男”。


    在如今的大唐,女子地位遠超以往朝代,女孩子不僅可以上學,優秀者還可以做官,甚至可以當兵,所以安金滿引進的後世的戲曲《花木蘭》在大唐是最受全體百姓喜愛的,隻要演,場下百姓就爆滿。


    這就是有趣的地方了,這部戲其實隻有五折,出征前、出征中、戰爭中、戰爭後、返鄉,幾乎所有的百姓都會唱所有的唱詞,但是大家依然愛聽,台上演員唱著,台下百姓跟著唱,然後逐漸形成大合唱,然後百姓還不斷的為台上演員的身段、念白叫好,霍子玉覺得大家已經不是在追星唱戲,而是在滿足內心的情懷了。


    不過也是因為這個除夕,讓霍子玉發現大唐不愧是大唐,即便是國力已經十分衰落的中晚唐了,這個年過的依舊氣勢非凡,這種開放、包容、博大、豐富多彩,不是後世任何中國城市能相比的!據其他人說,盛唐時期的春節更加熱鬧繁榮,這讓霍子玉完全無法想象,盛世大唐究竟是怎麽樣一種繁榮和強大!


    當霍子玉一家人回到家的時候,已經醜時二刻,大家非常開心,一點不困,不過霍子玉還是擔心霍仙鳴身體吃不消,強行讓他休息了。


    霍仙鳴活了58年,這是他有生以來最開心的一天,這種闔家團聚的天倫之樂,讓他滿心感覺幸福,跟著霍子玉這些年輕人一起去看戲,讓他有一種恍然回到童年的感覺。


    那時候自己跟大哥上午出發,一起走幾十裏路去河南真源縣太清宮看戲,那時候也是唱的《花木蘭》,不過隻有三折,自己就騎在大哥霍啟正的脖子上聚精會神的看戲,一晃都過去快五十年了。


    要不是霍子玉剛才強烈要求,說著讓他好好保養身體再多活幾十年、等著抱重孫子,他才不休息呢!


    躺在床上,霍仙鳴高興之餘,還是輕歎道:“傻孩子,阿公當年跟李公折損壽命為你增加氣運,算來已經過去十三年,我也沒兩年活頭了。”


    不過霍仙鳴還是坦然視之,霍子玉不僅是德宗的心血,也是他全部的心血,現在霍子玉年少有為,前途一片光明,未來一定大有作為,當然,他麵臨的困難也是前所未有的,李泌已經不在人世,他能做的就是盡量幫霍子玉解決朝內的問題。


    在霍子玉未回京之前,他和德宗就已經采取了一些行動,借裴延齡的手清洗了很多人,不然霍子玉回到長安也不會從未被六部官員刁難。至於其他的軍閥和崛起的異族,隻有依靠霍子玉自己去解決了。


    霍仙鳴就這麽想著想著,慢慢睡著了。


    第二天五更鼓敲過,霍仙鳴就起來了,洗漱過後,霍子玉送霍仙鳴上了宮裏來接的車駕,然後自己也開始準備前往大朝會。


    當霍子玉穿上紫衣侯服、冠冕綬帶後,再腳蹬皂靴站在眾人麵前的時候,連薛濤都呆住了,霍子玉本就俊秀大氣,換上這一身服飾,更添幾份貴族氣,可謂風流倜儻、又自帶幾分灑脫,不禁讚道:“好一個天人下凡的少年郎!”


    霍子玉哈哈一笑道:“能迷倒大唐第一才女,實在是學生的榮幸!”


    惹得薛濤又氣又羞,自己對這個小郎君真是無可奈何,隻得嗔道:“去上你的朝去吧!”


    霍子玉並沒有喚霍東趕車,而是一吹口哨,隻聽得嘶鳴一聲過後,就見烏騅馬歡快地趕了過來,與霍子玉碰了碰腦袋,霍子玉轉頭對薛濤道:“阿姐,我走嘍!”


    薛濤這時忙囑咐道:“昨晚下了那麽久的雪,路滑,你小心著些。”


    霍子玉笑道:“好嘞,記得咯!”


    其實薛濤倒是多慮了,長安的環衛係統十分發達,雪停以後,五城兵馬司的人便帶頭將積雪清理幹淨了。路上還被撒了些粗鹽,滑是不會滑嘞。


    霍子玉一人一馬,腳步輕快,很快便到了興慶宮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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