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這時還想裝糊塗,已經沒用了,他稍微岔開話題,就被林絮拉扯回來追問。


    “他昨日一整天,精神狀態都不太對,情緒特別焦慮、暴躁,如果能知道點什麽,說不定可以幫幫他。”林絮盈盈秋水般的雙眸浮起的擔憂神色,眼眸濕漉,可憐道,“你放心,我一定會保密,不告訴任何人是你跟我說的!”


    管家猶豫許久。


    到底也在季家工作了九年,從季廷陽奪回季家別墅那天起,就聘他在這裏工作了。


    看過季家兄妹三人的溫馨時刻,到如今隻剩下季廷陽一人,孤獨地住在別墅……


    管家最後還是心軟了,“其實……季少在吃抗精神病藥物,已經兩年了。”


    林絮怔忡。


    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精神病?”她腦子一時間連什麽精神分裂症都跳來了。


    “不要擔心,隻是抗焦慮抑鬱,緩解偏執觀念的精神藥物而已。”管家看見她神色慌亂,就知道她想多了。


    有段時間,季廷陽變得焦慮,甚至還有些抑鬱的症狀,管家剛開始還以為是他工作壓力太大。


    直到有一天,季廷陽突然把溫梨帶回別墅。


    “以後你就住這裏吧,想要什麽東西和我說,我都會讓人送過來。”他撫著溫梨的臉頰,輕聲細語,細細看去,眸裏又帶著些許偏執,“要出門的話和我說,我帶你出去,或者讓保鏢陪你。”


    溫梨臉頰刹時沒了血色,本來白皙的皮膚變得更加慘白。她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珍珠般掉落,無助而又害怕地點頭。


    季廷陽身子微俯,把她的手放到他的腦袋上,讓她撫了撫,最後像是得到滿足般揚起淺笑。


    然而即使如此,也無法阻止季廷陽變得愈加癲狂。


    他下班回來,看見空無一人的客廳,神色驟然慌張。


    他疾步走到二樓,猛地推開盡頭的房門。


    溫梨在沙發上看手機,被季廷陽的舉動嚇了一跳,手機差點沒拿穩掉在地下。


    還沒等她說話,季廷陽就神色狠厲掐上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看著自己,“你為什麽不在客廳,為什麽沒有第一時間等我回來?”


    “你在和誰聊天,蕭煜嗎?他有什麽好的,你就那麽喜歡他嗎!”


    季廷陽開口咒罵,目光觸到她的手機,感覺到眼睛滾熱發疼,牽連著太陽穴也泛起陣陣痛。


    他奪過溫梨的手機,幾乎是沒忍住地砸到地上,耳畔回蕩著尖銳的叫聲。


    再後來發生什麽,他已經記不太清了,隻知道是季澤秋把他拽了出去。


    “你發什麽神經!”季澤秋攥著他的衣領,咬牙切齒。


    季廷陽後背抵在牆上,身子順著牆慢慢滑落,坐在地上。


    他揉了揉額頭,一臉疲憊,“我不知道……”


    兩次三次,次數越來頻繁。


    季澤秋強製帶他去看心理醫生,診斷後發現他患有偏執型人格障礙。


    季廷陽太過渴望溫梨那偶爾對他的溫暖了,因此連帶對溫梨都有一種固執的占有欲,常常伴隨著敏感多疑、嫉妒等等症狀。


    “引起的原因一般分為遺傳、環境、家庭幾個方麵。”不過醫生說,季廷陽這個病大概率是家庭因素導致的。


    或許是因為早期失愛,童年失去雙親吧。


    目前也沒有什麽有效的藥物治療,也許可以采用心理治療試試。


    然而兩年下來,季廷陽的病症依舊沒有得到減緩,和溫梨的爭吵也越來越多。


    直到一個月前,林絮的突然出現,打斷了季廷陽的病發。


    從那之後,季廷陽情緒就變得穩定了許多,臉上的笑容也多了,明明嘴上說著麻煩,卻還是心甘情願地陪她逛街。


    如果是她,也許真有可能把季少的病治愈也說不定。


    管家抱著這個念頭,把這件事告訴了林絮。


    林絮聽完後沉默了許多,心裏亂糟糟的,精神也有些恍惚。


    管家見她不說話,心中忐忑不安。


    他是不是說太多,導致林小姐害怕了?萬一林小姐直接逃跑了怎麽辦?


    早知道他就不說了。


    當他懊惱與反悔時,林絮跟管家道了聲謝,神色凝重地回房了。


    那天下午,林絮幾乎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坐在電腦前查了幾個小時關於偏執型人格障礙的資料,連晚飯都忘記吃,簡直比季廷陽批改文件還勤快。


    “咚咚”。


    敲門聲響了幾下,季廷陽推門而入,看見坐在電腦前的林絮後,暗自鬆了一口氣。


    “怎麽了?”林絮抬頭,疑惑道。


    “已經晚上九點了,一直沒見你下來吃飯……”害怕你又不見了,季廷陽頓了下,話題很自然地轉開,“擔心你餓了。”


    他沒提的話,林絮還沒感覺,一聽他這麽說了,肚子馬上咕嚕叫了一聲。


    林絮窘迫抬頭,正準備說兩句肚子餓乃人之常情,不準笑話之類。然而季廷陽不愧是見慣大場麵的總裁,全程麵不改色。


    那正經模樣,林絮忍俊不禁。


    林絮把電腦關上,下樓前還問了他一句,“你吃晚飯了嗎?”


    “我……沒吃。”


    “那正好,我們一起下去吃吧!”


    林絮拉著季廷陽,一起下樓。


    餐桌上是早就熱好的飯菜,林絮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吃了兩口,卻見季廷陽半天沒有動筷。


    “你怎麽不吃?是不合胃口嗎?”她眨眨眼。


    “不是,我,我……”季廷陽期期艾艾。


    “要不我給你煮碗蔥花麵?”


    林絮幾乎是瞬時,感受到季廷陽眸裏散發的亮光,很快又隱了下去。


    “好。”他像是答應得有些勉強。


    林絮笑了笑,也沒有拆穿他,進廚房把上次剩下的麵條取出,開始煮麵。


    季廷陽隔著廚房的玻璃門,看見在裏麵忙碌的林絮,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


    他撚了撚身側的手指,似想起什麽,起身跟進廚房,接過她手裏的鍋鏟,“這個要怎麽做?”


    林絮驚訝,見他真要幫忙的模樣,當起了甩手掌櫃,站在一旁指導:“先放點適量的鹽,再倒點適量的油。”


    “……適量,是多少?”


    “你喜歡多少就多少。”


    “……”


    “誒誒誒!鹽多了!你要鹹死你自己嗎!快加點水稀釋下!”


    廚房兵荒馬亂,又帶著點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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