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澤秋,沒想到真的是你啊。”


    男人笑著走過來,宛如一副與他熟稔的模樣,重重地拍了一掌季澤秋的肩膀。


    季澤秋對外時,臉上總是帶著溫和無害的微笑。


    然而現在的他身上散發著一股冷然的寒氣,那雙靜默的眼眸異常冰冷。


    “你認錯人了。”季澤秋的嗓音淡漠得近乎無情,拉過林絮的手就往外走去。


    “誒,別走啊。”男人迅速追上來,攔在季澤秋的麵前。


    “我是你表哥啊,吳陽輝!”男人臉上帶著一絲興奮,然後開始了自說自話,“我們十多年沒見,我變化有點大,你可能不記得我了,但我媽也就是你的姑姑,小時候你們兄妹三人還在我家住過一段時間呢。”


    “真是誰也沒能想到,當初老是哭喊著要媽媽的小孩現在都變成大明星了,我老是能從電視上看見你,哈哈哈……”


    隨著男人喋喋不休的聲音,季澤秋臉上的陰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水,眉間翻湧著一股狂躁的氣息。


    “我說過,你認錯人了。”季澤秋邁步離開。


    吳陽輝像是鐵了心似的,非要跟他相認。


    “我不可能會認錯人呀?”聽到他接二連三的否認,吳陽輝的語氣忽然變得不確定起來,伸手想要去摘他的口罩。


    季澤秋連忙往後退幾步,拉開與他的距離。


    林絮也伸開雙手把季澤秋擋在身後,“他都說你認錯人了,再死纏爛打我們就報警了。”


    林絮忽然冒出來,吳陽輝這才注意到她,望著她看了一會兒,“這是?”


    下瞬,他眼睛一亮。


    “這是攬月吧?”


    “女大十八變,沒想到妹妹都長得這麽漂亮了,要不是還和小時候有那麽幾分相似,我差點就認不出來了,哈哈哈……”


    就在他想要伸手去碰林絮的時候,季澤秋用力攥住了他的手,一雙銳目充斥著怒火,“別碰她。”


    吳陽輝幹笑幾聲,“我就是想跟妹妹打聲招呼。”


    季澤秋擒著他的手愈加用力,臉上的淡然寸寸皸裂。


    “在這裏等我。”他對林絮說完,就拉著吳陽輝往遠處走去。


    林絮聽不見他們的對話,隻看見季澤秋身體緊繃,至始至終都是那麽的冷漠無情。


    過了一會兒,吳陽輝神色變得著急起來,拉著季澤秋不停說著什麽。


    季澤秋沒有理會,徑直朝林絮走來,拉過她頭也不回地離開機場。


    回到車上。


    即使早就離開了機場,季澤秋的身體依舊緊繃著,幽暗的眸底蘊藏著冷冽的風暴,眉眼之中沒有一絲溫度。


    “剛剛那個人……就是你姑姑的兒子?他小時候跟你姑姑長得挺像的,沒想到長大後反而變了樣,我都認不出來了。”林絮開口,想要打破車內低沉的氣壓。


    “之前聽季廷陽說,你們小時候在姑姑家住了一段時間,不過你們都不愛說那時的事,也不知道你們那個時候過得怎麽樣,有沒有被人欺負……”


    “如果過得開心還好。要是過得不好,我……”林絮聲音忽然頓住,每次想起缺失他們成長的二十年時光,她的心髒就被酸澀與難受拉扯著,“對不起,如果我能陪著你們長大就好了。”


    季澤秋將車停在路邊,臉上的冷冽退去,重新染上了一絲著急。


    他拉著林絮的手,“那不是你的錯!”


    他曾經這麽想過。


    埋怨為什麽別人都有父母陪伴,而他的父母卻不在身邊。


    還一度討厭他們。


    季澤秋情緒變得低落,伸手環住林絮,腦袋抵在她的肩膀上,聲音沉悶,“才不是你的錯……”


    林絮摸了摸他的腦袋,輕聲問:“吳陽輝小時候是不是欺負你們了?”


    想來想去,也隻有這個原因會讓季澤秋對他那麽冷漠了,舉止中都充滿敵意。


    “你跟媽媽說,我幫你報仇好不好?”像是在給小狗擼毛一樣,林絮緩緩撫摸著他的頭發。


    小學生告狀嗎?


    這種既視感讓季澤秋沉悶的胸膛溢出一聲輕笑。


    小時候,有同學在學校收到欺負,一到放學的時候,他們總會第一時間撲到父母的懷裏,哭喊著向他們的父母告狀。


    而那些家長又總會怒火衝衝地帶著自家孩子去找老師,給他們撐腰。


    季澤秋每次看見他們小題大做的樣子,嘴邊總是不屑地哼了一聲。


    他哥說,小男子漢從來都是靠自己解決的。


    所以當他看見吳陽輝搶他妹妹的玩具時,舉著小拳頭就上去了。


    但是這個方法在姑姑家從來行不通。


    吳陽輝被他揍哭後,下一秒又會拉著姑姑過來替自己撐腰。


    “你表哥不就是想一下玩妹妹的玩具嗎,給他玩一下又怎麽了!”姑姑二話不說,就從妹妹手中搶走了拿隻小鴨子玩具。


    “這是媽媽以前買給妹妹的!”季澤秋撲過去,想把小鴨子搶回來。


    然而一個七八歲的小朋友,完全搶不過一個三十多歲的成年人,隻能眼睜睜看著姑姑把小鴨子拿走。


    “你們在我家住了兩三年,我都沒說什麽,你表哥隻不過想玩一下妹妹的玩具還不行了?等他玩完了,不就還給你們了嗎。”


    姑姑把小鴨子交給吳陽輝,轉身離開。


    “再說,你爸媽都死多久了,一個玩具還搞什麽寶貝。”隱隱約約的嘀咕聲傳來。


    季澤秋的拳頭緊了又緊,還沒衝過去,耳畔就響起妹妹震耳欲聾的哭嚎聲。


    “嗚嗚嗚……我的小鴨子……”


    “我要小鴨子,嗚嗚嗚……”


    心中的怒火還沒來得及發泄就被強壓下去,蹲下身子安慰妹妹。


    那個時候他才知道,什麽靠自己都是假的。


    季澤秋攬著林絮的手逐漸收攏,一股酸澀感在胸膛翻湧,難受得厲害,眼眶也在酸澀中悄然紅了起來。


    他將腦袋往林絮的頸脖埋了埋,不想讓她發現自己的異常。


    好在他的母親回來了,還說要給他撐腰。


    “嗯,他欺負我。”原來告狀的感覺這麽好,季澤秋的唇角揚起一道不易察覺的弧度。


    聽到兒子的告狀,林絮的怒火已經燃燒起來了,“我一定要給他一個教訓!”


    隻是沒想到這個教訓的機會來得如此之快。


    在和謝長宴見麵的時候,林絮在酒樓裏再次遇見了吳陽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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