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忠自知已經時日無多,覺得用他這一條老命來換子孫後代的自由身和前程,賺大了。


    所以,邢忠哪怕自知做這事會賠上老命,也還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回到家裏,兒子邢峰關切的問道:“爹,老爺喚你去是有什麽事?”


    邢忠微微搖頭道:“沒什麽事,就是老爺關心我身子骨怎麽樣。”


    邢峰倒也沒有多想,笑道:“老爺仁義,還是念舊情的,”


    邢忠笑道:“那是自然,你爹我畢竟是老爺的奶兄,一直跟著老爺東奔西走,這情分自然非比尋常。”


    “不然你小子能做府裏的管事?老爺念及這個情分,以後你小子說不定還能更進一步呢。”


    邢峰聽了不由眼睛一亮,再進一步?


    難不成他以後還能做柳家的管家?


    可別小看柳家的管家,別說管家了,就算他一個管事在外麵都風光的很。


    宰相門前七品官,這並不是誇張的話。


    雖然柳奭還不是宰相,卻已經做到了中書侍郎,距離宰相也就隻有一步之遙,更別說柳奭還是當今皇後的親舅舅。


    所以柳府比起宰相府第也不差多少。


    宰相門前都是七品官了,那宰相的管家又是什麽樣的身份?


    邢峰最大的夢想就是有朝一日能成為柳家的管家,這是他作為一個仆人能達到的頂峰了。


    邢峰喜道:“爹,我以後是不是能做管家?”


    邢忠笑嗬嗬道:“你呀,怎麽就這麽點出息!”


    邢峰聽了感到莫名其妙,什麽叫怎麽就這麽點出息?


    這不就是最大的出息嗎?


    府裏哪個仆人不想做大管家?


    “爹,兒子還有什麽別的出息?”


    邢忠沒有解釋什麽,擺了擺手道:“罷了,快去休息吧。”


    邢峰雖然覺得父親有點莫名其妙,倒也沒多想。


    第二天一大早,邢峰忙著去辦差,邢忠獨自套了輛馬車出了門。


    巷子外的牆角處,正有兩個人蹲在牆角閑聊。


    兩個人年紀不大,一副閑漢打扮,相貌尋常,看上去一點都不起眼。


    “那就是邢忠吧?”


    “對,是柳奭的奶兄,早年很受柳奭的看重,不過如今年紀大了,腿腳也不靈便,早就不再當差了,反倒是他的兒子很受重用。”


    “唉,這麽個老東西,都快入土了,還用得著咱們費勁的跟蹤嗎?葛跟蹤他兒子還差不多!”


    “既然上頭安排了,哪有咱們挑的理?”


    “我這不是怕功勞被別人搶去了。”


    “那可未必,邢忠的兒子如今是柳府的管事,名聲在外,上頭說了,尤其是注意受柳奭信重卻又不太起眼的人,這入土的老東西正符合呢。”


    “這麽說,咱們還有立功的機會?”


    “別廢話了,趕緊跟上去吧,可別跟丟了!不管能不能立功,給我們的銀錢可沒少!”


    “那倒是,上頭是真大方。就這麽個將要入土的老東西在,咱們還能跟丟了?”


    邢忠駕著馬車一路前往升道坊,並不知道他身後有人跟蹤。


    他根本就沒往那上麵想。


    他也知道使用厭勝之術是大忌諱,一旦事發就是大罪,但那也是事發之後,現在哪會有人知道他要去重金求厭勝之術?


    難不成長安城裏還有能掐會算的神仙不成?


    所以他根本就沒想過自己會不會被跟蹤,其實就算他有這個意識也難以發現。


    一來跟蹤的人很善於隱藏,另一方麵他老眼昏花,哪還有那麽敏銳的洞察力。


    長安城裏其實有不少寺廟道觀,因為長安城裏有那麽多百姓,自然也要求神拜佛。


    正所謂,有需求就有市場,總不能大家上香還要大老遠的出城去,古時的交通又沒有那麽便利。


    尤其是在靠近外城的坊裏因為人少地價也便宜,就有了不少寺廟道觀。


    大安觀就是升道坊裏的一座道觀,不過這座道觀的規模不大,看上去有些寒酸,自然香火也好不到哪裏去,門前冷落,信男信女寥寥無幾。


    邢忠拽停了馬,他進了升道坊之後一路打聽著過來的,難不成打聽錯了地方?


    但是,大安觀這三個字卻不會有錯。


    愣了愣他才反應了過來,那個懷真道人會厭勝之術可見不是什麽正經道人,躲在這樣不起眼的道觀中倒也正常。


    就在邢忠愣神的時候,已經有小道士上前來拉住了馬。


    “施主是來上香的吧?快請進!”


    好不容易來了個香客,小道士表現的熱情。


    邢忠問道:“懷真道人可在道觀中?”


    小道士更高興了,笑道:“我師父就在道觀中,施主快請。”


    邢忠下了馬車,吃力的提著一個包裹下了馬車。


    不遠處,跟蹤邢忠的兩個人正在朝這邊觀望,路上的行人很多,他們倒是不怕被發現。


    “這老東西要去道觀,咱們要不要跟進去?”


    “若是這道觀香客眾多,我們跟著進去倒也無妨,可你看這道觀就沒幾個人進去,我們若是跟著進去了,容易暴露,萬一打草驚蛇可怎麽辦?”


    “咦,你快看那老東西提著的包裹,那包裹看上去不大,卻很沉重的樣子。”


    “倒也是,那老東西雖然老邁乏力,提這麽小個包裹也不該如此吃力才是。”


    “莫非裏麵裝的是錢?”


    “錢?依我看非金即銀。”


    “這老東西跑了這麽遠來了這麽冷清的一個小道觀,還帶了這麽多金銀,看上去可不尋常啊。”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興奮的神色。


    邢忠並不知道自己落了行跡,他提著包裹跟著小道士來到了齋中。


    “還請施主稍待,我這就去師父出來。”


    邢忠將包裹放在了腳邊,靜靜的等待著。


    過了沒一會兒,就有一個道人走了進來,手中挽著拂塵,看上去仙風道骨。


    “貧道就是懷真道人,讓施主久候了。”


    邢忠起身還了一禮,笑道:“不敢,不敢,久聞道長大名,老朽今天是特意登門求教。”


    懷真道人笑道:“好說好說,不知道施主是想消災、驅邪還是祈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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